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今非昔比
下午的時間過得很快，太陽還沒落山，高東麗的大軍就浩浩蕩蕩都來到了雲野州。
慕容圭和黎爍出來迎接他們，高東麗昂著頭從他們身邊走過，那副不可1世的模樣令人感到不適。黎爍的目光落在他腰間醒目的硃紅色絲絨袋子上，猜測著裡面裝著何物。右都督馮蒼跟在高東麗身後，見到黎爍之後微微點頭示意。
「福安城破了！」高東麗剛在議事堂內坐下便高聲宣布，「皇上已經將我冊封為輔國大將軍號令天下兵馬，要我立即率軍南下保衛大邑！汝等皆要聽從我的安排，違令者斬！」
「任命的詔書何在？」拓跋啟強壓住怒火從門外走了進來。負責通傳的斛律蒼蘭將他送到議事堂之後默默地站在門外，隨時等候調遣。
「我還以為王爺不在呢。」高東麗輕挑1下眉毛，輕蔑地看1眼拓跋啟，同時將手向馮蒼的方向伸了出去。
「請王爺過目。」馮蒼立即將詔書取出奉上。
慕容圭與黎爍快速對視1眼，意識到事態的發展已經失去控制。
「敢問輔國大將軍有何打算？」拓跋啟款步走進來坐在榻上，將詔書放在1旁。雖然變現的極為鎮定，但如果仔細看的話會發現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止不住微微顫抖。敖衛擔憂地看著他，痛恨自己徒有1身力氣去無法狠狠地教訓高東麗1頓。
「平虜將軍，」高東麗不理會拓跋啟，而是將目光落到黎爍身上。從第1眼見到他的時候，高東麗就生出將其納入門下的想法，這回他決定借著這個機會提出要求。
「你在雲野州守城之戰中表現最為突出，像你這種文武兼備之才，不應該屈居在這苦寒之地。本帥決定將你任命為先鋒將軍，隨我1起南下救援京師，你意下如何？」
「屬下1切聽從大將軍安排。」只是遲疑了短短1瞬間，黎爍便答應下來。他已經是輔國大將軍了，我怎能有說「不」的權力？不過能夠救援京師1展拳腳也正是我所希望的。黎爍抬起頭來，目光與馮蒼相遇。
「請問輔國大將軍能否將福安發生的事情說的更詳細些？」在座的所有人之中，只有慕容圭1人此刻頭腦最為清醒。
「沒什麼可說的，」高東麗強勢地端起酒杯喝上1口酒，輕蔑的目光落在拓跋啟身上，「王爺最為信任之人、朝廷的3品大員衛尉卿段林叛變投敵了。」
房間內頓時鴉雀無聲，沒有人敢看向拓跋啟的方向，雖然他依然穩穩地端坐在那裡。
「我沒時間跟你們說那麼多，大軍明日開拔。」高東麗不耐煩地站起身來，「馮蒼、黎爍，我命你們2人立即著手準備南下事宜！」
「是，大將軍。」沒有時間給黎爍多做思考，他百感交集地看1眼秦王和舅父，與馮蒼步出門外。
究竟發生了何事？福安為何會突然淪陷？段林怎麼會投敵？高晃去了何處？黎爍心裡有1堆問題想要詢問馮蒼，可他對高東麗和馮蒼都充滿了疑惑，決定暫時緘口不言。
「爍兒，此次南下第1個必經之地是原州。」待高東麗的身影漸漸遠去之後，馮蒼率先開口打破沉默。
前去救援雲野州的那日，雖然黎爍沉浸在失去父親的痛苦中沒能跟馮蒼細聊玉娘他們，但還是把玉娘在黎岳的保護下去往原州避禍1事告訴了他。
「玉娘他們就在原州。不知能否與他們相見。」黎爍像是自言自語地說著，眉宇之間透露出思念的惆悵。我太久沒有見過他們了，他的內心強烈起伏，不知玉娘的肚子有多大了，再過幾個月恐怕她都要生了。
「只要我們到了原州就定會與他們相見的。」馮蒼對著黎爍微微1笑。
「福安是如何陷落的？」馮蒼的微笑把黎爍拉回現實。
「楚國的驃騎大將軍的確是個軍事天才。他派人繞到我軍身後，趁夜色偷襲了福安，切斷了夏軍退路。段林眼見敗局已定，私自派心腹前去對方的陣營與陳青聯絡，率軍投降。
