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九月十五,司陌謹和李筠清的大喜之日。將軍夫人帶著莫菱裳和戚靜瑜入座女眷一席，恰好與莫園一眾女眷同桌而坐。
「大伯母。」莫菱裳先是喊了周若雪,隨後才望向宋氏,「母親。」
「數月不見,菱裳的氣色倒是不錯。想來在將軍府的日子極為舒心。」莫菱裳嫁進將軍府不到一月便讓將軍府分了家。周若雪不得不承認，以往是她小瞧了莫菱裳。
「三妹妹命好，自然是到哪都能過得風生水起的。」想到莫菱裳能嫁給戚家嫡子,只是嫁給中書侍郎家庶子的莫菱妙酸酸的回道。
「大姐姐這話可就錯了。三姐姐哪是命好？三姐姐那是本事大。大姐姐沒見三姐姐一嫁進戚家,將軍府就立刻分家了嗎？這麼大的能耐,咱們可是求都求不來的。」若不是莫菱裳，她的親事會定下都統府，而非齊家和肖家？一想到當年被莫菱裳陷害的事，一想到五房嫡女莫菱萱如願定下齊家的親事，莫菱靈的心裡怨恨四起。
莫菱妙和莫菱靈是六房姑娘，宋氏端著架子置若罔聞，周若雪也不好當著外人落六房的顏面，只得暗暗遞給宋氏一個警告的眼神。
宋氏自是看見了周若雪的警告，可她偏偏不想出言制止。靈兒因著莫菱裳不得不嫁去都統府也就算了，好歹都統府還有莫綺月為靈兒鋪路。讓她最不能容忍的是，連錦進也被莫錦翼搶去了風頭。
照現今莫絡泊對莫錦翼的喜愛，指不定哪一日他們六房的一切都要歸屬莫錦翼。這其中，要說莫菱裳沒耍陰招，宋氏是怎麼也不相信的。若不是礙於莫菱裳已經是戚家的嫡子長媳，輕易得罪不起，宋氏一定不會任莫菱裳好過。
宋氏不阻攔，將軍夫人卻是不樂意了。菱裳在莫園不受寵一事，眾人皆知。但是莫園兩位姑娘居然拿將軍府分家說事，以欺負菱裳？將軍夫人放下手中的筷子，冷聲笑道：「將軍府的事似乎還輪不到莫園的姑娘說三道四。」
「府上兩個丫頭說話不知分寸，還望將軍夫人勿怪。」因為知道將軍夫人性子甚好，周若雪才敢放心的置身事外，卻沒想到將軍夫人居然會一反常態的發難。當真是世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嗎？
「若是沒記錯，莫園大姑娘已經為人母了。說話此般沒有分寸，也不知在夫家如何立足。」不得不說，這兩月因著分家、因著莫菱裳的言傳身教，將軍夫人的底氣越來越足，氣勢也越來越強。
莫菱妙何以在宋家立足，自然是受了宋氏的照拂。不管怎麼說，宋氏是宋家的嫡出小姐，莫菱妙又是莫園六房的姑娘。宋家即便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可能太過苛刻莫菱妙。
也正是因為如此，莫菱妙才會不顧落月的三令五申，和宋氏的關係詭異的好了起來。時至今日，莫菱妙和落月的母女關係接近冰點，瀕臨破碎。對此，落月傷心之餘更多的是失望。而莫菱妙則是為了尋求宋氏的庇佑，毫不在乎的加入了宋氏的陣營。
莫菱妙會選擇站在她這一邊，在宋氏的意料之中。早在兩年前莫園老夫人黃氏過世的時候，宋氏就已確定六房的局面早晚會走到今日的田地。少了黃氏這座靠山，落霞再也不足為懼，落月更是大可忽視。莫菱妙若是夠聰明，自然知曉如何抉擇才是最好的。是以，才會有莫菱妙得以出現在此喜宴上的殊榮。
「大姑娘一貫說話並非此般沒有禮數。不過是因著三姑娘是自家妹妹，才會失了分寸。」見宋氏打定了主意不開口，周若雪心底暗怒，面上卻只得賠笑說道。
「正因為是自家姐妹，才更不能尖酸刻薄不是？嫁了人的是如此，沒嫁人的更是如此。真不知六夫人是如何的差別管教，才能讓大姑娘和五姑娘與咱家菱裳有如此天壤之別。也不怕夫家笑話！」當了兩個月的家，在莫菱裳的帶動下，將軍夫人的嘴皮功夫潛移默化的開始漸長。
聽將軍夫人將矛頭指向六房，沒有涉及莫園。周若雪瞭然的笑笑，不再吭聲。六夫人敢明目張胆的縱容莫菱妙和莫菱靈不顧莫園顏面對上將軍府，她自然也可以冷眼旁觀將軍夫人諷刺六房。
果不其然，聽到將軍夫人的話，宋氏的面色變得極其難看，卻怎麼也無法辯駁。憤憤的扭過頭，瞪著莫菱妙和莫菱靈：「還不快跟將軍夫人賠不是？」
「菱妙知錯，將軍夫人勿怪。」宋氏發話，莫菱妙識時務的低頭認錯。
