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雪法千幻(1)
李冰洋走在下山的路上,清晨的風撫過他滿是睡意的臉。
他昨晚沒睡好。
不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戰鬥。戰鬥即使再可怕,也沒有擔心得睡不著覺的必要。而且以他的頭腦,再加上他的能力,即使有什麼艱難的戰鬥,也一定會有取勝的法子。他很相信這一點。
但是他昨晚確是失眠了。因為,因為——
他竟然主動去握住了雪琴的手!
握手本來沒什麼大不了的,他看到秦妍玉洗澡都可以眼皮不眨一下,抱著秦妍玉飛奔都臉不紅心不亂的。
可是他就是因為握了握她的手而失眠了。
這個世界還真是奇妙。輾轉反側一晚上的他,到了早上還是無法想明白自己怎麼就是睡不著。握了心上人的手就心情激動,這種青春期的心理,他是有所了解的。可是他一向心理素質過硬,沒想到竟然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其實他只要稍微想一下秦妍玉第一次見到柳雪琴時的神情,或許就能明白了。
公主就像是天上的仙女,給人以可望而不可及之感。
所以當他真正觸到了的時候,一個晚上都感覺不可思議。
「這只是偶然……」他像是想對誰辯解似的說,「只要想想即使我見到妍玉洗澡也還敢開玩笑甚至敢吼她就知道了,我不是普通的一有什麼事就心情激動的人。」
然後他心安理得地繼續往秦妍玉家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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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到秦妍玉時,秦妍玉剛起來,正在發獃。
因為昨晚那件尷尬的事情,她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裡她做了一件奇怪的事情,然後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結果。
她現在正對著這結果在發獃。
「這是?」李冰洋指著她面前的一架看上去很古老但卻很精緻的琴問。
「給你就是啦!」她撅著嘴說,忽然站起來,用力抱起面前的琴,塞進李冰洋懷裡。李冰洋伸手抱住。
「我說……這琴是哪裡來的?我以前沒在你家裡見到過啊。」
「誰知道怎麼就飛到我床上來了,把我給砸醒了。」她側過臉去,看著別處說,「人家正在做夢,夢見下雪了,冰洋哥哥……柳姐姐說要彈琴……」
她夢見下雪了,李冰洋抱著她走山路去見柳雪琴。可是她當然說不出口。
「於是你就幫她弄一架琴?」李冰洋說。
秦妍玉側臉看著別處,點了點頭。
後面的情況大抵就是現實中真飛來一架琴。李冰洋心想。
「我說,妍玉,給我一張筆和幾張紙。」
秦妍玉去書包里拿了紙筆來。李冰洋畫了一張弓。
「試試看能不能弄出一張弓來。」李冰洋說。
「啊?冰洋哥哥要弓箭做什麼?」秦妍玉問。
「射鳥。」李冰洋想都沒想地答道。
秦妍玉努力地去召喚。可是什麼也沒出來。
「再試試這個。」李冰洋已經重新畫了一把刀。
「要刀做什麼?」秦妍玉問。
「要刀……砍樹。」李冰洋說。
「砍樹不是用斧頭嗎?」秦妍玉說。
「我喜歡用刀砍。」李冰洋說。
秦妍玉努力地去召喚刀。
可是仍然什麼也沒有出來。
「那再試試這個。」李冰洋想著昨晚趙風的鐵棒,也畫了一條。
「要棒子做什麼?」
「是鐵棒,用來……用來插地上拉線晾衣服。」李冰洋說。
「不是有地方晾嗎?」
「用新奇的法子才有趣嘛。」李冰洋說。
於是秦妍玉拚命去召喚鐵棒。
可是鐵棒也沒出來。
「沒辦法了,試試這個吧。」李冰洋又遞過去一張紙。紙上畫了把劍。再不出來他也不知用什麼好了,或許可以試試槍?用那東西太轟動了,而且還得找子彈。倒不如試試古代用的鐵槍。
秦妍玉看了幾眼畫,這次沒再問為什麼。看了好一會兒,她把手放在畫上,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努力地去想:「劍……劍……」
只聽得「啊」的一聲叫,一把劍終於出現在桌上,而叫聲來自秦妍玉,她手上出了血。
為了能召喚出來,她把手按在畫上,正按在剛召出來的劍身上。
