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番外
?四年後
入冬,大雪紛飛,幾匹飛馳的快馬行色匆匆的來到城門前,一名藍衣男子從懷裡拿出一枚竹子製作的圓桶,手下一拉,一縷明艷的煙火竄入夜空。
這是供大黎軍中所用的信號炮筒,極其珍貴。若非大事發生不得擅自使用。
咚咚咚,三聲。
轟隆……城門大開,一隊人馬迎了出來。為首者身穿銀色盔甲軍裝,他乾淨利落的跳下馬沖城外馬匹上的人屈膝跪地道:六皇子已經主持宮中大局,侯爺來的真是及時。原來這高頭大馬上的藍衣男子正是大名鼎鼎的靖遠侯府長孫歐陽穆。如今的遠征侯。
歐陽穆點了點頭,說:嗯,鎮國公李氏可有什麼動靜。
侍衛道:九門提督李大人帶領兩隊人馬將鎮國公府外圍個水泄不通,想必鎮國公就算知道什麼也無濟於事。
藍衣男子皺了下眉頭,冷笑道:這位李大人反水倒是極快的,還弄的動靜不小。
為首侍衛乾笑一聲,說:一朝天子一朝臣,畢竟朝中忠臣多數是在五皇子和二皇子之間尋找新主,不曾想如今主持大局的是六皇子。
倒也罷了。我的人在郊外一百公里處駐營,我們先入宮吧。
遵命。
歐陽穆快馬加鞭從西門入宮,直奔平日里聖上主持要事的殿堂。此時殿堂內除了六皇子以外,尚有其母親歐陽雪和太後娘娘李氏。
李氏主持大局,宣李大太監入內寫皇上逝詞后又交代一番,抹了下眼淚,看向皇後娘娘歐陽雪道:一切就先這麼辦了吧。剩下的交給禮部那群人。此時不用他們,何時來用?
娘娘說的是。歐陽雪恭敬道。
我也累了,其他嬪妃雖然尚未入殿,但是近半年來聖上身體一直不大好,他們一個個心裡跟明鏡似的,到底發生了什麼興許已經知曉。畢竟都是伺候過皇帝的,總歸是留些體面才是,皇后懂我的意思吧。
歐陽雪垂下眼眸,輕聲說:知曉的。
既如此,我便休息去了。熙兒那丫頭還在屋裡等我。說來也怪。我明明是更疼小孫兒,怎麼滴最後竟是熙兒離不了我,也不愛去找她娘,就黏在我這裡真是怪累人的。李太后嘴巴上一副不情願的樣子,眉眼卻帶著幾分得意的笑容。
歐陽雪唇角一瞥,恭維道:隔輩親,熙兒是個懂事兒的。
嗯嗯,那丫頭昨個被我送回東合宮休憩,大半夜的爬到我床邊,這會八成還在床上賴著不肯獨睡,我便是先回去了。
歐陽雪急忙稱是,送走太後娘娘。
歐陽穆同姑奶奶請安后四處張望,說:怎麼不見六皇子。
他在聖人床邊跪著,稍後還有官員入宮,總是要把孝道做盡。
歐陽穆點了下頭,道:日後便是皇子殿下的即位大典,看太後娘娘的樣子是不打算插手,到時候姑奶奶又要辛苦了。
歐陽雪挑眉看向他,說:少來,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成此次不在京中待上一段時日么。據我所是,小六可是念叨你挺長時間了,還說此次讓你來京后就打算放你回漠北了。
歐陽穆心裡咯噔一下,直言道:宜姐前陣子剛生了老二,還放在老家……
哼,婦人之仁。真是奇怪,你們一個個怎麼滴了。鎮南侯爺如今也是個痴情種兒,恨不得把他那胖媳婦寵上天,京城出了名的怕老婆。小六自打娶了若蘭以後,我瞅著也無納妾之心。可是他是未來皇帝啊,若蘭進門幾年,尚無所出,不是個好兆頭。
姑奶奶!歐陽穆急忙提醒她,說:李太后尚在,白若蘭這件事情上,我認為姑奶奶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
歐陽雪厭煩的嗯了一聲,道:我自然知道那個老狐狸活著一日,我無法插手小六婚期一天。但是她能熬得過咱家春姐兒么?
