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笑傲江湖
「何必呢,令狐沖,我並不認為我們有再次相識的必要。」姜禪的語調極輕,似是在嘆息,不過眸底澄澈無比,無愛亦無恨。
她越是平靜,令狐沖越是心慌,心裡空落落的,似乎被剜掉了一大塊,冷意從心頭流轉至全身。
藍鳳凰找到令狐沖代表著恆山派的也找到令狐沖了,淡紫衣衫的一群嬌俏道姑齊聲恭請令狐沖回恆山主持大局,正是接任掌門之位子。那裡面就有東方不敗的妹妹儀琳。
儀琳顯然也看到姜禪了,俏麗的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歡欣笑容。
「姐姐怎麼會在這裡?」待令狐沖無奈點頭答應之後,儀琳快步來到姜禪身邊。姐姐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她心中自是懷著親近之意的。乍一看到姐姐,心中很是溫暖。
「儀琳最近好幺?姐姐感覺好久沒見過你了,可有想念姐姐?」姜禪面色柔和了許多。縱使不是儀琳的親姐姐,對這個心思純凈的女孩子,她也是好感頗多,而且她又佔了東方不敗的身體,照她以往那般照顧自己的妹子也實屬應該。
「我很好,姐姐,儀琳很是想念姐姐。」儀琳點點頭,語調溫軟,忙不迭點頭的樣子讓姜禪好像看到了乖乖巧巧的小貓咪一般,於是伸手拍了拍儀琳的肩膀,露出了個淡淡的笑容。
「姐姐要去哪裡?若是同路的話,不如跟我們一起走,這樣我也能和姐姐多呆些時日。」儀琳的大眼裡閃著企盼的光,讓姜禪的心中一軟。
「極是,極是。」不待儀玉等人有所反應,令狐沖卻是撫掌一笑,極其贊同儀琳所說。
令狐沖這一插嘴倒是讓儀琳的目光在姜禪和令狐沖身上徘徊,神情驀地有些低落,不過笑容還是有的。
儀玉的表情卻是有些猶疑,看向姜禪的目光帶著防備和探究。她也是剛得到消息不久,日月神教的大魔頭東方不敗竟是個女子,不僅屠戮正派人士,就連他們的教眾也有不少遭了她的毒手,為此,日月神教的老教主發了追緝令,那上面的畫像與面前這姑娘的容貌是極相似的。
「這位姑娘,你可認得日月神教的東方不敗?我見過她的畫像,似乎和姑娘......」儀玉說話也保留了幾分,並未點明。
「東方不敗已死,這點令狐大俠最清楚不過了。」
令狐沖的呼吸一窒,面色蒼白了幾分,苦笑著點了點頭。他又記起當日他一劍刺穿東方不敗身體的那一幕,是呢,東方說的沒錯,那個愛他的東方不敗已經死了,被他親手殺死了。
不過他記得東方曾跟盈盈說,要她將東方不敗的死訊傳出,為何現在情況卻不是那樣,明明盈盈點頭允諾了。他心中暗暗思量,準備過後查個清楚。他其實並不是懷疑任盈盈什麼,不過經過師父騙自己的事之後,他已經學著不再感情用事了,事實,比什麼都可靠。
既然令狐沖都這麼說了,恆山派的人自然是沒有什麼異議,儀琳更是全心信賴著令狐沖,不會往其他地方想。
姜禪卻搖了搖頭,她並不想和令狐沖等人有過多的牽扯,須知,這令狐沖身邊可沒什麼安穩的日子過,他那個接任大典估計不會順利,而姜禪現在最不喜歡的就是麻煩。
「令狐大俠,儀琳性子最為純善單純,還望令狐大俠能夠好好照顧她,若你傷了她的心,我這個做姐姐的定然不會饒你!」姜禪婉拒了儀琳的提議,轉頭叮囑令狐沖道。
令狐沖是喜愛儀琳,不過也僅限於將她當做自己的妹妹,並沒有什麼男女之情。姜禪這番言語讓他忍不住想澄清,不過未等他開口,儀琳倒是先說話了。
「姐姐,令狐大哥就象是我的親哥哥一般,姐姐莫要說這些話了。」儀琳已經儘力在遮掩眼底的落寞,她又不傻,她能感覺到令狐大哥對姐姐的心思,儘管有些失落,不過更多的是祝福,只要姐姐和令狐大哥能夠開心,這就夠了。
儀玉對令狐沖甚是尊敬,又真心疼愛儀琳,自然不想他們失望,於是開口道「儀玉曾見過魔教發的追緝令,那上面東方不敗的畫像與姑娘十分相似,想必其他武林人士也見到了,若是誤會了姑娘,而對姑娘出手,姑娘可不就危險了。不如隨我們一同上路,若是遇了人追堵,我們自會幫姑娘解釋,護姑娘周全。」