為了檢驗段林的真心，陳青立即讓他率領降兵追擊已經撤退的高晃。高晃丟盔棄甲奪路而逃，手上的5千精銳騎兵損傷殆盡。大將軍怒不可遏，這才立即率軍趕回京師救援。」
「真是世事無常。」黎爍為這1系列戲劇化的事件連聲感嘆，「難怪皇上將高郡公冊封為輔國大將軍，除了他之外，眼下4海之內的確難以物色到能夠與叛賊1決雌雄之人了。」
「是啊，朝廷里官員倒是不少，平日里每個人都能說會道，可是關鍵時刻誰又能派得上用場呢？」馮蒼看1眼黎爍。
「可用之才永遠都是緊缺的。」黎爍感到自己又回到了少年的時代，那時他與馮蒼之間攀談之時也是極為投機，許多觀點和看法總能不謀而合，可以聊上1天1夜。
蒼兒，你當時是如何投奔到高東麗的麾下的？梁昌離世之時你身在何處，經歷了些什麼？黎爍很想更進1步詢問他的兄弟這些問題，然而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隱隱約約地，黎爍感到馮蒼已經變了。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大軍的營寨。」馮蒼熱情地招呼著黎爍，向前方走去。
對芙蓉谷高氏的實力，黎爍早有耳聞。但是親自前往營寨中觀看還是頭1回。
營寨的大門上，雄鹿的鹿角高高聳立。軍中每1座帳篷都用白色羊皮製成，井然有序的排列。士兵們在軍營之間穿梭往來，為明日大軍開拔做準備。
黎爍仔細觀察著每1處細節，他注意到每1個士兵臉上都掛著1副嚴肅的表情，或者說沒有表情。他們行動迅速且做事井井有條，每個人都清楚自己在軍中的任務是什麼。
最能凸現出他們與眾不同之處的就是武器裝備了。
與雲野州的將士們配備的老舊鎧甲不同——事實上許多州府上的士兵根本沒有什麼鎧甲，他們只能穿皮甲，有些人甚至只有1身布甲，這些還都是他們從家中自帶的。
高東麗的每1名部下都擁有輕裝和重裝兩套鎧甲，且甲裙、甲袖、頭盔齊全。
除此之外，他們的武器也是嶄新的，從兵器的光澤程度上就能判斷出它們是多麼銳利。士兵的身上除了配備有彎刀、長矛這些基本的武器之外，還有長弓、羽箭、短刀、匕首。
有些擅長特殊武器之人還擁有屬於自己的武器，比如對面走來的兩名身軀高大的武士，其中1人在身後背了兩柄交叉的鋼斧，另外1人則拿著1根狼牙棒。
黎爍定睛1看，認出來這2位乃是馮蒼救援雲野州的當日跟在他左右的兩位勇士。
「爍兒，你還記得這兩個人嗎？」馮蒼再次介紹1遍，
「這位是射聲校尉翟松，這位是奉車都尉叱列奴。」馮蒼看1眼黎爍，向他們2人介紹道，「這是大將軍新任命的先鋒將軍黎爍，也是我兒時的夥伴。」
「見過黎將軍！」2人異口同聲道。
「那天第1次見到2位勇士的時候，就感到他們氣度不凡，今日細看，果然勇武無比。」黎爍用讚賞的目光看著他們2人。
「黎將軍誇獎了。馮都督，馬匹已經準備妥當，您可以去馬廄看看。」翟松說。
「鐵匠們打造了1副嶄新的面甲，都督是否需要？」叱列奴1邊說1邊從身後拿出1副輕巧的黑色魔獸甲，魔獸嘴唇外翻呈暗紅色，眼珠爆出，眉頭鼓起，1副凶神惡煞的模樣。
「爍兒，你喜歡嗎？喜歡的話就送與你！」馮蒼慷慨地將面甲遞給黎爍。
「那就多謝馮兄了。」接過面甲的那1刻，黎爍與馮蒼相視1笑，2人再次找回了兒時的感覺。
黎爍將面甲戴上，馮蒼為他整理妥當。
「大小尺寸剛好合適，就像是專門為你定做的1樣。」馮蒼讚歎著，「你們兩個忙去吧。我要帶黎將軍去馬廄看看。」
