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失守
「你們不在蟠龍山設防，就是自尋死路！還不速速將道路讓開，恭迎真命天子入京！」
「給天子讓路！給天子讓路！」百夫長喊完之後，他身旁的士兵大喊著起鬨。
「騎牛的島夷！」段林的陣營中，1名身穿暗紅色鐵甲頭上編滿髮辮之人手持馬槊指向前方，「速速將你們的傀儡皇帝留下，趁著江水充沛之時滾回你們的楚國去！唯有這樣才不會客死他鄉！」
「編頭髮的索虜也敢把大邑視為自己的故鄉嗎？」百夫長大聲質問，身後傳來陣陣鬨笑。
方才在段林陣中喊話的騎兵是匈奴人，楚人的話令他無言以對，氣得他漲紅了臉。
「讓你們的鷹犬將軍出來，驃騎大將軍有話讓我帶給他！」受到鼓舞的百夫長氣力變得更足了，「大將軍知道他受到你們偽王還有他身邊之人的排擠！
此次他挂帥出征，偽王將京城十2衛的統領之權都給了他的仇家酈商，他卻還要在這裡為其賣命，實屬不值啊！
大將軍心地善良，看他也是個勇武之人，特意派我前來勸他早日看清形勢，棄暗投明，必將受到天子重用！」
這些句話戳中了段林的痛處，就連1旁的裘和也看出了他的尷尬。好在段林足夠老道，即便是內心波瀾起伏，但面色依然冷靜。
「父親，他們竟然這樣侮辱您，就讓孩兒衝殺出去給他們1點教訓！」段合被對方的言語激怒，揮舞著長劍躍躍欲試。
跟他的父親1樣，段合也長了1個大鼻子，只是下巴上乾乾淨淨的，還沒冒出鬍鬚，看上去稚嫩了許多。
「段將軍，何不立即衝殺上去，砍死這群瞎叫喚的島夷？」裘和也在1旁鼓動著。
「裘太守何必動氣？」段林的聲音與臉色1樣平靜，「他們這樣無非就是想激怒於我，讓我在衝動之下發兵。」話音剛落，他們就聽到己方的陣營爆發出1陣狂笑。
「可笑至極！」匈奴騎兵「呸」地1聲往地上吐口水，「還是多操心操心你們自己的那隻弱雞將軍吧！段將軍1直都想問問，他究竟是楚國皇帝趙燊的忠犬，還是傀儡拓跋樂的打手？1人侍奉2主，我還真是頭1回見那！」
「說得好！我們總算是扳回1局！」不用看對方主帥的反應，段林也知道這句話刺到了陳青的痛處，於是痛快地高聲讚揚。
接下來的1刻鐘，雙方都抓住各自的痛處，毫不留情的用惡毒的語言撕裂對方的傷疤。
「這場口舌之爭已經沒有意義了。」陳青站起身來，示意鼓手敲打出事先約定好的象徵停止罵戰的鼓點，百夫長和十餘名騎兵迅速返回陣中。
「現在我們可以進攻了。」段林傳下軍令。
戰鼓擂響，夏軍的騎兵率先發起衝鋒。
重甲騎兵從正北、西北和東北3個方向衝出來，組成鋼鐵的洪流，馬蹄下的土地濕軟不堪，濺起無數水花，發出沉悶的巨響。
楚國的陣營里，旗手的雙臂上下揮舞，軍車后的步兵方陣立即變換隊形，最前1列的士兵將幾乎與人體等高的盾牌放在地上，組成「排城」，身後的士兵手持長槊向前突刺。
無論騎兵如何衝鋒，步兵都依陣固守，前排的士兵倒下，後排的士兵立即補上。看似強悍的騎兵始終無法吃掉眼前有如刺蝟1般的步兵方陣，而陳青的步兵也始終沒有機會向對方發起反撲。
戰鬥從清晨1直持續到太陽西下，勝負未分。最終對戰雙方只得暫時鳴金息兵。
接下來的數天時間裡，此種戰況1直持續，雙方僵持不下，戰事處於膠著狀態。
「再這樣下去，戰事將會對我軍不利。」收兵之後，陳青在軍帳內來回踱步，手下的將領個個1籌莫展。
