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和森川等人笑笑鬧鬧地走出了男子籃球部的部室,黃瀨還沒走上幾步就看到了咬著一根pocky仰望天空的冬月。

「老師……」

聽到黃瀨的聲音,發獃的冬月很快回過了神，用稍微有點含混的聲音問：「部活結束了？」

「嗯～！」

黃瀨點頭而笑,向著冬月長腿三步作兩步邁。

「老師你在這兒幹嘛～？」

只用了兩秒就丟下隊友們來到了冬月的身邊，黃瀨笑得燦爛。在他的身後,笠松、森山等人紛紛沉默。他們的心情都有點複雜：這個笑得如此天真、甚至可以看起來有點幼稚外加愚蠢的傢伙,這個腦袋上似乎長著狗狗的耳朵，屁股上也長著搖個不停的狗狗尾巴的傢伙，就是自家的ACE。

（而且還是引以為傲的、）

小堀無奈地笑著。

（……即使不想，到了關鍵時刻也會下意識地去依賴的、）

森山對著「見色忘友」的黃瀨沒好氣的嘆了一聲。

（我們的ACE。）

笠松微一閉眼，繼而再度往前走去。

「那我們就先走了，黃瀨。」

從黃瀨身邊走過的笠松不忘提醒後輩一句：「記住監督的話,今天回去以後,到W·C開始以前都不準再打籃球。聽到了嗎？」

「不要以為你跑回東京去和誠凜的那些傢伙們打街籃我們就不會知道。由孝我的情報網可是很厲害的！」

難得拿出前輩魄力的森山也指了指後輩的鼻子。

「唔……！我知道了啦～」

被森山說中自己心中打好了的小算盤，黃瀨一邊心驚，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扁嘴。他本來是想趁著明天休息去約黑子和火神再去打一次街頭籃球的。

中村經過黃瀨身邊時若有深意地看了冬月一眼。

「加油。」

古井無波的說完，中村很快跟上了離開的笠松與森山的腳步。

「加（油）啊！！」

大嗓門的早川也用力一拍黃瀨的肩膀。

「什、什麼……？！」

被早川那用盡全力的一拍拍得雙肩發痛的黃瀨一臉茫然地望著用鼻子出氣的早川大步走遠的背影。他實在不明白中村和早川要自己加什麼油。

「那星野老師，我們就先走了。」

「喔……」

冬月對著小堀點頭。而後茫然地看著小堀溫聲對黃瀨道：「黃瀨，不要給星野老師添太多麻煩哦。」

「哈啊……」

黃瀨雖然茫然，但還是對著前輩點了點頭。就這樣，茫然的黃瀨和茫然的冬月兩人一起茫然著目送走了男子籃球部的精銳們。

「……啊，對了對了，老師剛才是在看什麼？」

好一會兒，總覺得沉默不是自己強項的黃瀨開口問身旁的冬月。

「沒看什麼。只是，」

冬月的話音因為她吃pocky的動作微微一頓。

「只是？」

黃瀨歪了歪頭。

「……只是有種『夏天和秋天確實已經結束了，現在是大冬天了啊。』的感覺。」

有些話說過就算，冬月不希望黃瀨在這種話題上糾纏，所以她說著把pocky遞到了黃瀨的眼前：「要吃嗎？」

「啊，可以嗎？那我不客氣了～～」

雙手合十說句「我開動了！」從冬月那裡拿到pocky的黃瀨果然不再追問下去。

「這個口味很好吃呢！」

「嗯，而且也很可愛。」

冬月說著抬起了手中的盒子。黑白相間的盒子看起來就像是一隻熊貓抱著細長的pocky。

「唉～～老師也有這麼充滿少女情懷的地方啊～？」

黃瀨忍不住打趣冬月。

「是啊，不行么？」

冬月「哼」了一聲，接著邁開了腳步。

「我以前覺得老師是由百分之九十的傲和百分之一的嬌和別的東西構成的，現在看好像不是那樣呢～～」

黃瀨說著也跟了上來。

對此冬月只是皺眉道：「……你數學也太糟了吧？百分之九十加百分之一可不是百分之一百啊……這種小學低年級的算術問題都無法正確解答，教你數學的老師和班主任老師都要哭了哦。」

