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銀閣
主持人凌輝接到場下計票人員的紙條,表情僵硬了幾秒,道:「好吧,這個結果我也有所預料……偷偷告訴我白黎這次是幾票取勝?」
計票人員滿懷感慨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這個世界太玄幻,你就不要問多了,上台宣布去吧。」
凌輝心裡有了個底個,這大概是,一旦公布就絕對會世界大亂引得觀眾集體往台上扔臭雞蛋爛番茄的答案。
他還挺喜歡這套衣服的,就不去作死挑戰觀眾的精神底線了。
當凌輝走上台將結果公布出來的時候,現場所有人的表現都大不相同。
方逸軒信心滿滿的淡然微笑僵硬在了臉上。然後無比陰沉地回頭去跟身邊的經紀人低聲說著什麼。
宋凱文張著嘴一副這個世界不科學的表情,被白黎取笑說快把你的下巴收回去,老子看到你的蛀牙了。
最為激烈的要輸觀眾席。
要知道,這裡可是有將近一半以上的方逸軒鐵杆啊。
那些小姑娘們一個個面面相覷,氣氛壓抑的幾乎沒有人敢說話,簡直能感受到那一道道相互打量的眼神在空氣中激烈碰撞。
頭一個打破僵局的是一個手裡抱著個水晶字牌的女孩,字牌上面理所當然地印著個相當耀眼的「軒」字,周圍用滿滿的水鑽鑲嵌點綴,如果是純手工製造的話,不知道花費了多少心血。
女孩用手肘狠狠捅了一把坐在她左邊的同行者:「你投給誰了?」
同行姑娘獃滯了幾秒,像是只被貓撓了的老鼠哆嗦了一下,驚慌之下說露了嘴:「我以為其他人都會給軒軒投票的……所以……」
「叛徒!」
那些女孩們像是終於找到了由頭,憤怒地指責起了這個承認投票給白黎的女孩,好像她們壓根就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親手在紙上寫上白黎的名字的。
——從前有一個國王,下令讓他的子民每人獻上一壺美酒,倒在一個巨大的酒缸里,等到祭祀的時候,舉國一起飲用慶祝。
——國民們排著隊將手中酒壺裡的液體倒入酒缸。很快酒缸就被裝滿。
——到了祭祀開缸的那天,國王滿心歡喜地命人揭開缸蓋,卻發現酒缸里乘著的滿滿是水,連一滴酒都沒有。
在後台站了很久的邵鈞天懶洋洋地勾起唇角,像是終於看到了點令他滿意的東西。
——想當國王,首先你得做到,在你要求美酒的時候,被抬到你面前來的不會是一缸清水。
心滿意足地欣賞台下這一場堪稱精彩的鬧劇,白黎愉快地吹了個口哨。這個寓言故事告訴我們的,就是這麼淺顯的道理。
……
現場亂糟糟一團,方逸軒那邊已經調整好了豁達明亮的表情,站起身安撫現場觀眾。現場人員簡直不能想象這萬一是現場直播他們該如何收場。
局面稍稍穩定了些。
宋凱文終於把下巴收了回來,望向白黎:「你做了什麼?」
白黎把玉笛在手裡打了個轉:「教里秘傳的蠱術……大概是叫幻蠱吧師父教的時候我走了會兒神,」但這不妨礙少年把施術的要點牢牢刻在腦子裡,「我用開場的前奏給她們下了一點……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我不是操縱她們的思想,充其量就是讓她們對我的歌聲產生強烈的共鳴感。意志稍微堅定一點就不會被我影響了。」
雖然這麼說挺無恥的。
白黎特別無辜的眨了兩下眼,攤開雙手往方逸軒的方向聳了兩下肩——甭管他本人有沒有看見——你的鐵杆不夠鐵,怪我咯?
呵。
一聲悅耳低沉包含了滿滿戲謔的輕笑聲從那遙遠的地方傳來,鑽進白黎那過於靈敏的耳朵里。
他眼都不抬一下就知道那聲音來自哪裡。
笑屁啊,你有什麼不滿嗎?
白黎毫不畏懼地迎向舞台的另一面,跟站在那裡的英俊男人來了個火藥味十足的對視。
肯定會不滿的吧,老子踩下去的不正好是你們準備簽的藝人么?