莫菱靈氣呼呼的哼了一聲，不言不語的別過頭，一副死不認錯的大義凜然模樣。
「靈兒！」眼瞅著看好戲的眼神都望了過來，宋氏冷下臉。
「娘，我又沒說錯！你幹嘛要我認錯？」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莫菱靈憤然起身，頭也不回的離去。
從來想到莫菱靈會當眾失禮，宋氏的臉上青一片白一片，放在雙膝上的手狠狠的握緊。
「娘，這樣不知禮數的人，也有人家敢要？」一陣沉默中，戚靜瑜的疑惑分為的引人注目。
莫菱靈是否有人家要，戚靜瑜無法決斷，將軍夫人自然也不能斷定。輕輕拍拍戚靜瑜的頭，將軍夫人語重心長的說道：「你啊，都是定了親事的姑娘，可不能如此失禮。丟了咱們將軍府的顏面不說，連夫家的臉也一起丟盡了。」
「沒錯！親家這句話說的好。要是靜瑜敢學剛剛那人，我們程家可不敢娶靜瑜過門。」金小滿笑嘻嘻的湊過來，嗓門大的身邊幾桌女眷無不聽的一清二楚。
被金小滿一說，戚靜瑜紅著臉低下頭：「我才不會那麼失禮！」
「所以說，咱們程家有福氣，得了靜瑜這樣一個好媳婦。要是換了剛剛那位...」金小滿撇撇嘴，拉著戚靜瑜眨眨眼，「咱們程家雖然小門小戶的，可照樣再也沒臉見人了。」
金小滿是何許人也，或許並非所有人都認識。可是金小滿身邊的莫綺琉和司漣漪，卻是在場所有人都知曉的。都說眾口鑠金，被金小滿這一嚷嚷，不少有身份的官家夫人都跟著附和了起來。當然，其中以宰相夫人朱可兒及御史夫人柳冉說的最為起勁。
聽著周遭的竊竊私語，都統夫人被說的臉紅耳熱，恨不得立刻從喜宴上消失。都說莫園姑娘好，她才肯應下的這門親事。沒想到那莫菱靈竟是這樣一個無法無天、丟人現眼的性子。此門親事就此作罷，再無可能！
莫綺月剛想解釋，就被都統夫人的冷眼給瞪了回去。暗惱莫菱靈鬧性子也不看場面的同時，更多的是對縱容莫菱靈成今日這幅模樣的宋氏的怨怒。這下可好，別說都統府的大門，上京但凡有點臉面的官宦人家，莫菱靈都甭想進了！
著實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麼嚴重，宋氏悔之晚矣的看向已經沉下臉的周若雪。
現在知道看她的臉色了？莫菱妙已經是宋家的人，周若雪沒有立場訓斥。可是宋氏和莫菱靈，周若雪簡直想把這對丟盡莫園顏面的母女轟出莫園。好在他們大房的兩位庶女已經出嫁，今日沒有到場，不會被殃及。五房已經分出莫園，未出嫁卻已定下齊家親事的嫡女莫菱萱此刻正坐在宰相夫人的身側，想來也不會受到影響。歸根結底，名聲受損甚至會被退親的...也就只剩下惹禍的莫菱靈了！想通這一點，周若雪緊繃的情緒稍稍放鬆，輕輕舒了一口氣。
事情的結果顯而易見，有了莫綺琉和司漣漪的不置一詞，有了朱可兒和柳冉的煽風點火，莫園六房嫡女莫菱靈被退親了。抑或者說，莫菱靈被拒親了，被整個上京的官宦人家拒親了。
就像當年被迫嫁回岳城的四姑娘莫綺袖，如今的莫菱靈不得不面臨遠嫁外地的命運，與上京、與她心之所向的齊家和肖家徹底絕緣，甚至開始她至死都不甘心的夫家日子...
聽說知曉被退親的莫菱靈尋死覓活的鬧了好幾日才消停下來；聽說宋氏動用了所有的人脈都未能為莫菱靈尋得一門說的過去的親事；聽說回到宋家的莫菱妙被禁足一年，再也不復之前的風光愜意，日子開始變得苦不堪言...
而自始至終，莫菱裳似乎什麼也沒做，事實上也確實什麼也沒做。對於這一點，事後方得知來龍去脈的司陌謹對著滿臉無辜的莫菱裳撇撇嘴：「將軍夫人為什麼會和莫園一眾人同桌而坐？你確定你不是故意跑去炫耀的？」
莫菱裳聳聳肩，笑的淡雅。她是確實沒想到將軍夫人會如此維護她，更沒想到莫菱靈會如此沉不住氣。而滿姨會過來幫腔，八姑姑和漣漪表姐會幫忙鎮場，宰相夫人和御史夫人會隨之造勢...真的是她無法預料，也不曾想過的。
有的時候，不得不相信，因果報應這種事，是的的確確存在於這個世上的。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作者有話要說：哎呦，才見親提起莫園，莫園立刻出場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