黃瀨聞言「嘿嘿」傻笑了起來。他不會告訴冬月，那剩下的百分之九他曾經認為是「壞心眼」、「不可思議」和「溫柔」。

（不過，現在——）

「籃球對你來說很重要，但不要忘記完成學業也是學生的本分。」

望著對自己耳提面命的冬月，雙頰微微泛紅的黃瀨像要掩飾什麼那樣急急笑道：「我明白的啦～～所以之前考試的時候才拜託老師和前輩們幫我複習的啊！」

說實話，對於怎麼都無法和冬月有實質性的進展的黃瀨來說，眼前這種不遠不近的距離是令人感到焦灼的。但是比起掙扎到魚死網破、一定要冬月給予自己正面的回應、給冬月惹上一堆麻煩，黃瀨寧肯維持現狀。再說黃瀨對自己也沒什麼自信——光是用想的黃瀨都不想和冬月初戀的對象以及那位「啟文先生」站在同一個擂台之上，因為黃瀨已經能夠想象自己在這些人面前慘敗的畫面。

「你那不叫『複習』，你那叫『臨時抱佛腳』。平時根本沒有學習，怎麼談得上『複習』呢？」

「嗚哇……！老師你的嘴巴也太毒了……尤其是最近。」

黃瀨扁著嘴哭喪著臉說：「而且就只針對我一個。」

（所以，）

什麼都不改變也沒關係，什麼都不向前也沒問題。只要這樣的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

（只要能和老師一起——）

「……」

對於黃瀨說自己嘴巴毒的話報以沉默。冬月很快就見發現自己沉默下來的黃瀨一臉擔心的用小心翼翼的口吻對自己道：「……老師你生氣了？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的——」

看到黃瀨那種緊張的表情，本就沒有在生氣的冬月更是心中一軟。

「沒有的事。倒是……」

（……我這是在說什麼啊？）

自己也知道「這種話不該說」，可「這種話」還是擅自從冬月的嘴巴里跑了出來：「今晚要不要來我家吃飯？雖然我只擅長做炒飯和單身料理……」

「唉？」

黃瀨微微睜大了蜜色的眸。

「你之前不是對籃球部的人抱怨過你爸媽被兩個姐姐邀去家族旅行了，今天四個人會開心的在箱根的溫泉大吃特吃，被留下看家的你只能吃便利店的食物嗎？」

冬月的問話讓黃瀨一陣頭暈目眩。確實，在對隊友們哭訴自己晚上沒飯吃很可憐的時候，他有意無意的加大了一點音量，讓冬月能確實的聽到自己的聲音。可冬月始終沒有反應，以為冬月沒有聽到自己哭訴的黃瀨只好在心中暗自飲泣，順便放棄了期待冬月安慰自己。

一打起籃球來什麼煩惱都會忘記。要不是冬月現在提起，黃瀨還真想不起自己今天晚上回到家沒飯吃的事情。

「可是、老師你、不、不是一個人住嗎……？我去的話……」

見黃瀨扭扭捏捏的，冬月也跟著害羞了起來。移開視線垂下眼，冬月扭頭道：「不去就算了……」

「去！！我去！！！我要去！！！」

回應冬月的是黃瀨那響亮而堅定的聲音。對此，冬月臉上的微燙更熱：「……你是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要去我家么？」

「唔！」

捂住自己的嘴巴，黃瀨猛地環視四周看有沒有別的人在。好在這個時間絕大多數的學生都已經回了家，極少數還有部員沒回家的運動部社團又和籃球部間隔得相當遠，所以四周沒有別的人影。

見周圍沒有其他人在，也沒有聽到其他生意的黃瀨這下子才鬆了口氣對冬月道歉：「……對不起～～能去老師家吃飯實在讓我太興奮了、一個不小心就……」

發現自己的解釋似乎暴露了什麼不該暴露的東西，已經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做才能在冬月面前挽回自己帥氣形象的黃瀨瞬間像個一口吞了個雞蛋在口中的孩子那樣汗顏。

