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迷途（一）

「再到一杯！」削蔥般細白的手指捏著瓷白的酒杯遞到蘇未塵面前。

「好。」蘇未塵一笑，便又替西鑰堇斟滿了酒杯。

「再到！」「好。」就這樣一杯一杯又一杯，最後西鑰堇索性從蘇未塵手裡奪過酒壺，自斟自飲起來，蘇未塵也並未做阻止，或許是想的，但知道是阻止不了的。蘇未塵不知道西鑰堇突然這樣是為了什麼，只是想著這樣讓她醉一場也未必是壞事，雖然酒醒之後也許也不能改變什麼，但至少這一刻是不必再去想那讓她突然變得如此的事情。

「把錢拿來！」西鑰堇雙眼迷濛的看著面前的蘇未塵，一隻手提著酒壺，另一隻手隔著桌子伸到蘇未塵面前。

「錢？」顯然某人是沒有聽清西鑰堇酒後吐字不清的話語，也沒聽懂她這話的意思。

「呃？哎呀…嗝…好難受…」從來沒有喝過酒的西鑰堇猛的一下子喝了這麼多，著實是有些受不了的。

「你沒事吧？」蘇未塵看著西鑰堇難受的樣子詢問著。

「我…我能有什麼事？恩？剛才我說什麼來著？」西鑰堇用手揉著太陽穴的位置，細長的眉都皺到了一起，顯然是很不舒服的。

「剛剛那句嗎？」蘇未塵回答。

「不是…是…還在前一句…」西鑰堇眯著眼想了想。

「是說的『把錢拿來』這句嗎？那個『錢』是何物？」蘇未塵問著。

「就是…呃…就是銀兩啦，反正電視里都是這麼說的，我也…嗝…不知道…」西鑰堇不耐煩的嘟囔著。

「是說的這個嗎？」蘇未塵不明所以，伸手從腰間解下裝銀兩的錦袋遞給西鑰堇。

西鑰堇接過錦袋，折騰了半天才打開了，覺得今天自己的手指特別的不好使，一點也不聽她的使喚。

「真的呢…真的是真金白銀呢…呵呵…」西鑰堇看著手心裡白花花的銀兩發笑，隨後就又提著酒壺往酒杯里倒酒。

「恩？沒了…小二，上酒！」西鑰堇皺眉，重重的放下手裡的空酒壺，喚著小二。

「客官，您看這…」小二看著西鑰堇醉醺醺的模樣，支支吾吾為難的看著一旁的蘇未塵。

「怎麼？怕本小姐我沒錢啊！」西鑰堇一看小二在那磨磨蹭蹭的，心裡就火大，把手裡剛剛拿著的從蘇未塵錦袋裡掏出的銀兩往桌上一擲。

「這不是銀兩啊！快給我上酒來！」西鑰堇對著小二喊道，自詡酒品很好的某人現下可是脾氣差的可以呢。

小二為難的又看了一眼蘇未塵，蘇未塵微點頭。

「好嘞！」看到蘇未塵點頭，小二立馬眉開眼笑的下去拿酒去了。

「客官，您要的酒來了！」不一會兒小二就把酒送上來了。

西鑰堇伸手拿過酒壺晃晃悠悠的替蘇未塵斟滿了酒杯，又晃晃悠悠的替自己也斟滿了酒杯。

「來！陪我…喝…喝一杯！」斷斷續續的話語從西鑰堇滿是酒氣的唇齒間說出，高舉的手臂，手中端著酒杯，伸到蘇未塵面前。

「好。」蘇未塵也抬起手中端著的酒杯，輕碰了下西鑰堇的酒杯，變仰頭喝下了，西鑰堇隨後也是仰頭喝下，兩人的杯中皆是涓滴不剩。

「呵呵…你叫蘇…未塵？」西鑰堇眯著眼看著蘇未塵。

「恩。」

「我告訴你哦，我有個漂亮姐姐也姓蘇哦，呵呵…你說我是你妹妹？」

「哦，還真是巧呢。嘿嘿…那個妹妹嘛，我那時是為了救你的權宜之計，你別太在意。你的姐姐現在在何處？」蘇未塵忙解釋著。

「我的姐姐嗎？不見了…」落寞的語氣。

「蘇未塵…你…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好不好？我現在…在這裡…只認識你一個人…只認識你一個人呢…」說了許久西鑰堇的聲音漸漸的弱了下去，趴在桌上醉倒了。

