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 番外(二) 最新
?遠行前,李小芸特意去和師傅李蘭道別。如今為了顧綉,李蘭坐鎮京中。
李小芸帶了一些禮物,吩咐人搬進去。李蘭府上如同她的娘家,她每次回來倒是不需要人引路,直奔後院。
冬日裡,道路兩旁的樹枝幹禿禿的,四處透著敗落的痕迹。她才走到院門口,發現大丫鬟愁眉苦臉的迎面而來,詫異道:「怎麼了?」
大丫鬟一怔,說:「侯夫人來啦,李蘭師傅在屋子裡呢,就是……」
「就是什麼?」
李小芸見丫鬟面露難色,焦急道:「我師父怎麼了?」侯府上事物繁忙,她有一段時間未曾來這頭看望李蘭。
大丫鬟嘆了口氣,道:「夫人快進去看看吧。李蘭師傅不知道為何,近日來吃的極少,總發獃,誰說話都聽不進去呢。」
李小芸抬腳跑進去,看到的書桌旁邊,李蘭梳著一頭高聳髮髻,露出額頭,此時正托著臉失神看向窗外的院子。
「師父!」李小芸走上前,說:「在想什麼,怎麼這般瘦了。上次來看還不是如此,過幾日小土豆回來了,你豈不是讓他掛心?」
李蘭一怔,揚起唇角說:「你怎麼來了?最近煜哥兒很忙吧,你居然得空出來?」
李小芸臉上一紅,道:「我們打算去東華山附近住一段時間,據煜哥兒說,那有溫泉,還有打獵。過年再回來。師父你若是心情不好,不如隨我們同去?」
李蘭失笑,戳了下她額頭,說:「傻姑娘,你們帶孩子嗎?」
李小芸搖搖頭,道:「煜哥兒不讓帶。」
「那你還帶我!豈不是讓煜哥兒心裡罵我沒眼力見?」李蘭輕笑道。
「他敢!」李小芸微怒,說:「你總歸和別人不一樣么。」兩個人一路從小鄉村走出來,若是沒有李蘭,她的命運還不曉得會如何凄慘。
「煜哥兒是個有心的,你成親后在娘娘嘮叨下不停生孩子,現如今小的總算離得開,你別再是冷落的夫君。」李蘭勸她。
「知道啦!」李小芸不情願的說:「你們都向著小不點。」
李蘭抿嘴,嗯了一聲,說:「那是因為煜哥兒對你好,沒讓我們失望。」
李小芸眼底揚起一抹溫馨的笑意,他們成親四年多,煜哥兒卻是越來越離不開她了,比他兒子們還像個小孩子。
「哎呀,快別說這些。您到底怎麼了?我可是聽丫鬟說了,不好好吃飯!」李小芸故作生氣樣子,埋怨的看著李蘭。
李蘭怔了下,本能的攥了下手心。
李小芸低頭看過去,有一封信函在她的手裡。她伸手搶過來,一看,說:「咦……」
這是一首情詩。
李小芸詫異的看了一眼李蘭,發現師父滿臉通紅,伸手就要過來搶信函。
李小芸退後一步,試探道:「這是誰給師父的……」她的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名字,問道:「夏子軒大人嗎?」
李蘭窘迫的低下頭,兩隻手揪著衣衫,輕聲嗯了一聲。
李小芸望著師父一張絲毫不輸給年輕女孩的美貌容顏,說:「幹嘛那麼不好意思,師父,你們……你們明明是夫妻呀。」
李蘭眉頭聚攏,要住下唇,說:「誰和他是夫妻。新哥兒長這麼大,他關心過嗎?」
李小芸忍不住為夏子軒說話道:「我聽如意姐姐提過,他有救濟過當時的你們。只是不見面而已。再說,他不見你們也是為了您和新哥兒可以活的更好呀。畢竟顧家冤案涉及當年政事。」
「我不會原諒他的!」李蘭堅定道。
「師父……」李小芸坐了下來,說:「能告訴我師父的心結嗎?是因為夏樊之大人嗎?其實從他這些年的行徑來看,他是後悔的……再說,這和夏子軒大人也沒多少關係。夏子軒大人三十多歲,除了師父您沒再另娶,可見心裡只有您和新哥兒。」
