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顏面
衛珏微微彎腰,「嬪妾承蒙皇后吉言。」
皇後轉過身去,便往院門外走,初生與錦畫忙領人跟著,轉瞬之間,身影便消失在月洞門后。
素釵上前,扶住了衛珏,看清她的臉腫漲得不成樣子了,心痛地道:「這可怎麼辦才好,只怕有日子不能好了,現在和皇后又鬧成這樣……」
衛珏苦笑:「你且放心,皇后並不是一個不明事理之人,初一開始雖然昏了頭腦,但皇上這麼一出來,我再提醒了她,她便不會再這般失了方寸了。」她輕輕嘆息,「畢竟,她還是顧著皇上感受的。」
「只是這般,您卻和皇后撕破了臉皮了。」素釵嘆道。
「咱們之間,早就沒有什麼顏面留著了。」衛珏低低地道。
沒錯,當那巴掌一下下地打了上來的時侯,衛珏才徹底的清醒,她對皇后抱有的希望,是多麼的不切實際,皇后已不是以往的赫舍里麗兒,那會對著她笑的女子,她若想在這後宮生存下去,使只能各方權衡,讓皇後有所顧忌,而唯一能讓她顧忌的,便只有皇帝。
衛珏從沒有想到,到頭來,她還是要利用皇帝對她的恩寵,才能勉強在這後宮生存。
……
皇后坐在榻上,已很長時間沒有動過,錦畫輕手輕腳走了進來,擔心地道:「娘娘,娘娘?」
皇后眨動著眼珠,似是忽然醒悟,低聲道:「索大人來了么?」
錦畫道:「回稟娘娘,索大人已經到了。」
皇後站起身來,臉色平靜,「讓他進來。」
錦畫有些遲疑,見皇后臉色冰冷,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只道:「是,娘娘,奴婢這便去傳他進來。」
索額圖邁步走進了內室,便見著皇后坐於寶椅之上,行禮之後,看清皇後幾日不見,便又憔悴了不少,不由道:「您這又是怎麼了?病了么?」
皇後站起身來,直直走到索額圖面前,仰著臉瞧他,「小叔父,我實不知應該怎麼辦才。」
索額圖皺了皺眉,「聽聞那衛珏也來了景仁宮裡住著?」
皇后神色張惶,「原以為讓她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看著,定能查出不妥來,安佳怡不能那般白白的死,可我沒有想到,皇上見了她,便什麼都不顧了。」
索額圖眉頭一跳,「怎麼,皇上……?」
「沒錯兒,她一直未得恩寵,我原以為皇上對她會慢慢兒淡了一些,可沒有想到,沒有想到……」皇后眼底浮起了水光,「他心底里還是有她,一直都沒有變過。」
索額圖嘆了一口氣,「娘娘,你讓她住進了景仁宮,只是想試探皇上而已,但你應當知道,皇上是不能被試探的,娘娘,您是皇后,便應當知道,後宮里妃嬪無數,這只是人之常情而已。」
皇后道:「其它的人,既便是那位首個懷了龍胎的宜貴人得了恩寵,本宮都不覺得什麼,但只有她,她便不成!」
索額圖道:「她與其它妃嬪有什麼不同?娘娘,您是一宮之主,她不過是個小小品級的良人……」
皇后眼底浮起的淚花充盈了眼框,「可本宮知道,他對她們,與對她不同。」
索額圖嘆了口氣,不知道如何勸說才好,「皇后,你想讓臣怎麼做?」
皇后道:「怕是你也知道了,本宮的身子,想要有個孩子,是極為困難的,後宮妃嬪無數,皇上又正當盛年,想必日後,這後宮會有許多的孩子……」
索額圖眼底冒出冷光,「皇后是想……?」
皇后輕輕嘆息,「本宮若是想要個孩子,便只能收養其它妃嬪的孩子了,可哪一位孩子,不是娘的心頭肉,雖說孩子生出來之後,便由阿哥所養著,但到底骨肉連心,有親娘在,哪還知道養娘的好?」
索額圖垂下眼來,低低地道:「皇后請放心,臣定當替您辦得妥妥兒的,皇后若是收養的孩兒,定是長子嫡孫,孝順無比,將您當成親娘一樣。」
皇后精緻的面容在燈光照射之下愈見蒼白,她垂下頭去,望著金鏤玉雕的護甲,輕聲道:「本宮這樣的身子,若是沒有一個孩子防身,既使是貴為皇后,日後也會落得孤寂冷清的下場,本宮原還以為,本宮既使什麼都沒有了,但還可以倚靠著皇上,卻沒有想到,他早把一顆心給了別的人了,而我,卻始終看不清楚……」
索額圖道:「皇后,您這樣想,便對了,咱們赫舍里家的人,在朝堂後宮生存,所依賴的,不過是對朝堂有利而已,您能封后,所憑藉的,您是赫舍里家的嫡女兒,再怎麼著,也有娘家替您撐著。」
皇后抬起眼來,眼底只剩下了一片沉寂,增了些陰冷,「小叔父,這一樣,要一箭雙鵰才好,本宮不想再看著她那幅得意的樣子在本宮面前晃著,一見到她,便會讓本宮想起佳怡來,想起都是本宮引狼入室,才讓佳怡落得這樣的下場。」
索額圖心底里一跳,垂下眼避開皇后灼熱悲傷的目光,道:「娘娘也別為怡主子太過傷心了,如若不然,怡主子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生的,娘娘應當好好兒生存下去,替怡主子活出一個好樣兒來。」
皇后吸了口氣,道:「沒錯,到了今時今日這種地步,本宮才知道,有些人,是不能姑息的。」
索額圖道:「娘娘明白了這點便好了,只要娘娘記住,咱們赫舍里家,永遠都是娘娘最堅強的後盾。」
皇后道:「本宮都明白,只要咱們赫舍里家對皇帝還有用處,他怎麼著,也不會將我這個皇后怎麼樣……」她眼底添了些凄苦,「自大婚以來,這些日子本宮做了不少的夢,如今,這夢卻應該清醒了,皇恩浩蕩,君恩厚重,卻原來只不過是場夢而已。」
索額圖道:「娘娘也別太過灰心失望……」
皇后打斷了他的話,「你沒看到剛剛他的表情,那巴掌打在她的臉上,卻象是打在了他的心上一樣,本宮了解他,看清了他的表情,心底便涼了,徹底的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