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我真沒死

18我真沒死

郁劍秋,她是一個厚道人。所以,雲知沒有看到她忍俊不止的笑容,因為她把臉撇過去了。

她雖然撐不住笑了,嘴裡也不忘替雲知解圍:「她才多大,現在談及婚嫁還早了點吧!」

雲知心裡恨不得掐死楊菲,嘴上只能順著郁劍秋的意思。

「我年紀尚小,不著急。」

「哦,雲姑娘未到及笄之年?」楊菲一臉驚訝的看向雲知,把明知故問這個表情,發揮的淋漓盡致,絲毫不加掩飾。

雲知不悅的瞪她一眼:「我年方二八。」

「那確實小了點。」楊菲捉狹的目光意有所指的在她胸前停留。

雲知先是一陣錯愕,轉而怒道:「你也沒比我大多少。」

楊菲好整以暇的道:「總歸比你大就是了。」

郁劍秋愣了片刻,也終於醒悟過來。瞅著兩人,一臉玩味的道:「再大也越不過我去。」

她這冷不丁的冒出一句,雲知和楊菲都是一呆,滿眼驚詫的齊齊打量著她。郁劍秋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靜,漫不經心的道:「這種事情,一目了然,還用得著爭?

一語雙關,好會做戲,比她也絲毫不差。楊菲臉上露出一絲詭秘的笑容。「自然是劍秋姐最大。」

雲知的神色也十分古怪,灼灼目光牢牢的盯在郁劍秋身上。「劍秋慧眼如矩,所言極是。」

郁劍秋被她火辣辣的眼神看的心底發毛,訕訕的道:「莫再閑扯了。」

楊菲有些意猶未盡,想再調侃幾句,又怕惹郁劍秋不喜,只好硬生生打住,假模假樣的咳了一聲:「雲姑娘年幼,行事到底稚嫩了些。我的終身幸福,還是交給劍秋姐,比較放心。」

被人說年少無知,雲知眼底閃過一絲譏誚,卻沒有勃然作色,而是突然沖楊菲笑道:「楊大姐如今已非妙齡,是該儘快找人嫁出去,否則錯過了大好年華,蹉跎一生,豈非憾事。」

被稱作楊大姐的某人瞬間變了臉色,默不作聲的看著雲知,嘴角一絲冷笑。

雲知毫不畏懼的回視,口裡也沒閑著。「劍秋你可得好好籌謀,早點替楊大姐找個婆家。不然她要是嫁不出去,一輩子賴著你,你哭都沒地哭去。別到時施恩不成,反招埋怨。」

楊菲目光凝結成冰,冷冷道:「操心太多,會老得快。女孩子愛說閑話,可不討人喜歡,人家會覺得你很八婆。」

雲知反唇相譏:「此言有理。所謂百言不如一默,那起長舌婦要是知道這個道理該多好。」

兩人你前一句剛落,我后一句就接上,一點插話的間隙都沒給郁劍秋留。

頂著楊菲寒意深深的眼神,雲知不自覺的朝郁劍秋身上靠了靠。

郁劍秋好笑又好氣的拍了拍她的手,溫言道:「小菲若是不願嫁人,我不介意養她一輩子。」

「你開什麼玩笑?」雲知就像點著了的炮仗,砰的一聲就炸了,差點沒蹦到車頂上去。

「我沒開玩笑。」郁劍秋被她這一驚一乍弄得有些迷糊。

雲知抓住郁劍秋的手臂猛的一捏,急急忙忙向楊菲解釋:「她逗你玩呢!你要是當一輩子老姑娘,還不被人笑死。」

「笑死了,耳根子就清凈了。」郁劍秋暗暗咬牙,嘴角抽搐。她懷疑自己的胳膊肯定一片青紫,這小妮子真下得去手,使這麼大勁,跟她有仇嗎?