「好。」蘇未塵竟這樣鬼使神差般的答應了，不止醉倒的西鑰堇聽到沒有。蘇未塵微嘆氣，扶起西鑰堇向著二樓的客房走去。

天空中一輪皎潔的月亮，散發著柔和的光暈，照耀著這片土地，使得夜晚不是那麼的漆黑一片，單卻是顯得那麼的清冷無情。

清冷的月光照耀下的鳳羽宮依舊是讓人們為之嘆然的的精緻奢華，只是清冷亦如這月光，只能是獨自皎潔罷了。

偌大的宮殿，現下這個時辰還有一處明亮的窗紗上投映著兩個人影。

「那位姑娘被自稱是其哥哥的紅衣公子帶離觀瀾苑后只是和那公子兩人在臨東的街道上閑逛了片刻，觀那姑娘的神色很是高興的表情，一直和那紅衣公子說笑著。因著不敢跟近，離得有些距離，所以並未聽清他們說些什麼。」一身深黑色衣袍的司寇沐風如實的回復著。

許久，沒聽見鳳燁華出聲，司寇沐風準備著行禮告退了。

「恩，而後呢？」突然一直背對著他的鳳燁華出聲問道，聲音亦如這月華般清冷無波。

「隨後兩人便一起進了風迎驛館，並未再去到其他地方，想是今天晚上就宿在那了。」司寇沐風回答著。

「恩，你下去吧。」鳳燁華依舊是背對著司寇沐風，只是微抬手示意他退下。

「是。」司寇沐風微頷首便退下了。

之後，鳳燁華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良久……

翌日，西鑰堇醒來，因著宿醉，頭痛欲裂，半靠在床頭按壓著額頭兩邊太陽穴的位置。

「姐…」頭痛的難受，使得西鑰堇條件反射性的喚著蘇七雪，抬眼看到四周陌生的環境，才出口的話語便沒了后聲，再未說話。

其實，西鑰堇自觀瀾苑看到彤娘時起便知道，自己已是在一個她完全陌生的地方，但她自己確一直不肯去相信。直到，蘇未塵給她買糖人時拿出的銀兩；再到，後來她一再確認那是真的真金白銀時，她終是相信了……

雖然以前一直想象著，也成天跟著蘇七雪念叨著，要是能回去歷史里就好了，但是當事情真的就那麼毫無預兆的真實的發生了的時候，心裡卻是不能承受的。從昨晚開始西鑰堇一直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現在終是難過的無法抑制了，眼淚順著臉頰無聲的滑落…

「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

「誰？」西鑰堇一開口，聲線嘶啞，喉間乾澀不適。

「姑娘，昨晚和您一起的那位公子吩咐我們給姑娘送些熱水來，想著姑娘早起必定需要梳洗一番。」店小二的聲音清晰的從門外傳來。

一聽這樣說，西鑰堇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還是昨天那身牛仔長褲和t恤，再嗅嗅身上，一股子酒味，皺眉，是該洗洗了。遂掀開被子下床打開房門，好幾個人魚貫進入西鑰堇的房間里，放下了一個大大的浴桶，裡面盛滿了熱水。

「姑娘，這是供您更換的衣物，小店沒有丫鬟，就委屈自己更衣沐浴吧。」店小二放下手裡捧著的衣物，便回身出去了，順手把門也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