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愛的守候

第九章 愛的守候

我沒有想到老太太這麼快就睡著了。

「老太太這一睡,一時半會兒是不會醒的,可可妳可以先回去。」王媽說。

「可是---」

「妳放心,毛家是大戶人家,不會斤斤計較,妳的薪水照發。」

「我不是這個意思---沒跟奶奶道別就走,這樣很不禮貌。」我訥訥地說。

「呵呵,老太太醒來,我會告訴她,可可說~奶奶,我走了。」王媽故意學我的南方腔,模仿得維妙維肖,真笑壞我了。

走出毛宅,我走到公交站牌下,平常總要等上半小時以上的公車,沒想到一下子就來到,我不禁為自己的好運氣而沾沾自喜。

公車快速行駛在寬闊的馬路上,沿途不是花園洋房,就是碧草連天,紐西蘭乳牛隨處可見,真是處處是美景啊!

車子一個轉彎,上了crestwooddrive,這裡有很多motel,家家各有特色,當我還在比較哪家最現代,哪家最古典時,一輛阿斯頓。馬丁正從一家原木建築的汽車旅館開了出來,我看到駕駛座上坐著毛太太,副駕駛座上是個蓄著大鬍子的高大洋人。

「會不會是我看錯了?整個紐西蘭,開阿斯頓。馬丁的不只有毛太太。」我想著。

公車很快駛過汽車旅館,我不得不把頭伸出窗外看個究竟,車牌號《nz6666》證實我第一眼的准確性。

懷著不解和不安,我下了公車,走進學校南門,就那麼湊巧,毛先生的《nz8888》就停在停車場。

這一天是怎麼了,平常踫不著面的人全到齊了。

我走向文學院的走廊,走廊盡頭望過去就是籃球場,幾個大男生正為了個球,你爭我奪,氣喘吁吁。我剛想彎進辦公室,忽然看到籃球場左側樹陰下,兩個熟悉的身影。

「是毛先生和湯老師,他們怎麼會認識?」我迷惑了。

噢,讓我解釋一下,湯老師不姓湯,他叫tony。tony就是古龍水先生,因為音似,所以我喊他湯老師,他也不以為忤,反而說挺有意思的。

毛先生和湯老師談話大概有一會兒了,只見毛先生伸出右手來和湯老師用力一握,然後把他拉近自己,接著以左手捶打他的後背。湯老師拚命掙扎后也報以老拳,兩個大人好像孩子般嬉戲著。末了,毛先生走向停車場,還頻頻揮手saygoodbye,湯老師站在原地看了他許久,直到看不到蘭博基尼,才依依𣎴;舍地走迴文學院。

「可可,妳來了。」他跳上階梯,熱情地和我打招呼。

「這麼快就來幫我的忙,真是謝謝!」他又補上一句。

湯老師在寫博士論文,需要人幫忙,這當然不是說我歷害到可以指導博士生寫作,而是湯老師以前學的是繁體字,偏不巧,現在世界各國的中文,除了少部分地區外,都以簡體字教學,所以湯老師現在是邊教課邊自學簡體字。臨到博士論文這麼重要的課題,他必須確認自己的簡體字萬無一失,所以功課一向馬虎的我便自告奮勇擔當這項重任,畢竟我的簡體字還是上得了枱面的。

「好呀,現在就開始!」我愉悅地答應著。

其實我來文學院不是為了幫湯老師,而是misso'brian說我的報告缺乏組織性,內容又太少,所以必須重寫。眼看著後天就是截止曰,我是來向她求情是否可以寬限兩天,沒想到在這裡遇到湯老師。

「妳坐下來,這就是我的論文。」湯老師把file調出來,密密麻麻的中文字,讓我好生親切感。

然而接下來的校對卻很不順利,湯老師就站在我身後,他的左手搭在我的椅背上,身子往前傾,眼光注視著屏幕。我又聞到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還有他極具誘,惑的呼吸聲,我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想摒除這些遐想,好趕緊投入工作。

我啪-啪-啪以緩慢的龜速更改他的繁體字。

「噢,原來是這個葉,不是草字頭的葉,可是為什麼是這個「葉」呢?完全猜不出是植物。」

「嗯---」

「噢,對不起,我不是問妳,要問也應該問當初的造字者。」湯老師趕緊澄清。

噓~還好他不是問我,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當我把最後一個字也校對完畢,太陽已西沈,天際冒出幾顆小星星。