正在醞釀必殺絕技的楊菲被她倆這一攪合,那股怒氣頓時泄了,心裡別提有多窩火了,盯著郁劍秋雙眼,悶聲道:「劍秋姐如此厚待,楊菲怕是承受不起。」

雲知在一旁猛點頭,纖縴手指掐著郁劍秋的玉臂,語無倫次的道:「對啊,對啊,人的福氣有限,有些事不能強求,還是順其自然的好。」

看著胡言亂語,完全不在狀態的雲知,楊菲有種吐血的衝動。如果正常的雲知能把她氣得七竅生煙,那這個情令智昏的雲知,則讓她無語凝噎。

置身事外的郁劍秋,完全不明白楊菲一臉鬱卒是為何。她不動聲色的將鉗在胳膊上的爪子拿下來握在手中,款款而談:「各人有各人的活法。這世上除了嫁人生子,還有很多好玩的事。只要你過的開心,過的快樂,管旁人說甚。」

這是說,我並非一定要嫁人,你肯放我自由?哪有這等好事!將心底那一絲期盼壓下去,楊菲輕輕嘆息:「你大可放心。無論將來境遇如何,我都不會對你有絲毫怨尤。」郁劍秋表現的太過坦誠真摯,她不得不懷疑,這只是對方收買人心的伎倆,但她的心還是在慢慢動搖。

郁劍秋嘴角微抿,還未開口,雲知已搶先道:「你的人生由你自己拿主意,後果自然也是你自己承擔,與旁人何干。」

楊菲有氣無力的白了她一眼,默默低頭。

郁劍秋幽深地目光落在楊菲臉上,細細看了半晌,突然蹦出一句。「要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楊菲抬頭,莫名其妙的看著她。

郁劍秋微微一笑:「我雖然救了你,但你還是屬於你。你的人生,我無權干涉,你的未來,我不會去安排。你的終身幸福,在你自己手中,別人是靠不住的。」

相處了這半日,郁劍秋已隱隱察覺,楊菲對她的救助行為好像有些誤解。先前她懶得解釋,是相信假以時日,楊菲定會解開這個心結。但現在,楊菲待在雲知那裡。兩人都不是忍氣吞聲的人,她就不能任由楊菲胡亂猜疑,給雲知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楊菲神色一凝,難以置信的望著郁劍秋。

雲知隱約明白了什麼,字斟酌句的道:「我和劍秋,可以為你雪中送炭,搭橋牽線。但也僅止於此,往後的生活,你得自己過。」

她這番話,換來郁劍秋含笑凝眸。雲知喜滋滋的在郁劍秋肩頭蹭了蹭,指尖在她掌心慢慢的畫圈。郁劍秋一把捏住她軟軟的手指,不許她亂動。雲知偷笑,轉而用拇指摩挲著她手腕。郁劍秋暼了她一眼,無奈的將她整個手包住。

楊菲猶豫了一下,試探道:「我可以選擇不嫁嗎?」

「隨便你了。」雲知無所謂的撇了撇嘴。你將來嫁雞嫁狗,還是老死街頭,關我屁事。

郁劍秋輕輕點頭:「嫁與不嫁,全在你一念之間。」她說完後偏頭瞧了雲知一眼,握緊她的手。因為某人剛剛重重捏了她一把,所以,她必須採取措施。

雲知不死心的動了動手指,用指腹在郁劍秋掌中輕輕按揉。郁劍秋鬆開手掌,雲知一把攥住,沖著楊菲齜牙笑道:「你應該相信自己,做一個掌握自己命運的人。」不管郁劍秋說的話,她認不認同,往沒往心裡去。表面上,她都全力支持郁劍秋的觀點,該幫腔搭話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時時刻刻營造出一種,我們互為知己,共同進退的感覺。

楊菲沒搭理她,雙眼一瞬不瞬的注視著郁劍秋。「嫁與不嫁,由我自己做主。此言當真?」

郁劍秋將掌心那隻不安分的手牢牢禁錮,臉上微微笑道:「你不信我?」

「我能信你嗎?」楊菲凝望著她,神色難辨。

郁劍秋笑容不減:「非不能,是不願也。」

看著郁劍秋黑湛湛的眼睛,楊菲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沒長骨頭啊!」郁劍秋推了推雲知,示意她端端正正的坐好。雲知皺了皺鼻子,不情不願的挺直腰背,頭依舊擱在郁劍秋肩上。郁劍秋將她的腦袋撥回去,雲知頭一歪,又放回她肩膀上。郁劍秋再撥回去,雲知又歪回來。郁劍秋惱了,伸指在雲知腦門上一彈。雲知捂著額頭,氣呼呼的瞅著她。郁劍秋目不斜視的看著一言不發的楊菲,似乎在等待她最終的抉擇。