「雖說敵軍沒有堅壁清野，我們不會因缺糧而陷入被動，可是我們畢竟遠道而來，缺少援軍相助，而敵軍則不相同，就算他們死傷人數眾多，但依然不缺人員補給。
若是不儘快擺脫段林的糾纏，恐怕會等來敵方的援軍，到時候我們將會陷入孤立的境地，那可就大事不妙了。」費古焦急地說，「不如大軍暫且退回酉豐，固守城池，然後速速派人南下建康搬取救兵……」
「報！」隨著斥候的1聲奏報，眾人停止了討論，「報告大將軍，敵軍陣營有精銳騎兵加入。據探查，是高東麗的侄子高晃率軍南下，加入了段林的陣營！」
「我說什麼來著？」費古驚慌失措地拿手背擊打手心，「真是怕什麼來什麼。這下他們真的等來了援軍。我看今晚我們還是趁著夜色趕緊撤退吧！大將軍，你倒是說句話啊！」
「蕭越，你也這麼認為嗎？」陳青用期待的眼神注視著蕭越。
「不，末將反對撤退。」蕭越目光堅定。
「我們遠道而來，唯有與敵軍死戰，沒有退路可走。若是1旦退縮，就再也沒有機會如此順利的通過蟠龍山了。更重要的是，就算我們退回酉豐，最終1定也守不住這座城池。」
「說得好！」陳青站起身來，「隨我出帳！」
看到大將軍出現，將士們紛紛聚攏過來。
「諸位將士，」陳青找1處高台站立，對著面前千千萬萬個熟悉的面孔喊道，「你們遠離家鄉，跟隨我1路向北，歷經大大小小十幾次戰事，無所不克。
我們無法及時得到母國的補給，只有屠城略地，自給自足！你們每個人都想想，自打北伐以來，殺死了多少夏國百姓，又強暴過多少夏國婦女？這些人都是敵軍的父兄、妻女！他們對我們必定恨之入骨！
若是不能奮勇向前將其殲滅，我們必定成為他們刀下的鬼魂！諸位將士，我們已經沒有退路可走，唯有與敵軍決1死戰！」
「決1死戰！決1死戰！決1死戰！決1死戰！」陳青部下的山呼之聲遠比拓跋樂加冕之時的高昂，令費古瞠目結舌。
「雖然我軍不會退卻，可也要琢磨1個進攻的策略才是，硬拼顯然是行不通的。」回到軍帳之後，費古再次提出自己的看法。
對費古來說，能不能佔領大邑並不重要，他認為拓跋樂能夠牢牢地佔據禹州之地靠著楚國的扶植稱王已經算是達到了目的，根本沒有必要繼續做楚國的刀槍費力北伐——若是戰況順利的話則是另外1說了。
「沒錯。的確需要調整策略了。」陳青細細研究著面前的地圖，突然眼前1亮。
「夏國大軍悉數出動，福安城內必然只剩老弱殘兵戍守。若是我們派出1支奇兵由小路直取福安，必然能夠將其拿下。若是福安淪陷，前軍必然喪失鬥志。當年韓信便是用此法而破趙。」
「妙哉！妙哉！」蕭越為之1振，「我們都1心想著如何殲滅段林的部眾，怎麼就沒想到偷襲敵人的後方呢？大將軍果然目光獨到！不如就讓末將去執行這項任務如何？」
「我正要派你前去福安，」陳青坐了下來，伸出瘦削的手從大軍駐紮之地沿著1條小路向前指去，「我撥給你兩千兵馬，等太陽落下，你便繞到敵軍後方，1舉拿下他們的福安城！」
「屬下定不辱使命！」蕭越領命而去。
天色很快暗沉下來，對陳青而言，這是1個難眠之夜。今夜過後，勝負將會成為定局。
燭光搖曳，他在大帳內緩緩踱步，不知是在盼望時間過得快些還是慢些。
對此毫不知情的段林睡的非常安穩。高晃的加入讓他信心倍增。
在陳青制定對敵之策的同時，他與高晃2人昨晚也議定了第2日決戰的事宜，只是他們的戰略沒有任何巧妙之處，無非是等天1亮就沖入對方的營壘，以壓倒性的人數1舉將對方擊潰。
在他們看來，楚軍的敗退之日即將來臨……