「可可,真辛苦妳了,沒想到時間這麼晚,這樣吧,我請妳吃晚餐,pizza愛吃嗎?」

我借口上廁所,跑到裡面打手機給何麗。

「何麗,今天幫我代班。」我急沖沖地說。

「媽的,現在才說,我有約會,不行!」於麗一口回絕。

「何麗妳行行好,上禮拜五是誰代妳的班?妳就算是投桃報李吧!」我幾乎要跪下來了。

「我投桃報李?妳有沒有想過小李子怎麼辦,他來了不就撲了個空。」

我想起上回的驚魂事件,打那次以後,只要是我上班的曰子,准12點鐘,他就像公主變回灰姑娘一樣,出現在酒吧內,點了一杯7-up,然後等我下班。

何麗跟我一起走時,他就在身後保持二十步的距離;當何麗公休或又見色忘友時,他就與我並肩行走。

「你不用每次送我回家。」我提醒他。

「我哪是送妳回家,我是今晚喝太多咖啡睡不著,出來走走,回去好睡個好覺。」這是比較正常的回答。大部分時候,他會把中情局的故事又拿來掰一掰,總之,他的意思是~護送只是為了達到另外一個目的而不得不為之的假象罷了。

「我不管,妳今晚不幫我代班,我就跟妳切!」在她咆哮前,我趕緊掛了電話。

開什麼玩笑,我連misso'brian都可以棄之腦後,何況是經常不正經的李家興。

在廁所我攬鏡一照,把眼屎去除,塗上口紅,然後再把貓咪髮夾重新戴好。走出廁所,我要湯老師迎接的是一個美麗、容光煥發的張可可。

我不愛吃pizza,但湯老師喜歡,他大口大口地咬著這張義大利蔥油餅,我忽然覺得pizza的滋味也挺好的,奇怪,以前為什麼沒發覺?

他喝了一大口可樂,也是,吃了那麼多餅,不喝口飲料,那不難受死了?

他的可樂喝光了,我為他斟了一杯,喝完第二杯,我又為他斟上第三杯。

「我怎麼覺得自己身在居酒屋,旁邊坐了一位日本藝妓?」他露出詭異的笑容。

「你說什麼嘛,誰是藝妓?」我脹紅了臉。

「對不起,失言了,我的意思是妳怎麼不吃,光是招呼我?」

「我吃了呀,只是吃的不多。」

「難怪妳這麼瘦,妳要趕緊胖起來,不然風一吹就飛了,到時誰幫我校對簡體字?」

聽湯老師這麼一說,我趕緊多塞了兩張餅,把我的胃撐得有夠難受。

走出pizzahut,湯老師說他還有事得先走,問我可以自己回家嗎?

「沒問題,我是女漢子!」我自信滿滿的說。

湯老師前腳剛走,我的武裝後腳就卸了下來,開始感到害怕。

「這是哪裡啊?」我路痴的本領又顯現出來了。

剛撥了何麗手機號前三個號碼,我停住了。

「何麗不是幫我代班嗎?現在打給她,她不瘋了才怪!」我捶了一下自己的笨腦袋,此時腦中閃過一個人。」

「我以為妳今晚有班。」李家興問。

「是---有啊,我請何麗幫我代班了。」

「何麗還不錯,妳今晚去onetreehill了?」

「嗯。」

「一個人去?」他問。

「跟朋友去。」我答。

「誰?」他又問。

我大冒肝火:「李家興,你如果不願意來救駕,大可明說,不要東問西問,像調查戶口似的!」

李家興停下腳步,正色地說:「可可,為什麼妳總是把我的好意曲解,是的,這是妳的私事,妳愛跟誰出去,就跟誰出去,但是這麼晚了,那個人就把妳丟在那兒不聞不問,所以我想知道這個人是誰,也許我認識,藉以判斷值不值得妳把他當朋友。」

「他有說過要不要他送?我說不用。」我像母雞護衛小雞那樣保護著我的古龍水先生。

「但妳後來還是找我當救兵。」說的我啞口無言。

「---那算了,我自己回家!」說不贏李家興,我只好用遁逃這一招。

「妳往哪兒去?是這邊。」李家興拖住我,把我往左邊推去。

無奈之下,我跟著他走過一條又一條的小徑。

到了公寓門口,李家興說:「笑一笑。」

我給了他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晚安,祝妳有個好夢!」他柔聲地說。此時我的手機響起,來電顯示是《古龍水先生》,我來不及和李家興道別,便匆匆進屋。

「妳到家了嗎?」天籟之音響起。

「嗯。」

「很抱歉,我應該送妳回家的。」我立刻原諒了他。

「沒事,我很快就回到家了。」

「那---晚安,祝妳有個好夢。」

那一晚我睡得特別香,因為我和我的古龍水先生手牽手一同入夢。

以後當我被愛生生撕裂時,我總想起這一幕~那個默默在旁守候我的李家興,當時有多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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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在紐西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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