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第三十七回

第三十七回寶玉抓周賈珠病

「太太,珠大奶奶身邊的臘梅給送來布料跟首飾,說是孝敬太太的。」敬完茶后徐慧便回到了榮禧堂,剛坐下沒多久,就見翠兒身後跟著一個穿著石青色綉月季蝴蝶圖案衣裙的小姑娘,她手上還捧著一個幾匹料子跟一個大紅描金海棠花妝奩匣子。

「給大太太請安。」臘梅先是叩了個頭,「這是大奶奶給準備的見面禮,請大太太笑納。」

徐慧示意翩然給收好,又道:「你們大奶奶是新嫁婦,府里有些規矩要是不明白的,儘管遣人來問就是了。回去告訴你家大奶奶,就說她的心意我收到了。」

「是。」臘梅又磕了個頭后才出去。

徐慧往後一靠,靠坐在大紅色冰裂紋錦鍛大迎枕上,拿來妝奩盒子打開看了看,都是些時興的首飾花樣,料子都是極好的。她嘆了一口氣,叫人收好之後便不再說話。

錦棉端來木樨香露跟兩碟牛乳菱粉香糕,道:「方才去廚房的時候聽說了,二太太已經吩咐人在準備寶哥兒的抓周禮。可算算時間不還有一個月么,二太太怎麼這樣著急?」

「她的寶哥兒銜玉而生何等尊貴,當然要好好辦一場才是,不然哪裡顯得出『福分重』。」徐慧咬了一口點心,「你們在府里大約也沒聽說,外頭可是傳遍了,榮國府二房生了個含著通靈寶玉出生的哥兒,天生就有大造化。王氏被吹捧得這樣欣欣自喜,這回肯定是要牟足力氣給自己兒子辦個盛大的抓周禮的。」

「就算福氣滿滿,那也不能差了規矩。論理寶哥兒不過是二房二子,能尊貴到哪裡去,二太太也太輕狂了。」翩然一邊給徐慧按著肩膀一邊道,「也不知老太太是什麼意思。奴婢瞧著,老太太對寶哥兒也是喜歡得很。」

「那又如何,到時候上下尊卑一壓下去,憑他是銜玉而生還是銜什麼而生,不都得按著規矩辦事。」徐慧淺淺笑道,「再不然就跟珠哥兒的婚事一個辦法,公帳上只出五十兩,別的花費叫二房自己出就是了。」

幾個丫頭都露出會心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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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還是賈母疼愛賈寶玉,沒過幾天就說了賈寶玉這回抓周禮的全部花費都由她的私庫出,徐慧自然不介意,連公帳上原本打算出的五十兩銀子都省了。但賈母出歸賈母出,徐慧還是說道:「寶哥兒是福氣大,老太太想要給他辦個大的抓周禮也是好的。只是我聽大老爺說如今宮裡皇上身子不大好,風寒一直未能痊癒。要是這個時候大辦宴席,叫外頭的言官御史知道了,到時候一個摺子參奏,對咱們府也不是好事。」

王氏一聽徐慧開口,心頭就「咯噔」了一下,果不其然這個徐氏就是跟她唱對台的,忍不住就飛了個眼刀過去。

徐慧接收到了,扶了扶頭上的金鑲倒垂蓮花步搖,又道:「再有就是三姑娘也要滿月了,府里該擬個什麼章程,總不能說不辦吧。到底是二老爺的女兒,雖然是庶出,但總得叫人家知道才是。」

「也是,你不提我都忘了。」賈母心裡明白王氏看這個庶出的姑娘不順眼,只是那到底是自己兒子的血脈,她這個做嫡母的偏生隻字不提,素日里的賢惠淑良只怕都是做給別人看的罷了。睨了王氏一眼,賈母才道,「王氏,三姑娘的滿月禮你也得記在心上才是。」

「是。」王氏連忙起身應道。

因著到底只是個庶出的,三姑娘的滿月禮肯定不算大,只請了平日里交好的幾戶人家過來聚一聚也就算了。趙氏出了月子后也只是龜縮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養著女兒,賈政也沒有鬆口說叫王氏撫育三姑娘,王氏提了幾次后便再也不提。

四月二十八就是賈寶玉滿周歲的日子。徐慧看著花廳內談笑風生的女眷們,不得不感嘆這規模,倒跟從前珠哥兒滿周歲的時候差不離了。好在賈寶玉的周歲宴規模離賈璉的還有一段距離,不然就別想他們大房的人會這樣心平氣和的出席了。

賈寶玉穿著一身大紅的衣裳,臉上也抹了紅通通的胭脂,很快就被乳母放上了抓周的桌子上。桌上有書本、毛筆、算盤等物什,但也不知道是誰那樣沒眼色,竟把一個胭脂盒也給放上去了,等王氏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拿下來,她如今只能祈求自己兒子別被那個胭脂盒給吸引住。

可老天爺好像沒聽到王氏的祈求那般,賈寶玉幾個溜達就爬了過去,一手抓起了那個表現鑲了各色寶石的胭脂盒。原本喧鬧的氣氛頓時停頓了一下,唱喜的婆子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喜慶的話,好半晌之後才磕磕巴巴地給道喜。