說到此處,李蘭臉色微微有些動容,她想了片刻,又搖搖頭,說:「不成。不能如此……為了怕他夏家搶我新兒,我令新哥兒改姓,這件事情外祖父至今不肯見我。怕是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我哪裡能和他在一起!」
「師父……你雖然這般想著,可是心底明明對夏先生有情,才會如此煩惱吧。」
李蘭用力搖頭,說:「小芸,這事兒你不要管我。如今新帝登基,有著你和煜哥兒這層關係,我也不怕夏家做什麼。我上個月便同新哥兒通信,讓他今年回李家村過年。當年若不是李家村長輩肯收容我們母子,我的日子根本無法安穩下來。」
李家村……
李小芸心頭一震,這三個字竟是好久不曾出現在她的生活里。如今為人母親,有了三個可愛的孩子,她對於父母的埋怨卻是少了一些。或許他們並不愛她,但是至少給了她來到這世上的機會。
「你爹娘沒再來過京城尋你吧。」李蘭望著她,輕聲詢問。
李小芸搖搖頭,說:「關於李家村的事情,煜哥兒都瞞著我。我不曉得……」
「你受爹娘傷害那麼大,煜哥兒自然不會讓他們輕易接近你。哎……其實這些年過去了,若是有機會,就回去看看吧。血緣是打斷骨頭連著筋,年歲越大,越經不起回憶。」
「我懂噠……」李小芸扯了下唇角,說:「師父,您能勸著我,為何不勸勸自己呢。有一年我和煜哥兒去海邊,手裡攥著沙子,我攥著越緊,它流的越多……後來我索性不攥著,任由它被踩在腳下,海水裡,那才是屬於它的世界。凡事不要勉強,日子還長,我們昨日還念叨著的怨恨,可能很多年後回想,記都記不住。莫讓恨意蹉跎了大好青春呀。」
「知道啦。就你說得多……」李蘭敷衍道,依然是不想面對。
入夜後,李小芸躺在床上。李桓煜見她不說話,詫異道:「今日去李蘭師父那了?為何悶悶不樂的樣子。」
李小芸輕聲嘆了口氣,道:「煜哥兒,等過年後,咱們回趟李家村吧。」
李桓煜身子一僵,說:「為什麼!」
「我……我想看看他們。」
李桓煜胸口處一堵,道:「看他們作甚。當年他們害你還不夠慘嗎?」
李小芸見他臉色一沉,急忙轉身趴在他的身上,柔聲道:「桓煜……」她的嗓音很輕,好像一根羽毛從撓著心臟,李桓煜瞬間投降,悶聲道:「嗯?」
「別生氣么。」
李桓煜咬著牙,右手攔住李小芸腰間,說:「能不生氣?你不記仇,我可是小心眼的。」
「嗯,你待我最好啦。」李小芸拍馬屁道。
李桓煜十分受用,說:「那是自然。」
「那就依著我回趟李家村唄。」
「好……不成!」李桓煜差點順嘴道。他捏了下李小芸的肉肉,說:「好呀,為了那些欺負過你的人,你開始糊弄夫君了?」
「桓煜……」李小芸溫柔的看著他,道:「就當是陪我了卻心愿呢。」
李桓煜怔住,定定的看著李小芸,良久,說:「好吧。不過醜話說在前頭,若是誰敢出言不敬,你不許我懲治他們!」
「好噠!」李小芸心滿意足的點了頭,飛快的親了下李桓煜額頭,立刻又縮回被窩裡。
李桓煜身子僵了一下,唇角不由自主的揚了起來。
李小芸來了月事,不方便承歡。兩個人就這般平躺著,燭火被吹滅,良久,李桓煜開口道:「小芸,你睡得著么。」
李小芸睜開眼睛,眨了眨,說:「倒是沒睡著呢。」
她等了下,發現被窩裡鑽進來一隻手,手掌打開,將她的手窩在手心裡,說:「怎麼會是涼的。」
「每次來月事身體就會偏寒一些。」李小芸紅著臉,小聲道。
「那肚子痛么。」李桓煜蹭了蹭靠近她,沒一會把腿腳都伸進來了,說:「我給你捂著。」
李小芸蚊子聲似的應了聲,說:「女人這時候不幹凈,我怕你沾了血。」
「沒事兒。以前你都不會痛,知道為什麼現在會痛嗎?」李桓煜突然一本正經起來。
