93Chapter 93 山上有間廟之六
「是我。」要的金瞳猶如黑夜中的螢火蟲,「噓——有人過來了。」
他們目前所在的地方的是廁所後面的灌木叢,侑介的慘叫聲果然驚動了寺廟的人,有人提著紙燈籠往這邊過來了。
「要哥,剛才在假山旁邊經過的人是你吧?」凜凜小聲求證道。
「是吧?」要不懂凜凜一臉緊張兮兮是為哪般。
凜凜大大鬆了口氣:「噢……那要哥也是來上廁所?」
難道假山下面有條不為人知的捷徑?媽蛋~人嚇人嚇死人啊豈可修!做人要有公德心,晚上請走人行道!三更半夜從奇奇怪怪的地方冒出來,誰知你是人是鬼嘛!
要的口吻略顯憂鬱:「我睡不著,出來散散步。」
「……」凜凜覺得還是不要繼續問他為了什麼事情睡不著比較好,萬一問出什麼她無法直視的答案、例如在妹妹的褲子上摸到一手大姨媽啊?「散步好哇,幫助消化……」
「……」出於家族愛、要決定還是不要提醒她晚飯時間已經過去好久,無言以對中,他眼尖地看到凜凜臉上有道被樹葉劃破的血線——細細的一道、只滲出一丁點血珠,「妹妹桑,你流血了……」
「什——……?!」凜凜現在對「血」字簡直聞風喪膽,她幾乎第一反應就是自己的大姨媽又逆流成河了!
要趕忙捂住凜凜的嘴:「我的好妹妹~你是想讓全世界都知道我們兄妹倆半夜不睡覺、鬼鬼祟祟地躲在這裡嗎?」
而躲在這裡幹什麼呢?真是一件任君想象的事情呢~(笑)
——咦,她似乎能夠領會到要話中的深層次含義……噢漏!她得離他遠點,妖僧的色氣磁場太過狂拽炫酷diao炸天、已經嚴重干擾到她屏蔽工口電波的天線了!
凜凜口不能言、只得搖頭示意,要這才移開自己的大掌,接著她很快便明白他們為什麼需要藏起來了。
千覺山寺有一群兇殘的大媽,給和尚做媳婦做了許多年、早就視男女大防為浮雲,她們氣勢洶洶地殺進了廁所……
之後,侑介的慘叫聲經歷了由高亢到虛軟的全過程。
這枚製造噪音的大號少年最終被大媽們降服了,他死不瞑目的回眸一眼、讓凜凜的罪惡感瞬間超過警戒線。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要雙手合十、口念佛號,念罷張眼瞧她、魅眼如絲,「妹妹桑、你要相信我,假若犧牲我一人能讓你和侑介都得救,我絕對義不容辭~」
屁啦~馬後炮!
凜凜默默為侑介君點蠟燭:不曉得經過此役,少年會不會從此習慣性便秘?
◎
要把凜凜送到房間門口時,凜凜內心依然惴惴不安。
「要哥,侑介君不要緊嗎?」就這樣把他扔給那群歐巴桑,會不會被吃到連渣都不剩?
