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回

第二十四回

第二十四回山窮水復疑無路

徐慧終究是晚了一步,跟在柳氏身邊送湯送水的幾個丫頭夜裡都發了病,病情來勢洶洶,沒幾天也就有一個丫頭跟著病逝,餘下一個病情嚴重的,情況也不太樂觀。徐慧只能讓人按著處理柳氏的方法跟著料理了後事,給了那病逝的丫頭家五十兩作為撫恤金。

溫暖的陽光透過窗紗照進屋內,桌案上擺著的紫檀座掐絲琺琅獸耳爐中燃燒著清雅的檀香,賈赦跟徐慧各坐在桌案的兩邊,聽著李嬤嬤回稟這幾天查到的消息。雖然柳氏的東西都被燒光砸爛,但平日里一些生活瑣事還是能打聽出來的。柳氏愛美,喜歡華貴的衣衫首飾,大部分的月錢都花在這一方面。

柳氏染上風寒前的幾天,不知打哪兒得來了一匹桃紅色蝴蝶穿花的緞子,寶貝得什麼似的,旁人輕易碰不得。那匹布料最終是柳氏自己來處理,裁了一身鑲亮緞滾邊的衣裙,邊角料也沒浪費,直接做成了羅帕、荷包、香囊等物什。餘下的料子也被柳氏給鎖了起來,連羅姨娘跟秋姨娘都不知道她放在哪兒。

「老奴細細問過,那衣裳柳氏即使是在病中也堅持自己裁製,只是後來為了防止傳染,衣物都燒個精光,餘下的料子也都下落不明。」李嬤嬤道。

「這倒也奇怪了,要是那人存心對付柳氏,怎麼不早早就下手,非得等她單獨居住在一個院子里的時候才動手腳呢?」徐慧看向賈赦,「老爺不覺得很是蹊蹺嗎?看來咱們榮禧堂果然是有人心懷不軌了。」

柳氏雖然不甚得賈赦歡心,但好歹也是他的人。要是作惡之人不是對付柳氏而是轉來對付徐慧跟孩子,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他沉思了片刻,便道:「如今柳氏已死,原本跟她有過接觸的也相繼病故,可見是有人不願意被發現而殺人滅口。咱們手頭上的證據不多,只怕一時半刻也很難查出究竟是誰所為,如今只能慢慢調查了。」

「其實按我說,這人要麼就是心思縝密計劃周全才拖到柳氏獨居時動手,要麼就是膽小怕事畏手畏腳,思量太久之後才下手。」柳氏已經病了好些天了,要真是有人存心對付的話不可能讓她存活這麼久,畢竟猩紅熱這病潛伏期不算長。徐慧抿了一口茶,「大夫說了那病一旦發作就會迅速感染,那人動手肯定不會很早。」

「既然如此,就順著這個方向去查吧。」賈赦轉動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除了進出給劉氏送湯送飯的人之外,肯定還會有其他人出入過她的院子。還有現在病重的那個丫頭,吩咐大夫一定要救回來。」

「老奴知道,現在就吩咐人去打聽。」李嬤嬤忙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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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病逝的事情看似慢慢平靜了,府里的人也不再多議論,倒是為大房哥兒的周歲宴忙活起來。九月三十日一早,徐慧便將孩子打扮好,大紅色的褂子跟綢褲,抱著去了賈家祠堂。賈赦正式將孩子的名字記在賈家族譜里,府里的人也都改口稱孩子為「璉哥兒」。

因著是大房嫡子,這回上門來飲宴的人也有不少,除開王家、史家、林家還有徐慧娘家的人外,遠在金陵的甄家跟薛家也派人來送禮,尤其是甄家送來的東西精美異常,長命鎖、銀手鐲、銀腳鐲上都是鑲嵌了各色寶石,看著就眼花繚亂。

「我看著甄家送來的東西可都不一般呀。」徐慧拿起禮單數了數,「倒也奇怪了,咱們大房跟他們素來沒什麼聯繫,怎麼今日倒送上如此豐厚的大禮,難不成是看上老爺的爵位,想要跟老爺好好聯絡感情?」

「甄應嘉是替順郡王送東西來的。」賈赦從袖子里抽出一封信,「順郡王不宜出面,便請了甄家的人過來拉攏,倒是好手段,叫我無法拒絕了。」明面上是送給自己兒子象徵著長命百歲的禮物,實際上不還是拐個彎送給他。

「順郡王倒慣會邀買人心,聽說甄家也給珍哥兒送去了熱泉莊子,就在京郊。」徐慧想到白天在宴席上聽尤氏得意張狂地炫耀著,「今兒你在前邊招待那些老爺們估計也沒聽到,那是珍哥兒媳婦自己說的。」

「他們是打算跟著甄家一條道走到黑了。」賈赦道,「我跟珍哥兒說起過此事,只可惜他不聽勸告,我也無可奈何。聽聞皇上打算明年二月南巡,到時候只怕幾位郡王都要跟著去,還說是要給甄貴妃回娘家省親的機會。」