李小芸挑眉掃了他一眼,道:「你想說什麼。」
「哼,就是瘦噠!」李桓煜將一隻手心覆蓋在她的肚子上,說:「以前胖胖噠多好,偏學李小花似的減肥,瘦有什麼好?枕著都不舒服了。」
李小芸望著他不甘心的樣子,失笑道:「瘦了好看呀。我若是大胖子,你豈不是被人說三道四。如今我不算丑,還有人說你閑話呢。」
「管它呢?誰敢當我面說……」
李小芸琢磨片刻,道:「是啊。」
如今敢得罪他們的人基本不復存在了。就連皇上都特別向著李桓煜,畢竟是一同長大,更何況他還是聖人小舅子。
皇后白若蘭從小未曾同李桓煜相處過,身為姐姐,如今只想著對他好,從未索取。
太皇太后李氏就更別提了……她的煜哥兒還真是蜜罐里的孩子,所以她的身份也水漲船高,但凡出門應酬,不敢有誰給她臉色。
「小芸,別人都當我是任性,其實我心裡跟明鏡似的。」黑夜裡,李桓煜突然開口。李小芸抬起手附在他的長發上,摸了摸,說:「我曉得。」
「六殿下登基后,他心裡一邊說不希望我們改變,他自己卻一邊變著。所以我才更不能變。我若是真成了老謀深算之人,皇上怕是反而遠了我。」
李小芸心裡咯噔一聲,沒有說話。
「分裂歐陽家軍權的提議雖然是太皇太後娘娘暗示的,她想讓我重新扶起鎮南侯府,可是皇上卻沒有反駁,反而順水推舟。他同歐陽穆大哥,岑哥兒還有宇哥兒可都是小時候便在一起,比我感情深呢,最後都要如此……所以說權勢害人,讓人失去本心,我真心不曾留戀。」
「煜哥兒……」
「但是,只有你……」李桓煜突然抬起頭,一雙墨黑色的眼眸閃閃發亮。
「只有你,李小芸是我不可碰觸的逆鱗。我小時候就同你一起,你受的苦,我看得到。我會從軍,我會當官,我會做侯爺都是為了讓你覺得驕傲。」
李小芸眼眶忽的模糊起來,她輕輕的揉按著李桓煜的背脊,說:「知道啦,煜哥兒。我的小不點……」
「嗯,你的。我們絕不分開……」
李小芸眼前一黑,感覺到濕乎乎的唇角親吻著自己的淚水,她破涕而笑,說:「討厭,這樣好痒痒……」
「再胖點就好了。」李桓煜不由得遺憾道:「臉龐再大點,就不怕會怕癢。」
「謬論……」李小芸輕斥。
「胖一點么。這樣還可以有地方多親一下……」李桓煜的言辭隱隱透著幾分撒嬌:「明日讓人燉豬骨湯,你太瘦了。」他的手掌來到李小芸腰部下面,「嫌棄」道:「以前是肉肉的……」
李小芸被他揉的渾身軟綿綿的,說:「別鬧了,我肚子還痛呢。」
李桓煜不情願的停下動作,他蜷著身子進了她的被子里,作收附在她的小肚子上,說:「閉眼,我給你揉著睡。」
李小芸甜蜜的閉上眼睛,感覺耳朵又被人咬了一下,痒痒的。
兩個人就這般親親鬧鬧的進入夢鄉,屋外守夜的丫鬟們彼此對視一眼,說:「咱們家侯爺真是痴情呢。這都多少年了,眼裡誰都看不進去,除了夫人。」
「是啊,還像個孩子似的玩鬧。感情真令人羨慕。」
「我記得當時夏家令咱們陪嫁的時候,還說過蘭馨姐是要……」
「別胡說!」另外一丫頭打斷她,道:「你這話若是傳出去,是會要人命的。但凡惹到夫人不高興的,侯爺都私下處理了。」
小丫鬟哦了一聲,不敢再亂開玩笑。
徐蘭馨本是要過來看下是否需要夜宵,此時正巧走在石頭後面。她皺了下眉頭,當初她不是沒有過亂七八糟的心思,面對這般英俊專一的小侯爺,誰不想投懷送抱。
可是侯爺在李小芸懷孕時候,寧可離家去歐陽家住著,都不肯在侯府獨守空房傳出流言蜚語,傷著夫人呢。
此種真情,誰還敢有其他心思。若是來生可以遇到這般如意郎君,是任何女人的幸事吧。166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