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碟仙96

張靈松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轉向一旁，那裡青嵐的魂魄正瀕臨崩潰的邊緣。他的心中突然湧起一陣巨大的疑問：即便自己完全掌控了迦啟的金身，獲得了迦啟所有的力量，又能如何？或許陰間將少了一位暴君，世間也因此免去了一場毀滅的浩劫，甚至他可能從一位滅世者搖身一變成為救世者。然而，這一切真的有意義嗎？世人無法知曉他的功績，而他自己，更是不需要那些虛名！如今，他心中唯一渴望的，便是青嵐的生命——無論天崩地裂，他只想要她活下去！

張靈松握緊雙拳，目中的決絕光芒愈發熾烈。他的手緩緩伸向迦啟骸骨的頭骨，輕輕按在其眉心，心中默念：「迦啟，我明白你的使命。將你全部的力量交給我，我來替你完成這一切。我將代替你，終結這個世界的歷史！」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道黑光在張靈松的掌心中閃爍，緩緩滲入到骸骨之中。靜默了片刻，突然間，整具骸骨竟然泛起詭異的暗光。隨著那暗光的升起，張靈松赫然發現自己與聖櫃所在的空間陡然扭曲，剎那間，他與聖櫃所處的空間被徹底隔絕，彷彿與外界的聯繫被完全切斷。

儘管震驚，但張靈松並未退縮。他心中明白，自己已經無所畏懼，只要能換回青嵐的生命，哪怕整個世界在一瞬間化為烏有又有何妨？

僅僅過了一個呼吸，張靈松的靈魂卻陡然一震，無比狂暴的意念瞬間沖入他的心靈，幾乎將他的意識完全淹沒。幸虧張靈松的靈魂遠比普通鬼靈強韌，否則在這一瞬間，他的心智定然會被摧毀，靈魂也將徹底沉淪，只剩下破壞和毀滅的本能。

那股攻擊張靈松靈魂的力量，隨即以粗暴的方式強行灌入，絲毫不顧及他的承受能力。儘管他曾經經歷過一次傳承，但那次是同時承受十個靈魂的力量，而這一次，只有他一個人面對迦啟的全部力量。迦啟似乎想要一次性將所有的力量盡數傳給他，過程的激烈遠超想象。張靈松原以為自己的承受能力是天下無敵，沒想到如今他也徹底承受不住，靈魂瀕臨瘋狂的邊緣。張開嘴想要嘶喊，卻發現喉嚨被狂暴的力量充斥，根本發不出聲音，痛苦得幾乎無法想象。

整個過程持續的時間並不長，但在張靈松的感覺中，彷彿經歷了一輩子的漫長。等到那股狂暴力量終於停止灌入時，他的意識恢復花費了近十分鐘，偶爾閃爍的紅光在他的眼中遊走，臉上始終籠罩著一片兇狠的氣息。狂暴的毀滅氣勢使得他身邊的空間無時無刻不在扭曲崩壞，一切事物靠近他時都會瞬間化為虛無。如今的張靈松，似乎真的化身為了瘋狂的毀滅之神！

隨著空間的緩緩恢復，聖櫃中迦啟骸骨表面泛起的暗光已經完全消失，一切再次歸於平靜。然而，張靈松的模樣卻實在令人不安，太過恐怖。

就在此時，聖櫃的石板蓋竟然詭異地自行合上，然而張靈松卻沒有半點異動。他身上的毀滅氣息卻在不斷增強，強大的毀滅氣息甚至抵消了台階上的荊棘文以及外面的九星大陣的壓制效果。張靈松原本被壓製得僅剩魑魅級數的靈力迅速攀升，最終甚至突破了修羅，達到了讓人無法看穿的境地！

隨著靈力的不斷攀升，張靈松眼眸中的血紅光芒忽閃忽滅，似乎他的理智正在與狂暴的力量進行激烈的角力，爭奪著靈魂的控制權。

「嗚哇——」張靈松仰天發出凄厲的長嚎，恐怖的氣勢隨著他這一聲吼叫向四周擴散，整個洞府似乎也在這一聲巨吼中顫慄搖晃。

突然間，張靈松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原地，當他再次顯現時，已經站在一尊明王的石壁浮雕之前。巨大的力量在他的掌中凝聚，發出低沉的氣爆之聲。在強大力量的牽引下，他掌心處的時空也變得怪異扭曲，給人一種極其虛幻的感覺。

