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征（4）

浩浩蕩蕩的隊伍前進，盔甲與盔甲之間的碰撞聲與人的呼吸、心跳似乎緊密聯繫，又或許這不過只是個人的感覺，路是那般的遙遠……邊疆在哪裡呢？

「怎麼，害怕了？」傲凌羈見她有點神色恍惚，以為是心生恐懼的緣故，別看每一個上戰場的人，去的時候是昂頭挺胸的，好像成足在胸的模樣，然而真正啟程了，後悔的人不在少數，更何況她還是個女子。他久經沙場，自然是習慣了。但是，每每想起第一次出征時的景況，卻還是歷歷在目，揮之不去。

他清楚的記得，那一年，他10歲，第一次隨父王出征。皇帝覬覦城南王的兵權，想要削去，恐無時機。北方的易飛國頻繁來攻，各路守將頻頻失守。皇帝召來城南王，親自斟酒送行，你若是勝了，朕將江山分給你一半。你若是輸了，滿門抄斬。父親領旨，但要求帶10歲的長子一塊出征，眾將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他記得，父親沒有說話，只是對著蒼茫的夜色，一個人喝悶酒。那是一場他一生都不能忘記的戰爭，仗打得很激烈，死傷無數，父親親自領兵，不幸被敵人射中了馬匹，身受重傷。父親把帶血的寶劍扔給他，那是他第一次殺人——殺敵人，在此之前，他不過是在老師的教導下，識字寫文。呻吟聲處處哀鳴，到處都是倒下去的屍體，血流滿地，就像是，開了滿地紅色的妖艷的花，父親的血，更是刺痛了他的眼睛。那一場戰勝利了，可是他卻永遠失去了父親。

凱旋之日，他面無表情地走在隊伍的最前方，眾將抬著靈柩，哭得不成樣子。唯有他，沒有掉一滴眼淚。皇帝果然守信，畢竟君無戲言，把全國一半的兵權交給了他，封其子為王。母親忍著最後一口氣，整個人都快不行了。她把唯一的兒子叫道跟前，她說兒子你知道你父王為何帶你出征？皇帝是鐵了心要剿滅我們家的勢力。明知道這一仗凶多吉少，若敗了，我們全家也敗了，遂了他的意；若是勝了，你父王凱旋之日，他便可以捏造一條罪證，說你父王擁兵自立。你父王的死，是那狗皇帝造成的！但是，他萬萬沒有想到，你父王會把自己的親兒子給帶上。好孩子，你父王不在了，權力便是你的了，就是那皇帝想要削掉我們家的勢力，也師出無名了。

母親不久之後也去世了，這麼多年來，他馳騁沙場，擁有了一批精良的將士。早就對皇帝構成了威脅，這點，朝中人人看在眼裡，如今，又是點了名兒要他帶兵出征，這與當年如出一轍，他怎會不知？

看著自己旁邊騎著馬，面無表情的諾兒，打破這短暫的沉默，幽幽開口道：「累了吧？停下來歇息如何？」

是該停下來歇息了，已經連續走了好幾個時辰，就是這部隊，也需要養精蓄銳。於是他一聲令下，整個隊伍便停了下來，附近有幾個茶亭，五萬多的人馬，自然是不可能一下子就緒的。然而，確是井然有條，停下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