「此事我也聽了一耳朵,甄貴妃如今可是高興壞了。」徐慧跟著說道。甄貴妃比皇帝年輕十歲,卻比皇后更早誕下皇子,進宮這些年也一直得寵,養成如今飛揚跋扈的性子,有時候便是皇后也得避讓三分。如今有了回家省親的機會,她不得意才怪。「大皇子早夭,順郡王如今居長,又有皇帝護著,更是助長了她的氣焰。」

「帝心難測,一切都不好說。」賈赦拍了拍自己的腦門,「咱們府只管跟著皇上,做皇上的純臣就好。如今原杭州巡鹽御史大人因為受賄一事已經被關押,朝堂上的人都戰戰兢兢,唯恐自己也出什麼岔子。」

「我在後宅自然不打緊,你在朝堂上卻要小心謹慎了。」徐慧又道,「今兒見了妹妹,聽說姑爺很得皇上信賴,皇上也有重用他的意思,妹妹還請我托你幫她打聽一下。你說會不會就此將姑爺外放為官呢?」

「如海是個能人,皇上重用他也是應該的。」賈赦捧起茶盅抿了一口新茶,「皇上的心思如今越發難捉摸了。」

「那便不要捉摸了,自己別行差踏錯就好。」徐慧讓錦棉送來冰糖燕窩羹,「喝了這盅燕窩吧。我讓人給你燒了熱水,喝過之後便可沐浴了,今兒你也沒少喝酒吧。」

「客人敬酒我難道能不喝嗎。」賈赦微笑道,「放心,我酒量不差。」

誰問你酒量了,喝傷了胃你就知道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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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璉的周歲剛過,宮裡就傳出不好的消息:謝貴人小產,流下一個男胎。謝貴人是甄貴妃宮裡的,徐慧還記得八月進宮的時候皇后還跟甄貴妃說起只要謝貴人能誕下龍胎就封為一宮之主的事兒,沒想到才過去兩個月,謝貴人就小產了。

「如今宮裡都瘋傳是甄貴妃看不過謝貴人仗著懷孕在她面前恃寵生嬌,想給她點顏色看看,卻不想傷及龍胎。」孟氏道。十月十五是孟氏的生辰,徐慧帶著賈璉一起回家給孟氏賀壽。因著徐家發話這回不宴請其他賓客,所以花廳里坐著的女眷都是家裡人,謝貴人小產之事也被提了出來。

「前不久去給皇後娘娘請安的時候皇後娘娘還說謝貴人身子不錯的,卻不想才沒幾天就傳來這樣的消息。」徐慧的大嫂盧氏說道,「謝貴人小產時甄貴妃正好在一邊,怪不得宮裡會有這樣的謠言傳開。」

「謝貴人年輕貌美又聖寵優渥,甄貴妃就是看她不順眼也不該這樣,聽聞皇上生了大氣,要將甄貴妃降位。」徐慧也在賈母那兒聽了一點,「之前我去給皇後娘娘請安時也遇見過甄貴妃,見她性子跋扈高傲,卻不像是會傷害皇上血脈的人。再說了,皇上如今待她極好,明年南巡還給她回家省親的機會,甄貴妃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觸霉頭吧。」

「宮裡你爭我斗,甄貴妃是被人陷害還是無心之舉咱們也都不得而知了。」孟氏抱著賈璉,「只是你也知道甄貴妃素來在宮中橫行,如今遭遇此事,宮裡的妃嬪只怕都要落井下石了。到時候即便有順郡王求情,皇上也不會網開一面了。」

這邊皇帝剛剛才發明旨說要南巡,甄貴妃也得了恩典可以回甄家看望家人,那邊就傳來甄貴妃故意刁難有孕的妃嬪以致謝貴人小產的事兒來,著實有些太過湊巧了。徐慧垂下眼眸,甄應嘉雖然遠在金陵,但這段時間京城裡卻多得是甄應嘉派來的管家在走動,這會不會是皇帝給甄家的一個警告呢?可皇帝就算再狠心,也不會拿自己孩子的性命開玩笑吧。徐慧又想到柳氏的事情,第一次覺得女人間的爭鬥比男人間的更加殘酷。

「對了,妹妹。」盧氏像是忽然想到什麼,「聽說姑爺身邊的一個通房染了病去了?」

「是呀,大嫂怎麼這樣問?」

「說來我倒是聽說過一件事兒,」盧氏捏著帕子,「聽說京郊也有人也染了同樣的病,死了幾個佃農,不知道跟這事兒有沒有關係。」

「大嫂是哪兒聽來的消息?」徐慧急忙問道。

「我嫁妝那兒有一個莊子就在京郊,那日莊子上的管事給我回稟收成時無意間提起的,當時我也沒放在心上,如今想起你賈府的事兒才覺得有些不妥。」盧氏回道,「不過那只是京城一個普通人家買下來的地兒,倒跟榮國府沒多大關係呀。」

「這倒也難說,我讓人好好查查才行。」徐慧道,「不可能京城裡別的地兒不出問題,偏我那處有事的。」

「查查也好,你如今身邊有了哥兒,更應該小心謹慎才是。」孟氏說道,「這些殺千刀的用這樣陰狠下作的手段,不管是誰,你都不能容下她了。」

「娘親說的話我都明白,我絕不能叫府里再出這樣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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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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