「統統毀滅！」張靈松怒吼一聲，掌心一直在凝聚的能量猛然推出，龐大的能量如洪流般滾滾湧向眼前的明王石像。

「轟隆！」一聲巨響，那尊雕像在恐怖的能量衝擊下轟然倒塌，張靈松的力量竟然強大到如此地步！

毫不留情，張靈松身形一晃，瞬間移動到下一座巨大石像前，毫不猶豫地一掌推出。比普通炮彈還要有效的力量，直接將那高達十米的石頭雕像擊成碎石。

一口氣將八大明王的石像盡數摧毀，張靈松眼中的紅光才稍稍減退，但他臉上的狠戾之色卻依舊未減，然而眼中總算恢復了些許神智。他緩緩走到青嵐身前，臉上的凶戾也在慢慢減退，眼中透出一絲溫柔，彷彿在努力喚醒心中那份對她的深切眷戀。

此時此刻，青嵐的生機似乎已然耗盡，身體中的溫暖逐漸消逝，靈魂也在迅速崩潰。她那雙逐漸虛幻迷離的眼眸中滿是濃濃的不舍，緊緊注視著張靈松，彷彿想要將他的一切深深銘刻在心。她微微張開的嘴唇卻無法發出任何聲音，雙手努力想要舉起，卻已無力氣力。

張靈松的心猛然一緊，感受到青嵐即將離去的絕望，他迅速握住了她冰冷的玉手，堅定地說道：「青嵐，你不會死的，我發誓，我絕對不會讓你死！」

青嵐的眼角湧出晶瑩的淚珠，心中充滿了不舍與悲傷，但她的魂魄卻在迅速崩壞、瓦解。她想要回應，卻只能無力地搖頭，心中的絕望愈發濃烈。

「青嵐，撐住，我馬上來救你！」張靈松急切地將她抱入懷中，眼睛微閉，靈體在瞬間沉入一個奇異的空靈狀態。慢慢地，一個虛幻的身影竟然從他靈體內分解出來，赫然是張靈松靈魂的一個分身！

就在此時，青嵐的身體突然一軟，凄美的眼眸隨之閉上。她的肉身表面隱約有細微的光點飄逸而出，彷彿那是青嵐的魂魄在化作無數光點，隨風消散。

張靈松的靈魂分身溫柔地張開手臂，輕輕一攬，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那些散逸而出的光點竟然被他緊緊抱住，再也無法逃逸而去。隨著時間的推移，光點逐漸成形，最終竟然化為青嵐的模樣。

無論是張靈松的靈魂化身，還是青嵐離體的魂魄，都是純粹的能量狀態，彼此之間沒有任何的遮掩，緊緊相擁在一起，畫面顯得極為親密。意識到此刻的窘境，青嵐的靈體羞愧無比，忍不住想要掙脫，但張靈松的靈魂分身卻抱得異常緊密，根本不給她逃脫的機會，更是毫不猶豫地將嘴唇湊了上來，驟然間便吻上了青嵐的香唇。

雖然他們的身體都是靈體狀態，但那種源自靈魂的親密接觸卻遠比肉體的接觸更加敏感。青嵐的靈魂在這樣的刺激下，竟然微微顫抖起來，無法自已。靈魂的交融讓她不需要通過語言便能感受到張靈松的心意：「青嵐，從今往後，你的靈魂和身體內都將有我的存在……」

還未等青嵐理清張靈松話中的含義，靈體某處似乎被什麼輕輕撕裂，隨之而來的是一股無與倫比的快感，讓她的靈魂為之興奮，意識瞬間變得空白，只能體驗那無上的愉悅，彷彿整個靈魂都被幸福所包圍。