此話一出,儀琳和令狐沖頻頻點頭,頗為贊同。
姜禪也不由得深深打量了儀玉幾眼,說實話,這女孩子理智、機敏並不輸任盈盈,性子也比她討喜多了,她和令狐沖在一起都比那個任盈盈好。
姜禪大概記得令狐沖是在恆山接任大典的時候才招來的挑釁,想來路上應該不會有什麼狀況,又受不住儀琳的懇求,於是決定同她們一起趕路,待到恆山附近再分開。
不過姜禪顯然低估了豬腳的事故體質,路途還沒到一半,事兒就已經找上門來了。
他們路遇被嵩山派弟子圍攻的任盈盈,被數十弟子圍攻,任盈盈已然顯得力不從心,又得提防著6柏放冷箭,一轉眼的功夫身上就多了道傷痕。
任盈盈於令狐沖有恩,他自然不會見死不救。當即便縱身一躍,奪了就要傷到任盈盈的嵩山派弟子的兵器,將任盈盈牢牢護住。
「沖哥~」任盈盈蒼白的臉色剎那間浮上了兩團暈紅,雙眸一瞬間亮了起來。
「令狐沖!又是你!你這是要和魔教妖女勾結,公然對抗武林正道嗎?」6柏高聲呵斥道,心裡恨得不行。
「盈盈是令狐沖的大恩人,並不是什麼魔教妖女,6兄怕是搞錯了吧!」令狐沖朝任盈盈笑了笑,頗具安撫意味。當然,對上6柏就是嬉皮笑臉,眼底儘是嘲諷。
「怪不得岳掌門將你逐出華山派,今天我們嵩山派就替武林正道除害,將你這叛師之輩和這個妖女拿下!」6柏自然也看到恆山派眾人了,心中自有一番思量「恆山派的各位師妹們還是不好插手的好,我們是奉盟主之命行事!」
恆山派眾人無法幫任盈盈說話,但是令狐沖是她們的掌門,她們是不會放任6柏傷到令狐沖的,遂拔劍將令狐沖包圍起來,以儀玉為代表,說道「師兄們和這位姑娘的恩怨我們恆山派並不會插手,但令狐大俠是我們的繼任掌門,就算拚死也要護他周全,還望師兄們不要為難我們才好。」
任盈盈自從見了令狐沖之後,氣色好轉了許多,美眸流轉,頓時想出了個好說辭,只道她是一心投奔令狐沖,願拜入恆山派門下。那話說的,讓人覺得若是再為難於她都不符合江湖大義了。
6柏自然覺得任盈盈說的都是鬼話,不過又能怎麼辦呢,這些嵩山派弟子的武功並不低,不過對上令狐沖和恆山派弟子也吃不到什麼好處。
不過輸人不輸陣,放狠話還是必備的。他倒要看看,盟主若是知道了,這令狐衝到底還有沒有那個能耐當上恆山派掌門。
有藍鳳凰在,6柏註定沒辦法裝逼了,想甩袖子走人顯然不能,他和一眾嵩山派弟子已被藍鳳凰不知不覺間下了毒,才走出幾步路便已經渾身疼痛難忍,一動內力,掌心的黑線更是迅速沿著臂膀蔓延。
6柏簡直要被氣瘋了,索要解藥還被藍鳳凰戲弄了一番。不過他卻不想輕易的答應藍鳳凰的條件,要他向令狐沖道歉,他丟不起這個人。
這時姜禪的身影映入6柏的眼中,他忍著劇痛,思量了片刻,嘴裡說著服軟的話,身子也慢慢往姜禪這邊移動。他打著以姜禪為人質換取解藥的主意,只是可惜,他錯估了形勢。
的確,姜禪身形看起來纖細婀娜,在6柏眼中就有些孱弱了,而且穿衣打扮就不像是武林中人,又蒙著面紗,他以為不過是位閨閣小姐而已,以他此刻的狀況,制住姜禪是他最好的選擇。
結果他不但沒有制住姜禪,反而被她揮掌打落到樹上,口吐暗色血液,連痛呼聲都發不出來了。
其他的嵩山派弟子也被震住了,此刻也沒有別的更好的辦法了,紛紛向令狐沖道歉,討到解藥。6柏緩了好一會兒,總算是能開口了,在兩個嵩山弟子的攙扶下,也服了軟,心中卻是暗暗記下了,這樣的屈辱,他定會百倍千倍奉還。
若不是恰好有風吹過,覆在姜禪臉上的面紗被吹起一角,大概任盈盈都發現不了,原來這個看似柔弱武功卻很高深的女人居然是東方不敗。
不論是武功路數,還是嗓音語調,都讓任盈盈聯想不到東方不敗。不過驚詫也就一瞬間,再看向姜禪的時候,任盈盈的眸底已經帶上了防備和猜忌。
「東方叔......姑娘,你怎麼會在這裡?」下意識地一問多少都帶著點沒隱藏好的個人情緒,不過馬上她就覺出不妥來了,補救道「你的傷勢恢復的如何了?千萬別再傷了沖哥的心了。」
這裡面覺得最彆扭的當屬令狐沖了,日月神教發了追緝令,盈盈真的不知道嗎?現在又這麼自然的關心起東方的傷勢,很難不讓他多想啊!
