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歐陽將軍

45歐陽將軍

一如往昔的馬車出遊,卻心境大不相同。

撇開清早送行時梁昊然一臉的關切和似笑非笑的詭異聲音。為此,劉夢然可是認真調戲了一番蜚雨,直到人家小娘子面紅心跳,頭在她男人的懷中再也抬不起來了。梁昊然全程配合,弄得末了,劉夢然也有些不好意思,由著他酸了幾句。

「你一個大姑娘家的,這般輕佻,哪個男子敢進你家門?」

劉夢然一臉的不以為然:「和我交往這些日子,你就沒瞧出我是個『實用主義者』?我的夫婿,不懂情趣,不懂我,招來幹什麼?」

梁昊然鬆開懷中的蜚雨,忽然一臉正經:「你可想過,你的夫婿,不一定能盡如你的意?」

「我的,必是我中意。」劉夢然依舊雲淡風輕的口氣,「你的,即使加倍珍惜也要你儘力爭取。護不到身邊,便守不到完全,得不到最長久的幸福。」劉夢然的眼神飄向梁昊然身後的蜚雨,蜚雨眼裡閃過什麼,把頭低了下去。

梁昊然的神情恢復了他的瀟洒風流,揚起他那有弧度的下巴,一手搭在劉夢然的肩膀上:「怎麼回回都是你教訓我?今日我是攜你嫂子專程來送你,你也不知道收斂些。罷了,日後你有何難處,只管和你大哥我說,比如,你和雪影那檔子事。」說罷,他那寶貝扇子又出現在劉夢然面前,不斷地晃動。

劉夢然扯了扯嘴角,那句「要你多管閑事」在口中愣是沒說出來,只因此刻,這個突然自認她大哥的梁昊然臉上全是認真。

劉夢然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卻見雨澤忽然從馬車裡沖了出去,意氣風發地和梁昊然說了句什麼,梁昊然仰天大笑,連蜚雨也掩嘴笑個不停。劉夢然一臉的狐疑,也很快知道了答案。

「妹子,你有個好侄兒啊!為你物色的夫婿也是一等一的呢!」梁昊然清亮的聲音飄進馬車,劉夢然瞥了一眼看著她笑的偉澤與比翼,也笑了。

馬車依舊顛簸,心情卻大不同了。此去邊關,風景一路,歡笑不斷。

「姑姑,我師傅實在是最有擔當、最可靠沉穩的男子。」雨澤一臉期待地看著劉夢然。

「是嘛?」劉夢然伸手在隨身帶著的包袱里翻著什麼,「你還忘了說,歐陽師兄英姿不凡,面容俊美有如天神下凡。」

雨澤聞言,趕緊點頭,這下,連鮮少插嘴的偉澤也加入了勸說行列:「歐陽師傅實在是文武雙全、品行俱佳的好男兒,若姑姑招贅夫婿,不論樣貌品行身份能力,歐陽師傅都是不二人選。」

「嘖嘖,說得我非他不娶了。」劉夢然拿出一張紙,故意加重了「嫁」字的尾音,「越是出眾男兒,越是家中主人、國之棟樑,越是入不了我的門嘛。」

兩個孩子都沉默了起來,比翼看著劉夢然手中的紙,忽然開口:「若他不顧一切呢?」

「為了我?」劉夢然問出口都覺得自己也吃驚。

比翼深深地看著劉夢然,沒有開口。劉夢然的腦海里出現了那個混亂的夜,匆匆一見時的歐陽甫。確實如他們所說,出眾而可靠。細細回想,他的隻言片語里,都是對劉夢然滿滿的關心和細細的理解。

「想來,我與歐陽師兄應該是自幼相識,只是我不識得他罷了。往來的前面十幾年,我也該是受了他不少照顧與保護。」

「說是『呵護』也不為過。」比翼幽幽的一句,讓劉夢然打開紙的動作停了下來。

雨澤忽然一把搶過劉夢然手中的紙,輕輕翻開:

畫中沒有背景,只站著一人。白衣長袖,長發披散下來,臉上笑意明顯卻看不真切。在此人身旁立著一個衣服架子,架上掛著一件大紅的長衣,從胸口的大紅綢花看,應該是一件喜服。

此人一手搭在大紅喜服上,一手向前伸著,張大的手掌似乎再向看畫的人討要著什麼……

「這畫……」偉澤欲言又止,「是畫給姑姑的?」

劉夢然淡笑不語。

「雪族長不也是一族之長嗎?他又如何能入贅公主府?」雨澤問得急促,手中的畫被他捏緊,劉夢然的眉頭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這個問題,你可以替我問問他。為何?憑何?又該如何?」劉夢然從雨澤手中拿過畫紙,細細捋平,交給了也沒看過這幅畫的比翼。比翼神色複雜起來,又細細把畫收了起來。