「呵……侑介怎麼說也是寺廟的香客、頂多被訓兩句罷了,妹妹桑不必太擔憂~」要露出一個要她寬心的淺笑,「倒是你,流血的地方要處理下喲。」
「血?!」第二次被提起,凜凜的反應仍舊很大。
要一怔、略一琢磨之後終於明白凜凜的異常表現因何而起,一想通便忍不住哈哈大笑:「妹妹桑,我說的是你臉上被樹葉割傷的地方……你,想到哪裡去了?」
「臉?」凜凜的臉剎那間爆紅,嗷嗚嗚嗚嗚~~~原來是她誤會了!!她慌張中伸手去摸自己的臉,卻被要攫住手腕——
「別直接摸——……」細細的手腕被握在對方骨節分明的大掌中、顯得格外纖弱易折,「手上的細菌太多了。」
「嗯……」凜凜愣愣地應下,愣愣地等要鬆開她。
要的桃花眼在月光下邪魅近妖,他大冷天穿著deepv的睡袍、腰間的綁帶隨著之前的走動稍微鬆動,露出更大一片線條突出的胸肌。
他沒有如她所想,而是用惑人的調調擾亂進一步擾亂她的思緒:「這麼一看,妹妹桑真的好瘦呢,平時有好好吃飯嗎?」
「你問右京哥最清楚啦,我胃口大得很……」凜凜局促地移開眼睛、不敢與之對視。
「是嗎?」要不允許她逃開、千方百計地侵入她的感官之中,他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將凜凜限制在自己的身軀和紙門之間,「……女人真的好嬌弱,只是稍微被樹葉劃到就流血。纖細的肩膀和脖子、柔軟的手腳和腰肢……身高和力氣都不如男人、彷彿天生就是為了讓男人呵護一般。可也是女人,為了孕育下一代、能夠忍受男人無法想象的生理期和妊娠期的痛苦。妹妹桑,你知道嗎?往往在你們不經意間流露出這種脆弱的堅強時,最容易令男人在不知不覺中淪陷呢。」
「…………」喂!喂喂喂~~~!深更半夜還調戲自己的妹紙好嗎?你說啊!說你是職業病她就不跟你計較!
可惜要接收不到她的os,他得寸進尺地越靠越近、近到她能看清他耳釘上的花紋;線香與麝香融合在一塊的氣息強烈得霸道、令她頭腦發暈,爾後他竟趁她不備、在她臉上被劃破的地方舔過!好像還微旋了一下舌尖?
一絲刺癢好似從她的皮膚上直接鑽進她的心臟!
「會痛嗎?我幫你消毒噢~」要絲毫不覺欠妥、嘴角掛著慵懶的笑,「身上還有別的地方在流血嗎?」
轟隆——!!
石化狀的凜凜在剛才的驚雷中被劈成了碎片!
太……
太工口了!!!
「要哥,下面的話我其實是不想講出來的——……」她做了一個深呼吸,「假如你一直用現在的作風跟我溝通的話,哪怕我們的父母白頭到老、我和你也不會成為一輩子的家人的!」
「……我讓你困擾了嗎?」
凜凜毫不遲疑地點頭:「很困擾。」
「妹妹桑,你就沒想過嫁給我們兄弟中的任何一人嗎?其實挺不錯喲,連改姓這種麻煩都能省掉~」
「哈?」她怎麼可能會有那種想法!「要哥,你真的不用一再試探我,我——……」
一根手指按住她一開一合的唇瓣:「剛才散步的時候、我想了一下你說的話,你說『親情才是維繫人與人之間關係的最強羈絆』,我不反對、但你也不要太小看其他感情了。相愛的人互相結合,以愛情為基礎的夫妻也能慢慢生出親情來,既有愛情的專一、又有親情的忠誠,這樣強大的紐帶難道真的比不上純粹的親情嗎?」
凜凜眼帘半垂、低柔的聲音帶著幾分固執:「……誰來保證愛情能一直專一?親情中只要摻雜了其他東西、就會有產生變數的可能,始終是不牢固的。」
「噗,原來……原來你是個沒有安全感的膽小鬼呀。」要一副茅塞頓開的模樣,「你既不相信自己會被愛,也不敢去愛別人,我說得對嗎?」
◎
靠,就是說得太對了!然後她接著失眠了!腦中不停盤旋著要的魔音!
——「你並非天生對男女之情遲鈍,而是明明有感覺、卻選擇無視和逃避;同時你還催眠自己說你對談戀愛不感興趣,你認為這樣自己就不會受傷了。可你想過嗎?一味地抗拒愛、愛你的人會受傷,到最後愛也會逐漸離你而去。這種結果其實是你不能承受的、終有一天你會無法自我欺騙下去。」
媽蛋,需要這麼一針見血么?輕描淡寫的一段話,轟得她一直以來的心理建設只剩一層血皮!