自認為今早起床帶上了智商的白黎無比自然地這樣想著。
然後他就被蜂擁而來的工作人員推上了台。
哦對,節目還沒錄完呢。
一度失控的場面在方逸軒圓滑的安撫技巧下,粉絲們終於停止了那愚蠢的窩裡斗,一個個老老實實像小綿羊似的坐在她們應該在的位置上,齊刷刷仰頭盯著白黎,不乏咬牙切齒地想看看他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挑戰者之夜的規則就是,贏的人當晚能提出一個願望。
上次的願望,如果不出白黎的預料,在今天這場節目之後就會被單方面地抵消了。
那麼這一次。
白黎勾起唇角,露出個有些靦腆的微笑:「今天這個願望,我放棄好了。」
「能站到這個舞台上來,我就已經很榮幸了。」
「我知道今天讓我再上一次節目,電視台也很為難。」
「非常謝謝你們,也謝謝現場觀眾,給我這樣一次寶貴的機會。」
彎腰鞠躬。
迎著所有寫滿了『你tm在逗我』的精彩目光,就差沒在額頭刻上『裝模作樣』四個大字的白黎坦然自若地從舞台上蹦躂下來,順手幫忙把宋凱文的下巴托回去:「我忽然覺得我很有做演員的天賦,乾脆去混一混影視圈怎麼樣?」
宋經紀人啞然半響,這會兒才彷彿終於意識到他們已經贏了的狠狠抱住白黎,抑制不住地大笑起來:「你想太多!」
……
獻唱環節即將開始,相比先前錄影棚里這一場精彩大戲,這會兒這個例行公事般的節目就顯得格外存在感低下。白黎穿過被鐳射燈光打造的光怪陸離的舞台,發現原本站在那個後台角落裡的邵鈞天跟他家背後靈已經不在了。
他立刻不顧工作人員的阻攔,衝出錄影棚,在附近快速轉悠了一圈未果之後,就馬不停蹄地往電視台大門口追去。
應該還能追的上!
卻在抬腿奔出後台大門前一秒被忽然出現的林紅一把拉住:「你還在?太好了,待會兒節目錄完,凌佳瑤請全節目組人一起去銀閣玩,一起來吧!」
銀閣。
這個聽起來頗有古意的名字其實是c城中有名的富家子弟跟潮流明星常駐的娛樂會所。
跟外面一般的草台班子夜總會不同,這家館子走的是徹徹底底的高端路線,廁所里都聞不出shi味兒的那種。可不管它表面上裝點的有多富麗堂皇陽春白雪,就本質來說,銀閣,它就是個明目張胆的銷金窟。
然而此時對於白黎來說,就算是天王老子要請他去吃龍肉也不比找到邵鈞天更重要。
他簡直犯了一種針對邵鈞天的叫做死心眼兒的晚期病症。太想知道那天晚上自己為什麼會平白昏過去,昏過去之後又發生了什麼。
可惜的是當時在場也就只有這位邵大爺一個目擊證人。
所以想知道真相=找到邵鈞天。
多麼淺顯易懂的公式。
然而每每跟那位邵大爺見面卻總是匆忙收場,令白黎不由自主地產生一種「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兒」的感覺。
「不去。」
鄙視其他人一副大爺樣給誰看的白黎壓根沒發現他自己骨子裡也有這麼一副臭德行。
「……」林紅被他隨心所欲的行事作風驚呆了,「你確定你還想在這個台有一次上鏡的機會?」
白黎還沒吭聲,宋凱文剛好從他身後走來:「去,幹嘛不去。」然後回頭問白黎,「你有非做不可的要緊事兒?」
白黎:「……那倒沒有。」在剛開始的那種莫名出現的『邵鈞天要跑了!要跑了!』的焦急感過去之後。少年忽然意識到,這事其實沒那麼趕。
就好比你在兩手空空逛超市的時候,店員忽然在你面前上架了一排你格外心儀的零食。
你立刻流著哈喇子飛奔回家拿錢,跑的上氣不接下氣,半道上才忽然意識到,不用這麼趕也可以。
不管啥時候,零食都在那裡。
不管啥時候,邵鈞天也在那裡。
又不會過期。
白黎被自己腦袋裡突然冒出來的『過期的邵鈞天』這個形容逗樂了,特別沒形象地噗嗤笑出聲來。
那就去去唄?
與其說是心有靈犀,倒不如說白黎真是習慣性的什麼都寫在臉上。對於這一點能夠輕易讀懂他面目表情的宋凱文也很頭疼:「那就走吧。」
去銀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