李冰洋趕緊拉起她的手查看傷勢。傷口不淺。於是他趕緊翻箱倒櫃地找繃帶,或者其它可以包紮的東西。
他簡直把秦妍玉的房間當成自己房間了。
「我終於召喚出來了……」李冰洋給她包紮傷口時,秦妍玉輕輕地說道。
「嗯。我先給你這樣包紮好,一會兒讓爺爺散步回來,讓他帶你去醫院再看看。」李冰洋一邊包紮一邊說。
「冰洋哥哥……不去嗎?」秦妍玉低下頭,問。
「我……我得把這些東西先帶回去,這架琴也先給雪琴看看,我就……我就不去了。」李冰洋說。
他說這話時心裡忽然感覺很不舒服,就好像自己利用了秦妍玉,然後她受了傷自己卻不管了。但他此刻卻更不能離開柳雪琴。
「哦。」秦妍玉應了一聲。
「有空我一定……一定再來看你。」他只能這樣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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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雪琴看到這架來歷不明的琴,心裡非常喜歡。雖然這看上去是架古琴,但正好她以前就很喜歡這種,而且各種曲子,她也會不少。她甚至很輕易就能自創出新的動聽的曲子來。
「我彈幾首曲子給你聽,好不?」她很高興地說。
「好,我來『練劍』。」李冰洋揮了揮手中同樣不明來歷的劍說。
於是她就彈起來了,他也揮起手裡的劍,想著自己怎樣領悟一套高深的劍法,雖然他知道劍法不一定管用,最重要的還是怎樣用能力。
但是沒辦法,他的能力只能在水上用。
所以陸地上只好拿把劍來湊合了。
很悠揚的曲子。很糟糕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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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悠揚的曲子。」
他們忽然聽到有人這樣說。
來人已在院門外。柳雪琴琴音未斷,李冰洋也還擺著姿勢,向門口看去。
一個帶著口罩的中年男子雙手放在上衣口袋裡,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
李冰洋揮了一下手中的劍,把姿勢做完,然後將劍前指。
「好糟糕的劍法。」
來人補上一句。
「我的劍法,不用別人來評價。」李冰洋不緊不慢地說。
「在下也不是為了評價這麼糟糕的劍法而來。」對方冷冷地說道。
李冰洋上前幾步,擋在他與柳雪琴視線中間。
「哦,看來不用我說明來意了。」對方又道,「不過基本的禮節還是應該給的,『冰雪公主』柳雪琴,在下王先,好久不見。」
他說著還鞠了一躬。
「雪琴,不用理他!」李冰洋背對著柳雪琴說。
「看來雙方關係不錯呢,那麼——事情也就好辦多了。」王先道,「我不喜歡說廢話,柳小姐,請跟在下走吧。」
「如果我不答應呢?」李冰洋雙手持劍,說。
「我聽說,有一個叫做李冰洋的小子,是個頭腦很聰明的傢伙,竟然騙過了風鸞學校整個管理層,把『冰雪公主』給救走了。說的可是閣下?」王先看著李冰洋,問。
「不錯。」
「假死出逃,竟然把所有的人都騙倒了,閣下也的確是個人才。不過很可惜,今天我還是要帶柳小姐回去。」
「她不會答應你的。」
「她會答應的,」王先冷笑著說,「如果她看到你被打得爬不起來。」
「本來我倒怕柳小姐有尋死之念,可是現在看來,只要有你在手,就安全得多了。」他接著說道。
李冰洋默然不語。聽到王先的話,他反而心裡有些激動。他說的,正是自己和雪琴之間的羈絆。
可是情形卻是相當的不利,他幾乎想不出法子來。
敵人來得太快了。他們還沒真正作出什麼準備。而他所有的能力,在這裡也都不能發揮。
「速戰速決,完事走人,是我的風格。」王先又道。
李冰洋握緊手中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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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可惜,我不是近戰型的,也不會讓你近身。」
聽到這句話時李冰洋已經被包圍了。
王先,竟然是——召喚系。
他把手裡一張不知畫著什麼的紙牌向前一揮,院子里忽然就出現了五個銅人!