雨澤偉澤便不再說什麼,一路上也只是偶爾流露對歐陽甫的嚮往與崇拜。劉夢然則除了偶爾逗逗他們,也總是若有所思。

馬奔忽然推開馬車門,不緊不慢地說:「不遠二十里就該是天麟邊關了。不過,我們應該不需要再走這無聊的路途了。」

「無聊?」劉夢然還沒開口,比翼的聲音高八度提前響起。馬奔發覺自己失言,連連縮脖子。以前在洛宮時沒覺著,來了劉夢然身邊,馬奔越發忌憚比翼了。

「我是說,歐陽將軍必然迎出來了。以能關照邊關事宜的最遠距離,也就是二十公里了。」馬奔依舊不緊不慢地語速,那個「必然」也提起了劉夢然心中的些許期待,更別提那兩個望眼欲穿的孩子了。

天麟富足,國民安居,風調雨順,風景如畫。即便以致邊關,景色越發細膩,大有現代那種江南魚米鄉、景色秀如畫的味道了。

而於這水墨風光之間,立了一人。身姿俊挺,風姿卓絕;馬上立身,長衫肆意。

才下馬車便見這番身姿的歐陽甫立於眼前的滿目秀色之中,劉夢然有了一種錯覺,這才是將軍,下了戰場,蓋世英雄的男子。

一句「歐陽師兄」,眼前的俊顏才展;一個扶手輕擁,身前的挺身便近,一切,當真只為了她,劉夢然。

「讓歐陽師兄耽誤軍務來此等我,然兒實在過意不去。」劉夢然鬆開扶她的歐陽甫的手臂,卻被他臉上的明亮笑容晃了眼。

「早與你說過,與我,不用這麼客氣。」歐陽甫就像習以為常一般,牽過劉夢然的手,把她拉到他的馬旁,一把抱起她,與她共乘一騎。「等你即是軍務。也是我的願望。」

「我們這麼走,那偉澤雨澤怎麼辦?他們也不會騎馬……」劉夢然臉上有些窘色,連忙把頭轉開,死死盯著眼前的馬背。

「他們是來我這磨礪的,不是來享福的。」歐陽甫見劉夢然遲遲沒有應答,估摸她是心疼兩個孩子,又補了一句,「學騎馬,還是要靠自己在馬背上摸索,不過二十里而已。你若心疼他們,到了邊關,我們再好生鼓勵他們。」

劉夢然被歐陽甫那理所當然的口氣和言語間那非同尋常的「我們」將得死死的,只得默默點頭,一言不發地坐在歐陽甫的懷中由著他帶著,策馬而行。

離邊關不到三里處,城主帶了城中各色官吏出迎。彆扭了半天的劉夢然本想下馬換車,卻被歐陽甫按住了腰,他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城主之禮,公主和王子已經感受。只是軍中還有急事,本將須帶公主王子一行人趕往軍中,就有勞城主為我們開路了。」

說罷,只等城主在劉夢然的天人之姿、她與歐陽甫那過於明顯的曖昧中緩過神來。人群中剛讓出一條路,歐陽甫便策馬疾行,惹得比翼在他身後大呼小叫,不斷喊他放慢速度。

本該一日的路程,半日就結束了。

才被抱下馬,歐陽甫的副官迎上前來,向一眾主子行禮過後便開始交代這些日子他們的起居以及歐陽甫的各種安排。劉夢然聽著這些細緻周到的安排,眼睛有意無意地瞟向歐陽甫,每每碰上他也凝視她,又驚出一陣虛汗。

「好了,大家一路辛苦。舟車勞頓,是該早些休息了。」說罷,歐陽甫讓幾位得力將領領著大家去各自的城中將軍府院落休息,自己竟然又在大庭廣眾之下拉著劉夢然往某個方向走去。身後跟著臉臭臭的比翼。

直到目送剛照顧她吃完飯的歐陽甫離開房間,劉夢然才徹底的鬆了口氣。

「他以前就是這麼大男子主義?」劉夢然坐在床上,格外的舒適。

「『大男子主義』是什麼?」比翼聽著劉夢然偶爾蹦出的新鮮辭彙,也沒有早先的那般好奇心,「歐陽師兄一直都是很有主見的,別看他是個運籌帷幄的大將軍,卻也是心細如塵。尤其是待少宮主。」