「去我家吃飯有什麼好興奮的？你那麼喜歡炒飯和單身料理嗎？……！！」

不是冬月故意裝傻，實在是她的反應慢了一拍。等她的反射弧察覺到讓黃瀨興奮的「料理」不是炒飯和單身料理的時候，她已經把反問的話問出了口。

整張臉瞬間像要燃燒起來那樣通紅髮燙，冬月素來引以為傲的伶俐口齒此刻都變成了擺設。和黃瀨一起臉紅到極致的她偷眼向黃瀨看去，卻見黃瀨也正面紅耳赤地偷眼向自己看來。

「！！」

「！！」

目光一相遇便分開，各自臉紅著扭頭背向對方。兩人誰都沒法抬起頭來看向對方的臉龐。

盯著自己的腳尖走路，冬月和黃瀨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

「那、那個……」

「那個啊——！」

等兩人開口，兩人開口的時機又撞到了一起。

「黃、黃瀨、你先說……」

「不、不用了……還、還是老師先來……」

結結巴巴的兩人很快無意義地謙讓了起來。

不遠處，躲在四季常綠的灌木叢后的森山發出了無聲的咆哮：『這是哪門子的少女漫畫啊啊啊啊啊啊！！！！！！』

被森山強迫著一起埋伏在灌木叢后看的笠松見狀只得翻了個白眼。他早就對森山說過這種偷窺的行為不好，星野老師和黃瀨發展到哪裡也不關他或是自己這樣的旁人的事。可森山非要偷窺不說，還拉著疲憊到只想回家暴睡一天的自己躲到了灌木叢后。

『……燒了他，我還是決定要燒了黃瀨這個該死的混賬現充！』

森山指指黃瀨，又用大拇指對著自己的脖子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還好一旁同樣是被森山強迫著躲在灌木叢后的小堀眼疾手快地鉗制住了森山。中村也捂住了剛想應和著森山的突擊、吼出：「噢噢噢噢噢！！！！！」的早川。

『放……放開我！』

被小堀鉗制住的森山不甘心地掙扎著。和男人有身體接觸可不是他希望的事情。不如說他現在已經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見冬月和黃瀨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小堀這才放過森山。好好先生的他難得板起臉來教訓森山道：：「森山，就算你不受歡迎也不能去阻礙後輩的戀情啊……」

「誰不受歡迎了？！」

森山簡直要被氣得吐血。

「前輩，」

放開早川的中村吐了口氣，接著伸出右手食指緩緩對森山道：「有句話叫作：『妨礙他人戀情的人會被馬踢死』哦。」

「要是前輩不想被踢死，那就請不要再想著妨礙黃瀨和星野老師了。」

「！」

森山一驚，繼而馬上就想找個幫手來替自己說話。他回頭剛想找尋笠松的身影，就見笠松已經從灌木叢後走出，向著校門的方向去了。

「笠松……？！」

「我才不會奉陪這種幼稚的找茬啊。」

笠松說著回頭看向了森山。

和森山認識這麼久，笠松怎麼會不知道森山如此「憤恨」身為「現充」的黃瀨是為了什麼——森山察覺到了笠松對冬月的心意。也明白笠松看著黃瀨和冬月越走越近是怎樣的心情。

擔心笠松會難過的森山替無法率直的笠松去作弄黃瀨，替絕對把對冬月的心意訴諸於言語的笠松把對黃瀨的羨慕嫉妒恨全部表現在臉上和語言上。故意一驚一乍、吵吵鬧鬧地小題大做，森山無時無刻不再活躍著籃球部內的氣氛。對這樣的森山，笠松只有感謝的心情。當然，這樣的感謝笠松是絕對不會說出口的。

「笨——蛋——」

「不要老是做這種無聊的事情，以最大的誠意和鐘意的女孩子多進行一些交流。說不定你馬上就能有女朋友了。」

笠松說著笑了起來。

「到時候被我搶先了你可不要哭喪著臉啊。」

看到笠松久違地笑了，且笑得沒有一絲陰霾。森山等人先是一怔，復是一笑。

「切！我絕對比你們所有人都先交到女朋友！」

森山說著得意地甩了甩自己的頭髮：「誰叫我是美男子呢！」

「……………………………………」

另外四人紛紛對著自戀的森山投來了難以言說的無言視線。

「喂喂喂！你們的視線好傷人啊！由孝我受傷了哦！真的受傷了哦！」

森山的叫喊聲中，海常高校男子籃球部的一天落下了帷幕。接著——

黃瀨和冬月孤男寡女獨處一室的夜晚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