第2日清晨，與高晃1起用過早膳之後，段林準備號令全軍向對方的陣營發動最後的衝擊。
「報！」斥候驚慌失措的叫喊聲劃破大帳，「敵軍切斷了我們的退路，福安……福安被他們攻克了！」
「什麼？！」段林與高晃同時拍案而起。軍營外面響起震耳欲聾的戰鼓聲，還有「福安城破、速回大邑」的叫喊聲。
「什麼時候的事？」纏在高晃頭上的繃帶已經解開，少了1隻耳朵的他1邊的臉依然腫脹，讓他極圓的腦袋看上去有些滑稽。
他在接到高東麗的命令之後迅速集結了5千兵馬南下，然而尚未抵達大邑，就又接到皇帝的召命，令他立即率軍前往蟠龍山支援段林，所以他才率軍急匆匆的趕了過來。本想今日1擊制勝，卻收到了這個意外的消息。
「今日凌晨，他們突然對福安發動突襲。由於城內只剩老弱之兵把守，頃刻間就被敵軍攻克。」
段林心跳加速，敗了，我失敗了。他的手心冰冷，大腦1片空白。
「段將軍。」高晃抓起1把佩劍，「敗局已定，我們必須立即返回大邑。」
段林緩緩地抬頭，雙目充血。返回大邑？返回大邑我還有什麼？京城十2衛已經不再是我的，恐怕連衛尉卿這個官職都會保不住。
出征之前他就仔細想過自己的退路，可真正到了這1天，他還是6神無主。還好段合跟在自己身邊，我不能回大邑，酈商1定會置我們父子2人於死地！
「你還愣在這裡做什麼？」見段林不搭話，高晃急的跳腳，「我們2人，1人率主力後撤，1人在此地佯攻掩護！」
「我來負責佯攻。」段林艱難地決定，「你盡可以帶著你那5千騎兵精銳撤回大邑，我要留在此地與陳青血戰到底，盡量拖住他的時間，掩護你們撤退。」
「好，就這麼定了！」高晃等的就是他這句話，即便段林選的是率軍後撤，他也不會留下來打掩護。
「我會率軍1路向東返回大邑，希望能夠儘快與大人會合！」高晃1邊說1邊匆忙走出帳外集結軍隊。
與我會合？段林在心裡冷笑，你是想與我的首級會合吧？
「父親為何選擇斷後，您可是朝廷的3品大員，高晃應該聽您的安排！」段合知道負責斷後的1方向來凶多吉少。
「這不用你操心。」段林認真地看著兒子清澈單純的眼睛，「你只要記住，不論發生了什麼，都要時刻跟緊了我，不準有任何猶豫，明白嗎？」
「孩兒當然要時刻跟緊父親了，不論發生什麼，孩兒都會跟緊父親的。」段合對他方才的1番話有些詫異。
「決戰」在1個時辰之內打響，然而段林與他的部眾毫髮無傷。段林的親信早已將他投降的書信送到陳青帳中。
「麻燦果然料事如神。」陳青坐在胡床上看著段林的書信，「看看他寫的這長篇大論，句句發自肺腑，幾乎將自己受到的所有委屈都吐露出來。」
費古接過信來，「段林可是他們夏國的3品大員，怎會如此輕易投降？將軍還是小心為妙。」
「我相信麻燦的判斷。」陳青琢磨著，「況且他還帶著自己的愛子1起投降。我們只需控制住段合，就不怕他造次。」
「他說高晃率軍退往大邑，將軍如何打算？」
「追！」陳青的臉上露出壞笑，「剛好藉此機會考驗考驗段林。我與他兵分兩路提前在此處設伏。先容高晃跑上兩日，待他的部眾開始鬆懈之時，我們從周圍山谷中殺出，將其1舉殲滅。」
「好計策。這樣1來，就算將來段林後悔，也沒有回頭路可走了！」費古笑的時候露出1排黃牙。
只要將高晃所率領的部眾殲滅，大邑就成了囊中之物，陳青握手成拳。
1個月之內，我必定能夠佔領大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