比翼的手輕撫著床上的床單,忽然掀開,下面竟然全是各色光滑的皮毛。一摸那質地,那手感,件件都比得上劉定淵送劉夢然的那個圍脖。

「瞧瞧,歐陽師兄得準備了多久?尋了多久?他還是那樣,只要是少宮主喜歡的,挖地三尺也要弄來。」比翼一邊摩挲,一邊感嘆。

劉夢然心底瞭然,歐陽甫對她,用情不淺。只是……

在邊關這幾日,劉夢然是真正的愜意自在。每日想睡睡,想吃吃;愛去哪裡溜達,就去哪裡閑逛。加上此地風景如畫,民風淳樸,實在是度假休閑的不二之選。

除了從所有人眼中看到的曖昧,以及罪魁禍首歐陽甫每日的各種關照,劉夢然的邊關旅遊計劃,還是比較完美的。

更主要的是,劉夢然此行也小有發現:馬奔居然和歐陽甫關係十分要好,兩人經常一連幾個時辰在一起搗鼓什麼東西;邊關雖離地恕很近,卻幾乎看不到地恕人或消息,可見歐陽甫治軍有方;貪狼族在這座城中,還是頗有威望的,尋常百姓家也能在窗棱或門板上看見貪狼族的族紋,以祈禱被庇佑。

江南的夜,星稀月明;江南的水,溫柔多情。

泛舟未名湖上,劉夢然心靜如水。仰躺於軟榻之上,寄情於雲水之間,讓人有了一種寧靜以致遠,淡定以應變的頓悟。

「若是這樣到老,何嘗不是一種幸福。」並排平躺伸展著的歐陽甫,低沉的聲音輕輕揚起,劃破了天空的寂靜。

劉夢然沒有回答,實在不知從何說起。如他這般睿智的人物,這話背後的艱辛,怎會不知。

「然兒,想要招贅什麼樣的男子為夫呢?」沉寂了片刻,歐陽甫忽然問起招贅之事,劉夢然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師兄覺得呢?」劉夢然不答反問。

「國事家事,洛宮事天下事……然兒心累過於身疲,要找個懂你疼你,能為你分憂、呵護你保護你周全的人才好。」歐陽甫神色如常,靠近依舊躺著的劉夢然,似在輕嘆。

劉夢然忽然感覺聲音近了,心底剛贊同歐陽甫的了解,才發現人已靠近。睜大的眼,流轉的波光映照在臉上,別樣動人。

「師兄……」劉夢然感覺臉上有些發燙,前世此生,從未有過的曖昧。

歐陽甫笑了,離遠了一些才道:「然兒覺得師兄可好?」

「啊?」劉夢然沒想到歐陽甫會直接問出口,在心中腹誹:這個人怎麼這麼不像古人,「師兄很好,各方面都好。」劉夢然打起了太極。

歐陽甫再次把俊臉拉近,劉夢然只得往後退,眼看身子就要退到船檐,歐陽甫一把扶住她的背後往上一托,兩人只剩一個指頭的距離。

「為夫卻是上上之選,可然兒卻不敢想。」劉夢然脫口而出,又覺後悔,「師兄是國之棟樑、家中翹楚,怎可能入贅?」

歐陽甫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又恢復了常態。只是手依舊托著劉夢然,劉夢然只覺得進退兩難,面色更加潮紅。

「我只問然兒覺得如何?」歐陽甫死咬住不放。

「好!」劉夢然見他越靠越近,再次脫口而出。

看著歐陽甫過於明顯的笑意,立刻後悔的她,在心裡捶胸頓足,連忙補上一句:「可若我迎娶他人為夫為妾,又覺得委屈了如此完美的歐陽師兄。」

歐陽甫的手明顯一僵,片刻,緩緩放下了劉夢然。終於放鬆了神經的劉夢然徹底癱在了軟榻上。

「雪影吧……」歐陽甫似是自言自語,劉夢然沒有搭理。

「沒有他,要堵住悠悠之口、封住皇兄的念想,也必會有別人。」劉夢然嘆了口氣,「只是我,想要自己想要的,想要真正的『我的』!無關乎家國天下……」

歐陽甫久久沒有聲響,劉夢然轉過頭去。他的側臉,是和雪影不一樣的完美。這一世的男子,她遇見的都太過優秀,又都和她一樣,活得辛苦,太多的不由自主。

「現在的然兒,真的不一樣了。」歐陽甫忽然轉過頭來,再次咫尺面對這張俊臉,那雙深邃坦然的眼,劉夢然不忍久視,便自己把臉轉了回去。

「誰會和以前,一模一樣呢?」

月夜瀰漫,空中的圓月,又會有怎樣的思緒呢?

作者有話要說:這一章,寫得我十分歡樂。

以後都這麼歡樂的寫著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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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神的賭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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