兩個溫柔相擁的靈體慢慢融入青嵐早已死去的肉身之中。片刻后，青嵐原本蒼白如雪的肌膚竟然漸漸敷上了一層誘人的粉紅，僵硬的嬌軀無意識地輕輕扭動著，動作柔和而媚惑，令人遐思；那艷紅的小嘴吐出溫熱的氣息，間或發出媚惑入骨的低吟。而這一切，前一刻還是生離死別的哀慟，下一刻卻變成了讓人血脈噴張的香艷畫面！

在那令人心跳加速的嬌喘和異動過後，一切終於歸於平靜。張靈松一直輕閉的眼睛緩緩睜開，眼中最後一絲凶戾也化為淡淡的柔情，懷中的青嵐顯然已經重獲生機，臉頰與脖頸處殘留的淡淡粉紅顯得如此誘惑，扣人心弦。

凝視著懷中的伊人，張靈松的眼中充滿憐惜與不舍，他多麼希望能夠一直抱著青嵐，直到時間的盡頭。然而，天不佑相愛之人，命運卻如此無情。

青嵐悠悠醒轉，睜開眼睛時，映入眼帘的是張靈松那溫柔的目光。在那一瞬間，青嵐心中充滿了甜蜜的感覺，但轉念間，她意識到剛才魂魄離體時所發生的一切，臉頰瞬間紅透，視線再也不敢與張靈松相觸。

張靈松輕輕嘆息：「青嵐，剛才為了救你，我別無選擇，不過我還是得承認，這也是我一直想做的……」

「嚶嚀——」青嵐被這話羞得恨不得將頭埋入地下，心中滿是複雜的情感。

「青嵐，有一點你必須知道，剛剛我們所做的可不僅僅是一般意義上的『神交』，實際上，只有通過這種方式才能將我的靈魂分一半給你。如果我無法將靈魂分給你，你當時的狀態下，魂魄絕無可能重新歸體。所以說，如今你身上，已經擁有了我一半的靈魂。」張靈松的聲音認真而堅定。

青嵐聽到這番話，心中羞愧難當，臉上的紅暈愈發明顯。但張靈松卻將她抱得緊緊，根本不給她逃避的機會。

「青嵐，不要躲避我，這是我們最後的相處機會，無論如何，你都必須聽聽我內心的話。」張靈松的語氣中透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啊……」青嵐全身一震，張靈松的話讓她感到極度不安。當她抬起目光，卻發現張靈松那溫暖清澈的眼眸開始逐漸被暗紅色所侵蝕，暴戾的氣息從他身上不斷升起。

「你……你還好嗎？」青嵐的聲音微顫，心中充滿了擔憂與不安。

「情況不太妙啊……」張靈松的聲音低沉而急促，他的面容顯得愈發蒼白，眼中閃爍著不安的紅光。「破壞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了我的靈魂所能承受的極限。不出五分鐘，我將徹底變成只知瘋狂毀滅與破壞的惡魔……」

青嵐的心被這句話狠狠揪緊，眼中閃爍著淚光，彷彿是無盡的悲傷與不舍在心底翻湧。「不應該是這樣的……你明明可以掌控迦啟的力量，這是為了救我嗎？這……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青嵐，你先聽我說……」張靈松的聲音里透出一絲無奈與堅定，他注視著她的眼睛，試圖讓她平靜下來。「從懂事起，我就是一個孤獨的人。即便在成為鬼靈之後，這種孤獨感依舊伴隨我左右。無論是掃蕩阿修羅一族，還是將其他九位閻王封印，那並不是出於什麼拯救陰間鬼魂的高尚理由，而只是為了清除對我構成威脅的存在。尋找迦啟的墓穴也是如此，所謂的阻止自己變成惡魔，其實只是因為我害怕失去自我的意志。雖然最終我那自私的願望還是落空了，但我依舊感到開心，因為在這一路上，有你相伴。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想要感謝老天，遇到你，是老天對我最大的恩賜……」

