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008章 劍削舊憶
隱藏的碧霄劍現身,直直朝女人手臂上纏繞的鎖仙鏈擊了去。
燕娘快速抓過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天兵,鎖仙鏈隨即捆在了他身上,自然碧霄劍狠狠的落在了那天兵胸口。
「來啊,我就是要你們殺自己人!」燕娘丟掉手上已無用的屍體,目光渙散,卻還是瘋癲的時哭時笑。
「你怎麼用得了鎖仙鏈!」蒼孤本只以為她能掙脫鎖仙鏈已是不易,沒想她竟然還能用得了它。
而兮穹看了一眼燕娘腳下又增加的屍體,把茗淮攔在自己身後,抬手收回碧霄劍。
他閉眼默念了句什麼,右手五指併攏伸出,那重纏燕娘手臂的鎖仙鏈緩緩鬆了開來,而後隨著一道紅光飛到了兮穹伸出的手上。
鎖仙鏈感受到兮穹身上強烈的仙氣,像感受到好吃的食物般,如蛇般扭動著鏈身自動纏上了兮穹左臂,越往上越緊。
於此同時,纏滿血紋的玉柱立時崩裂,燕娘狠厲一笑,一閃身躲開崩裂玉柱的同時,離她較近的幾個天兵莫名的倒下,來不及呼喚一聲,便咽了氣。
非要兩敗俱傷啊。幾不可見的皺眉,兮穹握緊被鎖仙鏈纏繞的那隻手的同時,再次擊出碧霄劍。
這次沒了鎖仙鏈的庇護,堪堪躲過玉柱,本就柔弱的燕娘失血過多,又要躲避碧霄,索性只能無力的跪了下來。
「你……」燕娘擦了擦嘴角的血,憤恨的看著某個方向,而當眾人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時,卻發現那沒有一個人。她恨著的只是空氣嗎?
「呵呵呵——我不會說對不起,只怪你有個足夠喪心病狂的兄長……」
除兮穹外無人理解的話剛說完,燕娘便支持不了她跪下的身體,猛的倒在了身邊的屍體上。
僥倖活著的天兵們見那瘋女人已然昏了過去,紛紛鬆了口氣,齊齊看向蒼孤,等著一界之主的指示。
蒼孤嫌惡的看一眼那幾乎全是血的女人,又看一眼自己明明諷刺卻真的控制了神器的兮穹,剛準備宣布「就地丟下重凡門」便被兮穹冷漠的聲音搶了去。
「蒼孤,人我帶走。」
「你——蒙峰,還不攔下!」蒼孤即刻命令蒙峰,直直看向一臉漠然的紅衣男人,稍好的心情又惡劣起來。兮穹太不把他放眼裡了!
兮穹將纏鎖仙鏈的手直直指著攔他路的蒙峰,另一手五指分開,手腕一轉,燕娘便被他抓到了自己身後。
「淮兒,扶好她。」
茗淮有些反應不過來的接住:「…是,師父。」
茗淮看一眼近旁這張染血卻仍舊擋不住嬌媚的蒼白臉蛋,再次確定:「要帶她和我們回碧穹宮?」
兮穹淡淡點頭,心頭被半喜半憂充斥。明明該是記憶全無的,卻瘋癲的或許記得…他將手沉默的握緊,看了看錶情鬱結的茗淮。
那他的淮兒……
「哦,師父。」哎,她這日子過得還真是精彩,剛剛成為碧穹宮主徒弟的第二天,就得幫著撿個這麼血淋淋的大麻煩回去呢。
「這女人可是孤的罪妃,你們就這樣帶走?」蒼孤看一眼沒用的蒙峰,冷笑著插.入兮穹師徒的對話。由心的覺得這兩人同時出現在自己視線中就是礙眼。
「在你手上她只會死,而她現在命不該絕。」兮穹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深深看一眼永遠表情極端的蒼孤。
而扶著燕娘的茗淮扯住兮穹的衣袖,身子突然有些站不住,表情也痛苦起來:「師父,快…走吧。」
為什麼,心口又難受了。
見狀,兮穹眉眼染上一抹明顯的擔心,知道她對此地本能的排斥。不再多言,即刻隱去碧霄綠光,帶上兩人消失離開。
「告辭。」
碧穹宮宮門外,正無聊看守的木咎看著突然現身的兮穹和茗淮,以及被茗淮扶著的一個紅色女人,趕緊迎了上去。
「仙尊,你們回來了?這女子是?」
茗淮自然而然的把身旁重量交給木咎,很自然的先於兮穹開口:「她受傷昏迷,我不知道宮裡治療的地方,麻煩你快帶她去。」
「…啊……」木咎也很自然地愣了愣,詢問目光移向兮穹,「仙尊,這……」
「聽她的,帶人去藥房,讓清疏過去好生照顧,醒了通知本尊。」
「是。」聽到兮穹這般說了,木咎才恭恭敬敬的點了頭。
目送木咎帶人離開,茗淮故作無奈的勾起唇:「果然初入宮的沒地位。」