賈政臉上很不好看,王氏也只能尷尬地將孩子抱下去,心裡卻對準備抓周物什的人恨之入骨。見證了榮國府二房那個銜玉而生的哥兒抓周抓到胭脂盒的事件,來飲宴的人心中都不自覺地發笑:說什麼有福氣,都是哄傻子的吧。

徐慧愉快地抿了一口茶,看著王氏強撐著笑臉跟諸位女眷寒暄,嘴角微微勾了起來。不過說來也怪,究竟是誰把這個胭脂盒神不知鬼不覺地放上抓周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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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趙姨娘。」翩然拿來素錦遞進來的紙條,跟徐慧說道。

趙氏原來是不識字的,但賈政對她也算好,平日里也有教她習字,但也僅僅認識幾個字罷了。紙條上只寫了「是我」二字,但跟在徐慧身邊的人都聽說了今天這一出好戲,更是明白了趙氏這張紙條的意思。

「她倒是敢。」如今叫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賈寶玉抓周抓了個胭脂盒,他勢必會被人笑話的。再加上他銜玉而生的傳言,往後的謠言只怕會愈演愈烈,王氏是有頭疼的時候了。徐慧打開紫檀座掐絲琺琅獸耳爐的蓋子,將紙條扔了進去,看著火勢將紙條焚燒殆盡后才道,「拿去倒了吧。這事兒別跟別人說起。」

「是。」錦棉端著耳爐剛出去,賈赦便走了進來。

「老爺來了。」徐慧上前迎道,「今兒今兒好像很高興的樣子。」

「看了一出好戲,能不高興嗎。」賈赦促狹地笑道,「頭一回見到二老爺這樣要怒不怒的樣子,今天只是值了。」

「可不是嗎,老太太聽了之後氣得臉上又紅又白,好在知道場合才沒發作出來。」徐慧給他倒了一杯茶,「可是有了今天的事兒,二房的顏面都要丟光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到底是誰把那個胭脂盒給放上去的。」賈赦摩挲了一下下巴。今天周歲宴忙活得很,偶有疏忽也是正常的事情,但也不會出這樣的岔子吧。要不是無意的,便是有人存心叫二房出醜了。「要是查不出什麼人來,就怕有人為了轉移話題,把矛頭指向咱們大房呀。」

徐慧美目一轉,道:「今兒寶哥兒上去抓周前不是塗了胭脂嗎,指不定那個胭脂盒是從乳母袖子里掉下來的。老爺也會說了,今兒人多忙亂,誰知道是不是有人忙中出錯呢?」即便不是,咱們把它說成是不就成了么?

賈赦看了徐慧一眼,倆口子相視一笑,都有了應對的法子。

「對了,你聽說了嗎,珠哥兒病了。」賈赦也是今天見到賈珠時才發現的,「我今天見到他的時候才發現他瘦了不少,問過之後才發現原來前段時間得了風寒,到現在還沒痊癒。」

「怎麼沒聽人說起過。」徐慧有些詫異,「請大夫瞧過了嗎?」

「要是請了大夫,府里不都鬧翻天了么?」賈赦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太太有多緊張珠哥兒,但凡他有半點不舒服都要暄寒問暖的。聽說珠哥兒最近勤奮苦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樣才感染了風寒。」

二月春闈的時候賈珠去應考了,只可惜差了那麼一點點沒能獲得殿試的機會。賈母怕賈珠因為別人談論此事傷心,所以府里上下都要噤聲,更不許旁人提起考試的事兒,只是她禁得住府里的聲音,到底也禁不住府外的聲音。賈珠年少成名,旁人都知道他聰慧讀書好,這回春闈沒考上,他自己心裡本就難受,出去應酬時還得聽別人說起,心中的憋屈可想而知了。也許別人並沒有取笑的意思,但賈珠心裡卻不是這樣想;加之賈政時不時感嘆起來,他心裡負面的情緒堆積著,又因熬夜苦讀,最終才病倒了。

「珠兒媳婦也不知道勸一勸。」徐慧嘆道。

「到底是新嫁進來的,她哪裡敢違抗珠兒的意思。」賈赦也捻了一塊糕點送進嘴裡,「我餓了,叫人傳夜宵吧。」

「你倒是的,難道就不告訴老太太么?」徐慧讓人去叫吃的,而後才問道。

「自然是要說的。」賈赦道,「要不然等以後老太太就要怪我『知情不報』了。」

第二天去請安的時候賈赦「無意中」提起了昨兒個見賈珠神色不對的樣子,賈母連忙派人去請大夫來看,才知道他風寒未愈的消息。賈母又是哭又是鬧又是要把賈珠身邊伺候的人都杖責,賈珠勸了好久才勸了過來,並保證自己好好養病才叫賈母平靜了下來。

李紈鬆了一口氣,雖然她也被賈母跟王氏訓斥了一頓,但總算有人出面逼著自己相公看病,但也不算委屈了。

作者有話要說:卡文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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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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