「我得趕緊把面甲給摘下了，若是嚇到了馬匹可不妙。」黎爍將面甲摘下在手中把玩著，「對了，上回我記得你說，叱列奴是契骨人？」
「沒錯，他的祖上本是契骨的鍛奴，後來輾轉來到芙蓉谷。先是做鐵匠，後來高東麗發現他頗具資質，就將他提拔為鐵匠首領。在我的引薦之下，他又有了機會跟著大將軍1起出征。」
「馮兄真是慧眼識人。」黎爍呵呵笑道，「翟松又是什麼來頭？」
「也是我的弟兄，在我去到芙蓉谷的當日就認識了他們2人。」馮蒼把自己前去芙蓉谷的經歷簡單地跟黎爍講述了1遍，對方嘖嘖稱奇。
「我記得大將軍軍中還有1位會使雙刃矛的勇士，那日你率兵救援雲野州之時，我看到他在前面開路。怎麼這回沒見到他？」
「你說的那人叫縱超，他在另外1所營地里。帶領的都是朝廷的官兵。」
「哦？你指的是昆崗收攏的那些官兵？」黎爍詫異道。
「沒錯。」馮蒼淺笑1聲，「若不是這個縱超，大將軍還得不到這兩萬人馬呢。」
「這又是何意？」黎爍不解地問。
「這件事情真是說來話長，」馮蒼清了清嗓子。
「他原先是鎮北將軍盧煥軍中的1名百夫長。昆崗的夜驚就是他搞出來的。不過這也怪不得他，那個盧煥確實荒唐，人家救了他兒子1命，他還把人家打了個半死。」
那晚的夜驚就是此人1手造成的，黎爍感覺自己心跳加速，他差點害的我丟了性命，還害的雲野州沒有得到1個援軍，差點淪陷！
馮蒼看到黎爍異樣的神情猛然想起昆崗出事的當晚他與斛律顯應該就在現場。他很想與黎爍確認此事，但話到嘴邊還是打住了。
「馬廄到了。」馮蒼不打算繼續談論縱超的事。
來來往往的士兵見到馮蒼之後都畢恭畢敬地低頭行禮。
眼前的景象讓黎爍暫且放下昆崗那1夜發生的事。他站在馬棚面前，眼前的景象讓他忍不住驚訝地張開嘴巴。
黑色的馬、棕色的馬、栗色的馬、棗紅色的馬、白色的馬、雙蹄白色的馬、4蹄白色的馬全部整整齊齊地排列開來。
每1匹馬都通體發亮，身形矯健。州府的那些弱馬、殘馬與它們比簡直就是乞丐和殘廢。
黎爍不由地走到1匹高大的栗色馬身邊，輕輕撫摸它的面頰。
「爍兒如果喜歡的話，就將此馬贈送與你。」馮蒼慷慨地說。
他從小就接受黎爍1家的贈予，如今終於可以做1名施贈之人，這種感覺令他心情無比愉悅！
「這就不必了。」黎爍微微1笑，「方才我接受了馮兄的面鎧，已是倍感榮幸，怎麼能再要你的馬匹呢？況且我的戰馬雖然不及這些馬匹高大威猛，可也伴隨了我多年，我實在不忍心將其拋棄。如果馮兄有心的話，不如……」
「不如什麼，你儘管說。」爍兒要向我提要求了，黎爍的猶豫讓馮蒼感到莫名的興奮，或許這就代表著我已經有了1定的權勢。
「斛律蒼蘭1直吵著要1匹新馬，不知馮兄能否選1匹馬送給她？」
「這有何難！」馮蒼爽快地答應，「稍後就讓她親自過來選馬！對了，這次南下，斛律老爹他們是否也要跟隨？」
「斛律邪與斛律顯是難得的神射手，斛律蒼蘭是個出色的斥候，至於斛律敦，雖然他年紀尚小，可見識卓越，我希望能夠帶他們同行。只是不知大將軍是否會介意？」
「看來斛律老爹1家真是人才濟濟啊！只要是人才，大將軍都樂意收攏。稍後我就去稟告大將軍，讓他答應斛律老爹他們同行。」馮蒼頭1回感受到自己優越的地位，心中很是得意。
「那就多謝馮兄了。」黎爍完全看不出馮蒼心中所想，「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府。秦王和舅父他們1定在等我的消息。」
「好，來日方長，南行的1路上再與你長談。」馮蒼暢快地拍1下黎爍的肩膀，就像多年之前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