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章 擺明來路
在下一瞬間,馮德令看到了他不敢相信的一幕,對方的那個艄公忽然扭動了一下,那絕不是人所能能夠做得出的動作,而像是一條蛇,一條魚,或者一條鱔魚!
「妖,妖怪!」
馮德令不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活了近六十個年頭,也算是個老江湖了,但是眼前的這一幕,卻讓他有些白日見鬼的感覺,心神一震之下,手中長篙的招式就老了,被那艄公一下子夾在了腋下。
還沒等他用力爭奪,那艄公猛一抬手,一口柳葉飛刀發出了哧的一聲,直奔面門射到,這當然不可能射中已經有了防範的馮德令,但是躲閃之間,不得不鬆開了長篙,而且那條小船也再沒有能夠攔住。
「咚」
一丈多長的小船,很難想象會具有如此的威力,撞在大船上,竟然發出了攻城錘撞擊城門一般的一記悶響,在馮德令驚恐的眼神中,足足半個船身,就像是釘進大船的一根樁子,插進了大船的船體之內。
再看那個艄公,借著撞擊的力量,就像是一根箭一樣,將自己朝相反的方向射了出去,劃出了一道弧線,消失在了江水中。
「馮副座,怎麼回事。」
三條人影如電一般從艙中射出,憤怒地質問道,還沒等到馮德令答話,就聽到轟隆一聲巨響,金漆大船的整個船身就那麼炸開了,頓時,木板,破布,血肉,肢體的碎片四散飛揚,江上響起慘叫聲一片。
「敵,敵襲!」
馮德令磕磕巴巴地冒出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原來這小船上不僅裝了鐵皮的撞角,還裝了火藥,看這架勢,船艙下面的十二名槳手,和沒出來的兩名侍女,應該是都報銷了。
連帶馮德令在內,活下來的四個人都是輕功了得之輩,各自施展了登萍渡水的輕功,踏著破碎的船板,朝著岸邊過來,這後面出來的三個人兩個是中年人,最後一個是個老者,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股子氣勢,所謂望勢而知人,僅僅是這三人的外表,便能夠看出每個人都是不凡之輩。
其中兩人看上去,皆在五旬上下,左面那人蓄留著一頭短髮,面相清奇,長眉如針,伸出極長,一身鵝黃色長衫,足下是同色的一雙絲質便履,細長的一雙眸子微微上挑著,其內含蓄著炯炯神光,卻在那襲黃色長衣左上方別有一面三角標誌,那種標誌顯系純金所制,閃爍著耀眼金光。右面那個人,身材較左面這人略見高些,只是衣色式樣相同,頭上亦多了一頂同色的軟綾便帽,生得眉目清秀,模樣兒很是斯文,手上一柄長有尺半的描金摺扇,卻在長衣左上方也同那短髮人一般,別著一枚黃澄澄的三角形金牌。
而最後的那個老者身材瘦高,兩肩奇寬,鳩首鵠面,狀似野番,稀稀落落的一小綹白髮,挽成核桃般大小的一個髮髻,頂在頭頂正中,一身皂色長衫,十分肥大,最令人吃驚的是,此老臉色奇特,包括他露出衣袖外的那一雙鳥爪般的怪手,都像是毫無血色,而且白中透青,臉上,手上,青筋暴露,乍然看上去,真好象是深山大谷里不見天日的山魈木客一般。
「兩位堂主,看來你們風雷堡這邊不怎麼太平啊,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就有人敢堵著門截殺你們的船,這倒是一大奇聞啊。」
這老者四下張望一番,不見人影,知道對方已經退得遠了,他乃是受鐵海棠之邀,前來作客,卻沒想到除了這麼一碼事,臉色一下子陰沉了下來道。
另兩人哪裡受得了這個,只見左面那漢子猛一提氣,沉聲道:
「方才出手的人聽著,本座是宇內二十四令地堂堂主秦漁,我身邊的這位,是乾堂堂主歐陽不平,你如果是對本令有所不滿,儘管劃下道來,我們兩人接著就是,如此鬼鬼祟祟,攔江截殺,卻不是光明正大的行徑。」
他的聲音可真是不小,在這江面之上散播開來,竟是牢牢壓住了滔滔江水之聲,每一個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內功了得。