——「我不是怕你影響到我們家的平衡,好吧……或許是有那麼一點點擔心、擔心你不會對我那些傻乎乎的兄弟們真心以待。可我現在更擔心你呢,若是一直沒人來拯救你這個膽小鬼、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踏出第一步?好可憐……太可憐了,怎麼會有你這麼可憐的笨蛋?還好你遇到了一個明察秋毫的好哥哥,撒~讓哥哥教你什麼是愛吧?」
按照漫畫的套路,像她這類心理有缺陷的角色,那時應該惱羞成怒地大喊完「你以為你是誰?!你很了解我么?!明明什麼都不知道!!別說那種了不起的大話了!!」后、跑給他追,不過考慮到tpo,她僅僅帶著一串省略號轉身→入房→順手上鎖,節能環保到cry!
——「不要嗎?你真的不要嗎?但是哥哥看見你滿心孤絕卻一身空隙真的很替你著急呀?與其讓你繼續自我折磨下去,不如請你來折磨我吧?我最不缺的就是愛喲,濃厚到能讓你窒息的愛喲~妹妹桑,真的不來一發么?」
……滾!!!
◎
下半夜,一個人影悄然立於凜凜的門前的走廊。
「凜凜,凜凜……」那個人帶著哭腔低聲喚著她的名字,配合這時間段、很有恐怖片的即視感。
「……」凜凜睜開雙眼、下方兩個青黑的眼圈特別能反映她此刻的心情。
「凜凜、凜凜!」叫聲愈加凄厲了,讓她忽略不能。
她疲憊地爬起來把門拉開,侑介抱著枕頭站在門外、他一見凜凜便露出喜出望外的神色——
「太好了!你還醒著……我、我我我我一閉眼就做惡夢,能睡在你這邊么?」
朝日奈家來了七個男銀,多出來的侑介也是自己一間房。
凜凜本來想說不能,但是脖子上的空蕩感令她做不到乾脆的拒絕,一抬眼——omg!侑介像只被拋棄的小狗、正用一雙濕漉漉的眸子可憐兮兮地瞅著她……
凜凜舉白旗了,誰叫她還真的「拋棄」過他!良心過不去啊!
「進來吧。」她嘆了口氣。
侑介歡呼雀躍地蹦進她的房間,自動自覺地從壁櫥里抽出另一床被褥、鋪在凜凜的旁邊。
兩人躺下十分鐘后——
「……你睡了嗎?」
「嗯。」
「……」囧,睡著的人是不會應聲的!「你為什麼……沒在外面等我?」
「…………出了點狀況。」她被出門採花的和尚擄走了!就不說出來嚇他了。
「噢。」
…………
……
「……還醒著嗎?」
「……」
「我早就想問你了,你下午是不是在寺里遇到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啊?」
「……」如果人妖也算不幹凈的東西的話……是。
「……真的睡著了?」
「……」
「好吧,我不吵你了,晚安……」
◎
清晨,凜凜在榻榻米的清香和寺廟的鐘聲中醒來。
嗚……三個小時都睡不到,好難受~~~
她頭昏腦脹地擁著被子坐起來、發了好一陣呆,接著隨意地往旁邊一瞥——
侑介?!
短暫地驚嚇過後,她才記起昨晚侑介來投奔她的事。
朱利不曉得怎麼睡的、睡著睡著睡到侑介的臉上去了,以至於侑介一張眼就見一朵鮮嫩的菊花映入眼帘……
「哇噢!」一個驚慌的男音在女客舍上空炸開。
睡眠不足的凜凜頭好痛,怕沒過多久就會有人發現有個男人寄宿在女客舍中!
果不其然,走廊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凜凜瞪著侑介、朝壁櫥的方向努努嘴。
侑介委屈地站起來,剛想往壁櫥鑽的時候、突然想起一個更好的地方!
回憶了一下隆生的手法、他如法炮製地移開了佛龕後面的木板……
「!!」凜凜傻眼了,為什麼侑介會知道這種機關!
不容她多問,外面開始人聲混雜、似乎是寺廟的女眷正在逐一確認情況。待她們問到凜凜這間,侑介堪堪藏好。
「朝日奈桑,沒有其他問題的話、請在六點前前往客殿用早點。」昨晚為她送過飯的歐巴桑正要離開,眼角的餘光掃過榻榻米、忽然覺出幾分不對勁來——
為什麼……只住了一個人的房間里鋪了兩床被褥?
她猛一回身、快步朝最可能藏了人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