雲知不耐煩的沖楊菲嚷道:「尋思啥呢,不信我們就算了,誰還求著你不成。」要不是看在劍秋的面子上,誰稀得管你。

她話語中雖然帶著點賭氣的味道,臉上倒並無怒色,看著只顯嬌憨,並不會引人反感。

楊菲苦笑一聲:「話都說到這個份上,我要是還不信,也太不識好歹了。如今像劍秋姐和雲姑娘此等菩薩心腸的人,實在是鳳毛麟角。沒曾想,偏偏叫我遇上了,也不知是哪世修來的福氣。先前眼皮子淺,不識真佛,兩位就原諒我的見識淺薄吧!」

雲知搶白道:「說的比唱的還好聽。見識淺薄?我看是有眼無珠吧!」

心情正好的楊菲,對於雲知的挑釁,一笑置之,不予理會。

見她不接茬,雲知也就沒趣沒趣的閉嘴了。

她倆不吵不鬧,郁劍秋也鬆了口氣。這兩人,一個吃不得虧,一個受不了激,實在讓她有些擔心。她剛剛還在想,如果她們真的合不來,她只有把楊菲送到李嵐那裡去暫住一段時間。

她知道,只要她開口,李嵐定會同意,甚至會立馬給錢幫楊菲脫籍。只是,李嵐畢竟成家了,有丈夫有孩子,還有一大家子僕從。楊菲身份特殊,住在她家終究不太方便。私心裡,她也不想再去麻煩李嵐。

如果今天,她不曾看到李嵐眼中一閃而逝的防備和愧疚,那該多好,她就永遠不會去懷疑她的朋友。而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在不知不覺間生根發芽。

她總是會忍不住去想,李嵐既然對她視若姐妹,為何又要防著她。難道李嵐真的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

她對她的好,到底是因為感情,還是利益。

她想從她身上得到什麼,還是她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東西。

馬車在雲氏酒館前停下。

雲知率先下車,撩起布簾,對著郁劍秋嫣然一笑,伸出小巧柔軟的手掌。

「到家了。」

夕陽在她白皙的指尖染上一層暖色。郁劍秋深深看了她一眼,拿起一個包裹放在她手上。

雲知悻悻的抓著包裹,用幽怨的眼神控訴郁劍秋的不配合。

郁劍秋提著剩下的四個包裹,利落的跳下馬車。車夫忙不迭的接過去,嘴裡連聲道:「使不得,使不得,這種事,哪敢勞煩姑娘。」

酒館的大門敞開著,陳晴一陣風似的跑了出來,滿臉急切的望著郁劍秋:「人找著了沒?」

落在兩人身後的楊菲看著陳晴熟悉的臉龐,不知怎的,竟稍稍有些緊張。

「你自己看唄!」雲知撅著嘴,拉著郁劍秋走開。

「小晴!」楊菲勉強扯出一個笑臉,故人相見,恍如隔世,她不由紅了眼圈。

「楊菲?」陳晴瞪大眼,一臉驚恐。

「你不是死了嗎?」

雲知噗哧一聲,笑倒在郁劍秋懷中。

郁劍秋本來也差點笑了出來,細一想,突然愣在那裡。她明白陳晴絕對不是在開玩笑,她是真的以為楊菲已經死了。

楊菲滿腔傷悲化為鬱憤,上前掐住陳晴臉頰,兇巴巴的道:「你都沒死,我怎麼捨得死。」

陳晴的眼眶瞬間濕潤了,淚珠噗噗直往下掉。

楊菲被她的真情流露感動了,眼含熱淚,強作歡顏:「別哭啊你,我沒死,活得好好的。真的,不信你摸摸。」

淚花閃閃的陳晴瞪著紅紅的眼睛,咬牙切齒的吐出兩字:「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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