歐陽穆心裡咯噔一聲,春姐兒是他弟弟歐陽岑長女,歐陽家下一代的嫡長孫女兒,因為生在元月初一,許多人都說是真鳳命,也難怪皇後娘娘會這麼說。按照他的意思,是捨不得侄女兒進宮做皇帝的女人,但是歐陽家樹大招風功高震主,著實不能沒有後手。
罷了,我同你講不過是希望你多勸著小六,他畢竟歲數小,年輕氣盛呢。
歐陽穆垂下眼眸,恭敬的說:明白。
歐陽雪揮揮手,便也進內宮忙活。歐陽穆望著窗外無盡的夜色,輕輕嘆了口氣。變天了,朝廷重新洗牌,此時已經是深夜,怕是京城裡誰家都是徹夜難眠。
除了鎮南侯、李桓煜,睡的特別安穩。
鎮南侯的宅邸是先皇晚年時候賞賜。興許是人到晚年越發懷念年輕時候種種,出手除掉李氏一族的先皇對待這位李氏唯一的子嗣,頗有些補償之心。這處宅子佔據內城風水最好的位置,門面極其闊綽,內院反倒因為侯夫人簡樸,裝潢樸素。
一輛宮裡的馬車尚在府外侯著,大堂處太後娘娘身邊的太監王氏卻是不敢輕易坐下喝茶,客氣道:這位徐姊姊,在下不過是給太後娘娘捎話,若是侯爺現在入睡了,還勞煩徐姊姊幫忙通報一下即可。只要是侯爺有話,小人回宮也好交差。
徐蘭馨客氣的說:王公公什麼話,娘娘傳話侯爺自當是要起來的。我們夫人在給侯爺更衣,稍後便出來接旨。
王太監乾笑一聲,道:也無什麼聖旨。不過是娘娘掛心侯爺,讓小的先把話捎來。皇上在酉時斃了,這話也不好同丫鬟直言,但是一想到稍後要面對鎮南侯的黑臉,王太監就有些心煩。
徐蘭馨是李小芸義父夏家送嫁時候府里家生子,因為性子溫婉識大體,頗得李小芸高看,從而在府上說話有些分量。
蘭馨姐,夫人讓王大人來偏堂說話。
王太監聽到此處,心裡踏實下來。總比回去說連侯爺夫人面都沒見到好吧。李太后護短,就算心生不滿,也不會怪到侯爺身上,只會說下人辦事不利。
偏堂內,李小芸梳妝完畢,望向一臉不耐煩的夫君,說:桓煜,這般時候太後娘娘派人過來定是大事兒,豈能說不見就不見呢。你也曉得聖人病了挺長時間,怕是……
知道了。李桓煜打斷妻子話語,一雙明眸定定的看著李小芸,伸出手擦了下她的唇角,說:我是心疼你么,還要起來收拾自己,你明明是最厭煩裝扮的。
李小芸臉上一紅,說:誰家像你似的態度蠻橫對待宮中來人?那是天子門面,偏你仗著娘娘疼你與所欲為。
李桓煜嘿嘿一聲,右手攥住妻子小手,說:難得熙兒進宮折騰娘娘去了,我才可以好好同你溫存一下,這倒好,還沒開始呢卻說宮裡來人。他黑著臉,不情願道。
李小芸臉頰發熱,瞥了一眼低頭戳在旁邊尷尬的丫鬟,說:你先出去接蘭馨,順便吩咐廚房備茶待客。
奴婢遵命。小丫鬟急忙跑出來。
小丫鬟前腳剛走,李桓煜頓時像是毛毛蟲似的粘過來,說:小芸,澤哥兒都半歲了,你也該放手了吧。如今北方這般冷,咱們下個月南下吧。
李小芸沒好氣的推開他,道:老夫老妻了,怎麼總是動手動腳。稍後王大人進來,你規矩一些。另外,若是聖人真這麼去了,六皇子正是用人之際,你哪能說走就走?
