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節 紅燭燦燦印苦哀
傲天縱使不情願,也不能當眾違背母親的意思,他站起身自顧自的走出正廳。
蔓兒跟在後面,見他不理睬自己,多少有些猜測。難道是自己不招他意還是這雄傲庄的大莊主親事也是不自主的,這樣正好,省得自己還要冥想如何以陳詩琴的身份與他相待。
「詩琴。」「老夫人。」正在發獃的蔓兒看到老夫人來了。
「還叫老夫人,過幾天就是我們肖家的人了,該改口了。來,試試嫁衣。」老夫人拉起蔓兒指著下人手上大紅的新嫁衣。
「不用了,雄傲庄的綉娘都擁有絕佳的技藝,一定很漂亮。」
「試試何妨,萬一不合身呢,雄傲庄的夫人一定要風風光光,不能有任何瑕疵。來來來。」老夫人拉過她,並吩咐旁邊的小娟和另一個侍女,「過來給小姐換衣。」
「是。」兩人便過來侍候。
「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可以告訴香萍,她是凌總管的女兒。」老夫人指著身旁的姑娘對蔓兒說。蔓兒這才注意到,老夫人身邊的這位姑娘不是侍女打扮。
「詩琴小姐,有事儘管吩咐香萍。」那香萍面帶微笑地向蔓兒說。這算是蔓兒到這兒來,看到的第一抹令人舒心的笑。
當蔓兒穿上嫁衣站在妝台前,自己都驚訝,原來穿上嫁衣的自己也可以很美,可這大紅的嫁衣卻本不屬於我秦蔓兒。
「詩琴……詩琴。」老夫人連叫幾聲,才喚醒沉靜在自己思緒中的蔓兒。「太美了,就像未經雕琢的玉。」
聽著老夫人的讚美,蔓兒再看鏡中的自己倍感傷感,替別人穿著嫁衣,任何美都掩不住內心的悲涼。
蔓兒希望日子過得慢些,卻發現它悄悄地加步了腳步,拜堂成親的日子轉眼就到了。看著一身大紅嫁衣,聽著丫頭們竊竊私語的讚美,對蔓兒來講卻像一陣諷刺,她知道同樣喜袍加身的肖傲天也不期待這天的到來。
這便有了開頭的一幕。兩個人木訥地在喜娘的安排下完成一切成親禮節。
坐在喜榻上,隔著喜帕,蔓兒知道這將是個不眠夜。她拿下喜帕,環視新房,那對喜燭發出的光印著滿屋紅緞的紅,越發覺得刺眼,「娘。」心裡的孤獨讓蔓兒又想起娘。
「大哥,慢點。」聽到傲平的聲音,看到扶著已經醉得不醒人事的傲天,蔓兒還是不由自主的走過去幫忙扶到床上。
「大嫂,大哥交給你了。」雖知大哥心意,但畢竟還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傲平識相的退去。
看到傲平離去,再看看傲天,蔓兒輕呼一口氣,慶幸不必與他四目相對,共卧一榻。拉過棉被替他蓋上,蔓兒來到桌前靜靜的坐下,掏出娘的絲帕含淚看著。
傲天朦朧中瞧見蔓兒的一舉一動,但醉意上來,便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什麼時候蔓兒也睡著了,醒來天已發矇亮,蔓兒抬起頭看向床上,床上的人還在沉睡。看著自己還穿著喜服,她來到屏風后換好衣服,出來又看了看傲天。這樣的新房讓她無所適從,她打開門走出去。當她回來的時候,看到傲天已不見蹤影,她只好若無其事的梳洗。
成親后住在容傲苑,不必再七彎八繞。蔓兒和小娟來到正廳,看大夥都在,「老夫人。」
「詩琴,還叫我老夫人。」老夫人假意不高興。蔓兒還是難以啟齒卻不得不怯生生的叫了一聲「娘」。老夫人立刻高興地招呼蔓兒過到她身邊。
「傲天,傲平,你們一會兒都隨我到祠堂去。」
老夫人領著三人來到祠堂,讓丫頭遞給每人一柱香,「老爺,傲天和詩琴已經完婚,我終於幫你完成夙願了,你在天有靈可以安息了。」
越聽老夫人說,蔓兒越覺得對不住老莊主,也越擔心老夫人知道自己不是陳詩琴後有多麼失望。雖是被逼的,可心裡的愧疚卻一點也不少。
「大嫂。」直到傲平叫她,她才回過神來給老莊主上香。
蔓兒一直覺得有愧老莊主,應該在他的牌位前說聲對不起,她便偷偷來到祠堂,點上香,跪在老莊主的牌位前,「老莊主,對不起,蔓兒逼不得已騙您,希望您在天有靈原諒蔓兒。蔓兒無以為報,蔓兒只能答應您只要蔓兒在老夫人身邊一天,一定幫您好好照顧她的。」
「你在這裡幹什麼?」正默念的蔓兒冷不丁被傲天一吼,嚇了一大跳,回頭髮現是他。
「我來給老莊主上柱香。」蔓兒站起來,小心翼翼的回答。
「你不必如此來討好娘,以後這裡你少來。」傲天冷冷地說。
聽傲天的話語,蔓兒默默離開。傲天冷眼看著蔓兒離去的背景,突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又想不起來。
容傲苑卧房緊連著書房,可新婚夜后傲天再也沒有回過卧房,一直在容傲苑西側的書房就寢。老夫人雖也知道,但無可奈何。下人們也看在眼裡,知道她這個新夫人不受大莊主待見,偶爾在院里撞見她,也會在背後對她竊竊私語。這些蔓兒都不在乎,不適應但也適時覺得輕鬆,不必費力去想如何與他同處一室,共卧一張床。
但諾大的雄傲庄,蔓兒的孤獨好像只有池中的魚兒懂得她,看到她都會游過來陪陪她。本來覺得那裡是自己的一片靜土,亭子駐立在池上,亭的一側除了一棵垂柳再無它物,亭下是清澈的池水和活潑的魚兒,在這裡自己可以和魚兒們們說說自己的心裡話,可今天好像這裡也不屬於自己,幾名丫頭比她早一步來到這裡投放魚食。
「你們知道嗎?上次我見夫人坐在這裡,竟然在和魚兒說話。」其中一個對其她兩人說。
「夫人也怪可憐的,嫁給大莊主卻不受待見,雖然老夫人對她還不錯,可夫君的冷落她又能跟誰述說呢?」
「是啊,難為了夫人,其實夫人人蠻不錯的,對我們總是和顏悅色,一點也沒有夫人的架子。」
蔓兒聽著她們的對話,雖然她們誤會自己的感處,可能夠感受她們在為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