「呵呵,」兮穹笑出聲,一路上沉重的心情好了些,屈指一彈茗淮額頭,「你呀!午後為師來單獨給你訓誡。」而後留下一個寵溺的溫柔笑容,先行步入碧穹宮中。
「……說過我不是小孩子了誒,師父!」
茗淮跟著步入穹楠殿時,已不見師父兮穹的身影。朝四周看了看,對著空氣喊了聲「師父,你在哪兒?」,見沒人應答,才肯定了師父已不在殿內。
在青玉榻上坐下,茗淮想念起一個上午未見的兒子。哎,她還想讓師父帶她去看小包子呢,怎麼人就不在了,難道是去看救回來的那個燕娘?唔,不對,剛剛明明交給木咎了的,如果真要看,何必多此一舉。
……
兮穹剛步入穹錦閣,左臂的袖袍便瞬間染滿了血,晶瑩血滴順著手臂滴在藍色水菖蒲上,立時融入,菖蒲的顏色也瞬間轉紅。
看著身邊一大片迅速變紅的菖蒲,兮穹捂著自己左臂,痛苦的閉了閉眼。
這些被禁術浸染的血毀了他為哺育羅勒而養的菖蒲,靈性毀於一旦,而他也受到了強行與禁術較量的懲罰。
挽起袖袍,兮穹就地坐下,借著那未被破壞的溪水的極強修復力,左手五指浸入冰涼的溪水中,另一手輕撫著正貪婪吸食他體內血液的鎖仙鏈。
一下一下,鎖仙鏈慢慢被兮穹安撫鬆了開來。兮穹立時眼眸一暗,右手一揮,鎖仙鏈便落入了溪水中。
翻滾,掙扎,不斷冒著血紅的熱氣,而後無奈的沉入溪底,歸於平靜。
看著被禁術所染的鎖仙鏈被馴服,兮穹從凝神聚氣中放鬆下來,一邊施法療傷,一邊分散出一抹神識去看看淮兒的情況。見茗淮皺著眉倒在青玉榻上睡得深沉,雖然對於她的神情有絲擔心,但見無大影響,也就放下心收回神識,盤腿專心凈化被禁術污染的血液。
一個時辰后,與尋常無異的兮穹靜靜落在了穹楠殿前,手起一縷清風直直朝殿內一劃。
茗淮打了個冷顫,如兮穹的願醒了過來。
「師父,什麼時辰啦?」茗淮清醒的望望外面日頭正旺的天,裝傻的問臉色有些難看的兮穹。
「為師剛剛說的話就么快就忘了?」
茗淮看著面前對著她第一次真真正正有嚴師模樣的兮穹,努努嘴,並不害怕的淺笑:「沒有,只是趁等你的空當兒打個小頓兒。」
「……」兮穹走進殿內,隱藏眼裡的那份無奈。不管現在還是從前,他刻意嚴厲的樣子她始終是不怕。
「師父,」茗淮起身把兮穹拉到塌上坐下,從一旁的案几上提起茶壺倒了杯茶遞過去,「先潤潤喉,再慢慢給徒兒說規矩。」
兮穹抿一口茶,看著乖乖站在面前的茗淮,開始嚴謹正式的訓誡——
「我碧穹宮以定念精心為重,物無其物,念無其念,心無其心,則真我境。做本尊的徒弟,沉心悟化為首,你首先要懂得心中質,方可提升修為。滅妄心、消榮辱,才能常清靜,得真我……」
拋開詛咒的刻意阻撓,他想按著計劃讓淮兒重走一遍過往,讓她記起自己和孩子,他需要的形象應該是師多於夫。可惜,燕娘不在他計劃內的闖入,讓他或許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在茗淮聽得想重新打瞌睡時,清疏從藥房傳來的心音打斷了兮穹口中的訓誡和心內的思緒。
「師尊,您帶回來的人醒了。」
「知道了,我稍後過去。」同樣用心音吩咐完,兮穹看著根本沒聽進去的茗淮,本就是刻意的訓誡也覺得多說無用。便一口飲盡剩餘的茶水,起身:「罷了,內殿左方相隔處有一書閣,裡面的書你可隨意翻看,為師去看看燕娘,黃昏之前帶恆兒過來看你。」
「真的嗎?那師父早去早回來。」對於可以見兒子,茗淮自然滿臉興奮,催促自己師父早去早回,自不會主動提跟著去關心燕娘。
記憶全無的她不會知道燕娘的重要性。相比她單純的興奮樣兒,兮穹只是清冷的點點頭,背手離去。
「師尊,那位娘娘正在喝葯。」看著落於藥房前的兮穹,侯在門口的清疏邊開門邊把人迎了進去。
兮穹點了點頭,步入房內,視線移向倚靠藥石枕正一小口一小口喝葯的女子,薄唇輕啟:「燕娘。」
她會記得嗎?
「穹融仙尊…」燕娘看著眼前俊美的碧穹宮主,蒼白的唇依舊勾出了媚笑:「今日只是天帝兩千歲壽辰后的二次見面,燕娘與仙尊自是不熟識的,敢問奴婢怎會在此?我這一身傷如何來的,能得蒙仙尊相救?」
「兩千歲壽辰?」
「對啊,都八百年前的事了,仙尊自是忘記了吧。」
兮穹無言的暗了眸色。不該有期待,燕娘的記憶停留在久遠的兩千年前。
果然,只是一時瘋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