李桓煜眉頭一皺,說:自打當年進京,就想帶你離開這是非之地。起初是因為熙姐兒出生,後來又說聖人身體不好,我需要幫襯六皇子殿下執政。如今好不容易殿下要登基了,你又勸著我留下來。
李小芸談了口氣,她何嘗不想和李桓煜雙宿雙飛,但是他是李太後娘家唯一子嗣,太後娘娘扶植六皇子登基,又把白若蘭嫁給六皇子做皇后,哪裡能輕易放他們退出朝堂。如今當年效力於鎮南侯的下屬們都來投靠,李桓煜所作所為,並不是僅僅代表李家。
李太后控制不了李桓煜,便總是來找她聊天,三言兩語的叮囑下來,兩個人自從成親后,竟是沒有離開過京城一步。
興許是李家的特殊遺傳,她頭胎生了一對龍鳳胎。女孩命名李雨熙。男孩叫做李玉念。第二胎還是男孩,叫做李玉澤。後來,聖人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二皇子和五皇子爭寵鬧了個兩敗俱傷,最後反倒是六皇子代理監國。若是聖人去了,六皇子登基,李桓煜的親姊姊白若蘭,豈不是成了未來的皇后。李桓煜的身份又多了個名頭,新晉國舅爺。
李小芸有些發愁,如今她身為侯夫人就覺得快忙暈了,再成為國舅夫人……
夫人,王大人來了。
李小芸點了下頭,王太監恭敬的行了禮,沖李桓煜道:啟稟侯爺,聖人已於酉時仙逝。
李桓煜淡淡的哦了一聲,說:就是傳個話么?
王太監乾笑一聲,看向李小芸,說:六殿下還宣小侯爺進宮……
李桓煜瞥了下唇角,他就曉得六殿下不會放過他。
李小芸怕他牛脾氣上來讓人誤會,急忙替他應承下來,說:王公公辛苦了,這大半夜的,來人賜賞。
王太監急忙說:此乃老奴公事,怎敢收夫人賞賜。
李小芸沒有多說什麼,拉了拉李桓煜袖子,輕聲道:如今六殿下就要做皇上了,俗話說伴君如伴虎,你不可以像以前般沒大沒小。
李桓煜冷哼一聲,望著小芸擔憂的眉眼,心裡知道她也是掛心於他,胸口一暖。他俯下頭,唇角輕輕的啄了下她的額頭,道:我曉得,為了你能安心,我也絕不去惹禍。
李小芸臉上通紅,身邊丫鬟們立刻低頭,王太監也尷尬的撇開頭,心裡暗道,聽聞鎮南侯是侯夫人從小一起長大的,這情分果然不同於一般人呀。
在家等我。李桓煜叮囑再三后,方依依不捨的和王太監入宮。
李小芸回到房內,如何都睡不著覺,拿起針線綉活。
大丫鬟徐蘭馨看到,說:夫人,半夜綉活對眼睛不好呢。若是被侯爺看到又要嘮叨了。
李小芸嗯了一聲,道:什麼時辰了?
丑時快過了。夫人,您休息下吧,估摸著今晚侯爺是回不來的。徐蘭馨勸著。
李小芸嘆了口氣,說:嗯。
李桓煜這一走,足足走了半月才被聖上從宮裡放出來。這四日發生了好多事情,其中以當年支持五皇子奪嫡的一些官員紛紛出事兒最為醒目。
鎮南侯府的大門快被人踩破了,日日有人來送禮。
李小芸不勝其擾,索性裝病身體微恙閉門謝客。
李桓煜一回府便跑著走向後院,問道:夫人身體如何?難不成真病啦?
丫鬟剛要開口就被她甩在身後,反正見不到李小芸的樣子,說什麼小侯爺都是不信的。
屋內,李小芸哄睡完澤哥兒,交給奶娘,發現門口戳著個人,正是風塵僕僕歸來的李桓煜。他身上還穿著走時那身藏藍色袍子,眉眼聚攏,快速走過來一把將她摟入懷裡,說:怎麼身體就微恙了。
李小芸咳嗽一聲,用力推他,卻如何都推不動。她臉頰通紅,說:那麼多人在呢。
李桓煜抬眼看向四周,眾人頓時退去,奶娘抱起孩子立刻離去。
李小芸苦笑不得,說:你才回來就凶人?