他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應道:「嗯,兩名堂主,一隻老怪物,還加上一個添頭,也算不虛此行。只管放馬過來,我等在前方灘涂相候。」
這聲音忽輕忽響,一時如在耳邊細語,一時猶如遠在天邊,讓人難以捉摸,好在秦漁眼尖,看到前方蘆葦塘中似乎有人影一閃,便道一聲:「在那裡!」
「追」
四人也是無一庸手,各自足尖一點,如四支大鳥一般,駕馭著強風,直向那人追去。
在上乘輕功中,這一手叫做御風之術,又名陸地飛騰法,講究的是擅用足尖之力,進退全靠一個「點」字。
但是他們追的這個人,卻在輕功上造詣極深,那是一種非常奇特的身法,一腳踏前,后一步緊跟而上,像是踩著一隻無形的輪盤,而他所到之處,蘆葦也好,草木也好,都似乎躲避似地俯下身去,待得他行過才再度挺起,若不是看著他在前方奔走,幾乎看不出他行走的路徑。
「這是無蹤步,是將輕功路數融入到了平時的一行一動中去的高明手段,兩名堂主,你們可要小心些。」青面老人提醒道。
但所謂藝高人膽大,這兩位堂主都是顯赫一時的人物,哪裡會在意這個,大概追了有盞茶功夫,那人忽然停住了腳步道:
「寇老弟,魚兒上勾了,起吊吧。」
四人這才發現,此地離風雷堡,已經有了數里之遙,前方的灘涂地上,連同這引路的艄公,一共站著三男三女六個人,人影閃動間,已經將四人包圍在了這一片地上。
為首的是一對青年男女,男的英氣勃勃,女的國色天姿,在其兩側,分別是一名風韻猶存的美婦,和一名頭戴大笠,一身素黃杉的魁梧漢子,而引他們一路來此的艄公,則和一名銀紗蒙面的紫衣少女,隱隱封住了四人的來路。
這是一個圈套!
這居然是一個圈套!
這麼簡單的圈套居然會有人一腳踩進去!
任由這宇內二十四令的兩大堂主想破頭,都沒有想到有人居然會用這樣堪稱荒唐的手段引他們入伏,以至於見到自己被對方包圍,感覺到的不是危險,而是給氣得樂了。
「你們是什麼人,想要做什麼?」秦漁聲色俱厲地喝道。
「宇內二十四令多行不義,今天就是要你們付出代價的日子。」為首的年輕人冷笑一聲,雙手張開,擺出了一個環抱的姿勢,向著秦漁踏出兩步,一股強大的氣勁,向著他當面迫了過來。
這六個人中,寇英傑站的位置,決定了他是這些人的首腦,而這一出手,更是向被圍的四人,表明了他強者的身份,用不著多話,四個人的目光,就同時注視到了他的身上。
秦漁毫不猶豫地釋放出了自己的護體氣勁,雙方的氣勁,就像是兩頭相對衝鋒的蠻牛,毫不花巧地撞在了一起。
這是實打實的內功較量,兩人齊齊發出了一聲悶哼,寇英傑上身輕輕搖了一下,而秦漁的一張黃臉,卻一下子漲得通紅。
寇英傑一聲冷笑,又向前踏出一步,護體元罡像是一塊鐵板一樣,向著前方狠狠地推了過去。
這一下高下立判,只見得秦漁面色一白,噴出一口鮮血,朝後踉踉蹌蹌退了兩步,才站穩了身子,只是這一下,就受了不輕的內傷。
「歐陽堂主,點子扎手,用兵刃。」
秦漁身為一堂堂主,雖然在內功修為上吃了大虧,豐富的經驗卻讓他立時作出了應對,雙臂往腰間一抖,向兩面一分,手上各自執出一隻稀罕的物件。
那玩意兒通體精鐵打制,具有很多稜角刃口,扁扁的摺疊在一塊兒,一時看不出是什麼傢伙,可是緊隨著秦漁抖動的雙手,只聽見凈凈兩聲脆響,兩把傢伙抖了開來,竟然是武林中罕見的一雙奇形兵刃——跨虎籃!
這對跨虎籃,每一隻都約有衙門口的紅紙燈籠那麼大小,上面有一雙手提的把柄,通體上下閃爍出刀劍一般的銀光,卻在籃邊四周挺生出十二個鋒刃的棱鋒。
在四名堂主中,秦漁並不以內力見長,其一身功夫,大半就在這對奇門兵器之上。
而一旁的歐陽不平,則抽出描金摺扇,上前兩步,替其分攤了幾分壓力,兩人氣勢外放,堪堪抵住了寇英傑的進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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