這比妍玉要熟練十萬八千倍。但李冰洋已經沒功夫在心裡對比了。
他的劍還沒揮幾下就已經被打掉了。
五個銅人,不是簡單的五個防禦高的人,而是一個互相配合的五人大陣!
一進陣中,出來就難。如果他能夠有機會接近王先,或許能夠像打孫成一樣攻擊對方。可是五人大陣把他圍得連看王先在哪裡的功夫都沒。
一直沒把妍玉的能力真當回事,這就是召喚系的能力嗎?
忽然「撲通」一聲,李冰洋被打倒在了地上。五個銅人圍住他,停止了進攻。
王先上前兩步,看著地上的李冰洋。
「比想像中的還要差勁。」他冷冷地說道。
忽聽得「卟卟卟」幾聲,空中猛地閃過幾道光芒。
王先知道不妙,立即向後跳起。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李冰洋趴在地上,向他射出了寒冰之刀。三把水做的刀凌厲地攻向王先的頭、頸以及胸口。
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這還是當初隨他一起經歷玉雪峰決鬥的水。其中一把刀,還是用當初那瓶飲料經過形變和強度變化而形成。
他一直把這些水悄悄地保存著。這是他當年在風鸞學校的回憶。
如果不是為了保護柳雪琴,他不會動用它們。
王先迅速閃躲。可是已經來不及全部閃開。
三把刀分別插在了他的胸、腹和腿上。
李冰洋趴在地上,看到這些,嘆了口氣。
對方也是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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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無法完美避開的情況下,優先保護要害。李冰洋看到水刀攻到的位置,嘆了口氣。
王先是個老手。三把刀沒有一把攻中了要害。
而遠程不接觸就控制水做動作的能力,李冰洋還沒有。
「柳小姐,決定了跟在下走嗎?」王先冷笑著說。
李冰洋又受了銅人的重擊,已經站不起來了。
這次是真的站不起來了。用於保護要害的水,都已經用於攻擊。
但是,他絕對不能讓柳雪琴回到過去的生活啊!
可是,又能有什麼法子呢?
「完全看不出這小子有什麼強的地方。這樣的弱者,竟然還好好地活在世上。」王先嘲笑道,「竟然還妄想去保護別人。」
李冰洋趴在地上,說不出話來。
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面前,謀略也顯得無能為力。
柳雪琴還沒有回答。
銅人一腳踩在李冰洋後背上。
「再踩重一些,骨頭都會斷掉的哦。」王先冷笑道。
「雪琴,我寧願死。」李冰洋在地上重重地吐出六個字。
要是以我為要挾,挾持了你,我活著還不如死掉。
柳雪琴一直坐在琴前。即使是雙方打鬥,力量懸殊,她也只是平靜地看著。
她不是那種哭哭鬧鬧的性格。李冰洋也不喜歡看情感鬧劇。
反正也鬥不過他們,乾脆兩人一起死在這裡得了。
「柳小姐,我不會讓他輕輕鬆鬆死掉。」王先道。
銅人又加重了腳下的力量。李冰洋痛得幾乎要暈過去了,頭靠在地上,動也懶得動了。
「冰洋,我也希望,還有機會談琴給你聽。」她嘆了口氣,一邊準備站起身來,一邊對著王先說,「好吧,我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