誰凶他們了,沒眼力見。李桓煜幾日不見妻子,心裡想的厲害,手腕好像粘在妻子腰間,捨不得挪開半分。他索性一彎腰,將李小芸橫腰抱入懷裡走向床鋪坐下,說:想我了么。
李小芸一抬頭,額角觸到他的唇角,又害羞的低下頭。她和李桓煜明明十分熟識,婚後卻越來越好像是兩個獨立的個體,每次他膩味她,都令她心跳加速,有些羞澀。尤其是想起夜間房事,她就恨不得尋個洞鑽進去。
李桓煜對她索求厲害,偏偏他還不知羞恥,什麼都敢說出來,令她十分困窘。
嗯?李桓煜不樂意的揚起眉,說:想我了吧。
李小芸望著他自鳴得意的樣子,輕輕點了下頭。
李桓煜見狀,立刻眉開眼笑,用力親了下她的額頭,說:我也想你了。
別鬧,宮裡怎麼樣,為何現在才回來。
李桓煜愣了下,道:太後娘娘,哦,現在應該叫太皇太後娘娘,想讓我接受歐陽宇的西山軍。
李小芸一怔,說:這……豈不是把你推到歐陽家的對立面?她有些難以置信,歐陽家三個字對於漠北出身的李小芸來說,實在是權傾滔天。
因為我曾在歐陽穆大哥麾下從軍,皇上對於我去軍中並無異議。還認為如此可能更令歐陽家好接受一些。李桓煜輕聲說道,眼神一暗。想當初,六殿下,歐陽宇還有他,可是關係及其親密的三兄弟呢。如今六殿下才登基,就有分裂歐陽家軍權的意圖。
煜哥兒,你怎麼想,你去哪兒,我去哪兒。李小芸忽的張口道:不管是得罪誰,或者幹什麼,我都跟著你呢。
李桓煜望著小芸溫柔的笑容,點了下頭,說:我只想和你在一起。關於權勢,沒有興趣。
可是你是鎮南侯呀,你還是國舅爺,以後白姊姊也要靠你呢。
李桓煜有些失落,說:歐陽家二哥的女兒春姐兒年後就要進京了。她才過十歲生日……皇上又和白姊姊感情那般的好,不過看皇後娘娘的意思……待日後有開選秀一日,後宮皇后以下四妃必須有歐陽家女子的位置。
李小芸腦海里浮現出當今皇後娘娘白若蘭稚氣的笑容,不由得心頭一酸,說:你先別那麼悲觀,六殿下自從監國后,多少人想給他送妾侍,他一個都沒有收。白姊姊和皇上感情是極好的呢。
但願吧,他是皇上,終歸不同。關鍵還是子嗣,我姊姊至今未孕。李桓煜雖然和白若蘭不親,畢竟血緣相連,況且得知身世后的白若蘭待他確實有幾分偏愛,所以他有些替白若蘭著急。
相信六殿下吧。許多人還不看好你我呢,現如今……也挺好的……她眯著眼睛看向夫君。
李桓煜不由得正色看向妻子,昏黃的燈光下,李小芸柔情似水的眼眸如同記憶深處般清晰深刻。小別勝新歡,他慢慢的抬起手,將她平放在床鋪上,聲音帶著一抹沙啞,道:那是……我們都有三個娃了……
李小芸臉上一熱,臉蛋好像個紅蘋果般特別誘人。
李桓煜帖在她的身上,下巴抵著她的唇角,說:小芸,我雖然接了這份差事兒,卻也換來了半年的休息。
休息?
嗯,太皇太後娘娘許我出京了。皇上不能立刻去拿軍權,這事情著急不得,再加上近來尋我辦事的人實在太多,想著出去避避風頭。他一邊說,修長的手指一邊順著李小芸白凈的勃頸處,揭開一顆顆扣子。
李小芸身子一僵,故作冷靜的說:哦,那……那你想去哪兒,帶著念哥兒和澤哥兒么。
他們?自然是不帶的……李桓煜的手指伸入妻子的懷裡,輕輕一捏,喉嚨沙啞道:我想你了,小芸……嗯,我的芸兒……
李小芸的身子在他的擺弄下變得柔軟,她望向那雙得意洋洋、帶著笑意的眸子,有些不甘心的回嘴道:知道了,那麼硬……
還敢嘲弄我?李桓煜的手勁更大了,他用腳踹下帷帳,大手一揮燭火便滅了,沒有光亮的夜色,瀰漫著一道道輕吟細語,似水的聲音里飽含著道不明的柔情。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