五分鐘的時間並不長，張靈松的這番內心剖白讓青嵐的心如刀絞。看著他眼中愈發濃烈的血紅，她心中充滿了揪心的痛楚。難道剛剛相遇就要永遠訣別，這不是在折磨她嗎？

「有一件事情我必須告訴你……」張靈松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目光中透出一絲不容忽視的堅定。「如果你真的因此而懷孕，答應我，一定要將孩子打掉！無論如何，絕對不能留。如今你的魂魄早已支離破碎，全靠我的一半靈魂分身勉強維繫。一旦你懷上孩子，胎兒將不斷吸取我那一半靈魂及我封存於你身上的力量。等到孩子出生，失去靈魂之力維持的破碎魂魄必定會真正灰飛煙滅，這一點，你一定要記住！」

最後，張靈松深情地凝視著青嵐，臉上浮現出溫柔的微笑：「時間差不多了，我絕不會讓你看到我墮落的樣子；再見了，青嵐——再見了，我的愛……」最後一句話，他只是暗自念叨，心中有千言萬語，卻始終沒有勇氣向青嵐表白。儘管身為高高在上的鬼王，但在感情面前，他依然是一個靦腆的小男孩。

「張靈松……」青嵐的心中滿是恐慌，她緊緊握住張靈松的手，明白一旦鬆開，他就會永遠消失於她的生命中。

張靈松沒有回答，心如刀割般用力推開了她的手，最後一次深深看了她一眼。儘管他即將化為虛無，但這一剎那的目光，足以銘刻在他心中永恆。

張靈松眼中的血紅如潮水般洶湧，每一秒鐘都有可能衝破他最後的靈魂屏障。儘管內心有千萬個不舍，但他還是毅然轉身，留下一個堅毅的背影。

青嵐想衝上前去將張靈松拉回，但他龐大的靈力在他們之間築起了堅固的結界。青嵐只能無助地在結界之外淚流滿面，生離死別的痛苦在此刻顯得格外真實，塵世間最傷感的事情，莫過於此。

隨著張靈松不斷為結界加持靈力，背對青嵐的他身影逐漸被一層奇異的屏障掩住，最終在青嵐的眼中，只剩下滿眼的虛無與一層無法穿越的結界障壁。

沒有呼天搶地，也沒有哀怨欲絕，青嵐只是靜靜地待在結界之外，無聲落淚。那靜默如死的場景，更是讓人痛徹心扉。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的景物漸漸恢復，那怪異的障壁在不斷消散。當眼前的景象最終恢復正常時，青嵐突然感到身前的結界倏然消失，一切歸於平靜。

但這歸於平靜的景象卻讓青嵐的心徹底絕望——是的，所有的景象都恢復了正常，除了八尊被毀的明王石像昭示著剛剛所發生的一切，四周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是，青嵐記憶深處的那個身影已然消逝……

時間如白駒過隙，一月悄然流逝。孤身返回朱雀門的青嵐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竟然懷孕了！明明是處女之身，卻神奇地有了身孕，這讓作為師父與母親的星幽婆婆非常震驚，而一直愛慕青嵐的雲隱更是深受打擊。青嵐並沒有對母親和雲隱隱瞞，直接將一切關於鬼王的事情都告訴了她們。

當得知青嵐肚子里懷的竟是鬼王的孩子時，星幽婆婆無比驚怒，當場就要將孩子打掉；幸虧被雲隱及時阻止，青嵐更是哭著哀求母親放過自己與鬼王的孩子。血濃於水，星幽婆婆也並非極度頑固之人，剛開始的暴走只是因一時急怒攻心而已。冷靜下來后，她也不可能真對自己的女兒和外孫下手。

經過十月的孕育，青嵐平安誕下了男丁。由於對鬼王的思念，青嵐直接將兒子命名為張靈松。

果然，正如鬼王張靈松當初對青嵐的警告那般，生下張靈松不到三天，青嵐就真的魂飛魄散，灰飛煙滅。儘管星幽婆婆法力高超，卻未達到鬼王的程度，對於魂魄早已崩碎的青嵐，她竟然束手無策，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唯一的女兒香消玉殞。

失去女兒，星幽婆婆心中滿是痛苦與無奈。雖然張靈松與一般嬰兒相比並無特殊，但如何安置這個孩子卻成為了一個大問題。星幽婆婆十分顧忌面子，帶著一個來路不明的外孫可不是個好主意，更何況這個孩子的父親還是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