「你認錯人了,我不姓東方。」姜禪那一副面癱臉倒真是讓人看不出什麼端倪來。
任盈盈面色一白,尤其是在接到令狐沖略帶探究的眼神時,忍不住咬了咬下唇。最讓她不能承受的不是東方不敗還在令狐沖的身邊,而是令狐沖對她產生懷疑。
她大概能猜到是因為什麼,她勸過爹爹,不要對東方不敗發出追緝令,就算是爹爹要她死,私下解決更好,怎奈爹爹固執,終究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
現在她自然是想要對令狐沖解釋清楚,不過她剛開口叫出沖哥這兩個字,令狐沖就打斷了她的話「是你認錯了。」
其實在任盈盈叫出東方這個姓氏的時候,令狐衝心里已經有些不悅了,東方她已經很明確的退讓了,就是不想再與東方不敗這個前塵有任何的牽扯,任我行卻還不放過,竟公布了東方的畫像,若是她現在還重傷未愈又被人發現了,豈不是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這位盈盈姑娘姿容不凡,又對令狐大俠情深意重,雖身為魔教中人,倒也不失為良配。」姜禪不以為意,笑笑說「不過你們提及的東方姑娘應該不是什麼好角色吧,看盈盈姑娘的態度,想必是個痴纏令狐大俠的吧!」
任盈盈就算再怎大氣,此刻被說到男人和愛慕之情也是羞紅了臉頰,螓首微垂,脖頸處露出一小片白嫩柔滑的肌膚。
「夠了,不要再說了,我和盈盈只是朋友,東方才是我愛的人!」令狐沖此刻可以說是面沉如水,不是怒極的表現,而是在悲傷。
姜禪並沒有露出不愉的神色,反而露出些許笑容,這次她發問的對象是藍鳳凰「你可曾殺過人?」
「自然!」藍鳳凰不清楚姜禪為什麼要這麼問,只覺得此時氣氛有異,卻也想不了那麼多,揮揮手頗為爽快的答道。
「計無施可曾殺過人?」
「自然也殺過。」藍鳳凰答道。
「任我行我就不用問了吧,魔教教主,沒殺過幾個人我是不信的。」姜禪淡漠的眸子掃過令狐沖和任盈盈,似乎只是純然發問「那為何我聽聞令狐大俠卻因此嫌惡東方不敗,並因此執劍相對,讓她絕望而死?令狐大俠容得這些手上染了鮮血的魔教朋友,卻接受不了誤以為你身死而發狂的愛人嗎?」
「東方不敗她濫殺無辜,還試圖傷害沖哥的師傅師母,沖哥傷害她實數無奈。雖說我們被視為魔教,但有所謂有所不為,和東方不敗不一樣的。」任盈盈伶牙俐齒的反駁道。
「是我錯了,我負了她!」令狐沖面色頹然,男兒淚終是忍不住落下了。他一直不敢深想東方的事,他在躲避,他不敢觸碰真相,現在一切都被姜禪戳破了,真相遠比他想象的讓他痛苦。她說的沒錯,他令狐沖對得起朋友,也對得起師門,唯獨,他負了東方。
「師父師母並不是東方所傷,我誤會了她,所有人都誤會了她。」見任盈盈還有些不服,令狐沖面色疲憊的揮了揮手。
這消息對任盈盈來說卻不算好,她臉上的血色褪去,連朱唇都淺了幾分,微微的有些顫抖。若是東方無辜,那沖哥......
她以為她缺的不過是時間,沒想到,少的卻是人心,她該怎麼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