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1白撿的兒子
毒,算什麼?我說了不會到,就絕對不會倒下。
洛天音雙眸越發的赤紅,傷我友者千輩還。死,也等我拉了那獨孤文智一起下地獄。
那倔強的狠戾,是她身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檀郎再次出現在她身後:「我來助你。」
他將自己的雙手按在洛天音背心,低聲吟道:「東方之木,南方之火,西方之金,北方之水。吾以雪山聖族之名祈請,天降神韻,破。」
洛天音驟然間就覺得自己身體里湧出了一股說不清的力量,那溫暖的力量與她的疼痛糾纏在一起,瞬間似乎有了一種毀天滅地的衝動。
箭矢卻是突然一沉,朱雀的手輕輕將弓箭撥開。
「白鳳,冷靜些,現在離開這裡才是重要的。」
「讓開。」洛天音雙眸已不再清澈,如同蒙著赤紅的鮮血,彷彿噴薄著滔天的怒焰。
那樣的一雙眸子叫朱雀微微一愣,從未見過這樣的洛天音。
那眸子中沒有感情,沒有理智,有的只有毀滅,不計後果的瘋狂毀滅。
「白鳳……」朱雀眉頭一顰,聲音越發和緩:「不要意氣用事。」
「欺我友者,死。擋我者,亦死。」
她紅唇微啟,吐出的卻是一串比這極寒的冰川還要冷酷的幾個字。
隨後,她毫不遲疑地將手中弓箭再次揚起。
箭尖直指炮台,那凌冽而澎湃的殺意,似乎能夠摧毀世間任何的阻礙。
「不想死的就起開。」長孫元軼悠閑地修著自己的指甲:「你沒看出來,她這個時候不大正常?」
朱雀再次看向她赤紅的眸子,終於收回放在箭矢上的手,默默退到一邊。
「嗖——。」弓箭離弦,去如流星,挾裹著千鈞的勢力。
長孫元軼把玩著手中千里眼,鳳眸中卻是難掩的驚駭。
別人也許看不清楚,他卻是看到了,那一箭,既快又准,正中咽喉。
獨孤文智甚至到死的時候還揮舞著手中的令旗。
這丫死的太憋屈了,就那麼莫名其妙的被個瘋子給殺了。
他緩緩掃過檀郎,後者的手已經離開了洛天音的脊背。
雪山族果然是個逆天的存在。
「呵呵呵。」洛天音微微一笑,身子卻悄無聲息向地上滑去。
朱雀剛欲伸手,卻有一道月白的身影比他更快。
「撤——。」
長孫元軼將洛天音打橫抱起,無視身後炮台的騷亂,率先向冰原外走去。
史料載,冰川之戰中,聖安皇后一箭殺敵於千步之外,直接扭轉戰局。
碧水軍兵敗,各世家未來的繼承人紛紛安全返家,再未遇到任何阻攔。
但是,一個人怎麼可能僅憑一把小小的弓箭能斃敵於千里之外?更何況還是個小小女子。
所以,很多人對冰川之戰最終的結果表示懷疑。
有人說,是碧水城中出現了姦細,在關鍵時刻殺了主帥。
也有人說,聖安皇后就是個妖女,藉助了妖法蒙蔽了所有人的視線。碧水城中其實根本就沒有主帥。
無論後世的猜想如何,當時冰原上那些人,卻都是親眼看見了洛天音那驚人逆天的一箭。
那一箭,成了無數人心中的傳奇。
「醒了?」
洛天音剛剛睜開眼睛,耳邊就響起一個慵懶魅惑的低語。
「你不覺得,需要給我解釋一下什麼?」某妖孽溫柔低語,卻叫人覺得莫名危險。
「我大概,可能,也許,中了一種說不清的毒,具體情況不明,就這樣。」
「你的毒有些奇怪,」長孫元軼將手指又搭上她的脈搏:「你剛剛暈倒時,脈搏的強度幾乎不是人類所能擁有的。」
「是哦。」洛天音微微一笑:「這個真不知道,就是累了些。」
「切,」長孫元軼撇撇嘴:「剛才那麼勇猛的宰人,不累才怪。」
「勇猛嗎?不大記得了。」她伸手按向自己的太陽穴。
剛才發生的事情,模模糊糊的確是不大記得了。
長孫元軼眼中閃過絲詫異,卻並沒有深究:「我們家不缺郎中,帶著那個老頭出來做什麼?」
「恩?」他話題轉移的太快,洛天音一時之間沒太跟的上。
「徐太醫。」
「哦。」洛天音繼續揉太陽穴,這一次醒了總覺的腦子不夠用一樣:「他是太醫,據說來到碧水城有將近十六年,而且好似對柱國將軍府非常熟悉,尤其對你感興趣。你不覺得,這個人也許會有些用處?」
長孫元軼眸光一閃:「你是說——。」鳳眸中漸漸浮上一絲淺淺的微笑,叫人瞬間的溫暖:「阿奴,你還能記得我的事情,真好。」
「你的事情,我當然記得。因為,你從來沒有忘記過我的事情。」
「阿奴,我不想再跟你做交易。」
「恩?」洛天音微微一愣。
「我希望你留在我身邊並不是因為我們的交易。」他臉上微微浮上一絲紅暈:「我希望你能做我真正的妻子。」
「好。」
「什麼?」長孫元軼並沒有期望她能夠一下子就答應,正準備絞盡腦汁地忽悠人,耳邊卻突然響起了一個雲淡風輕的聲音,卻叫他一下子傻了。
「如果是以前我一定不願答應,」洛天音微微一笑:「但現在,我願意去試一試。你既然可以為了我斷了自己的後路,我還有什麼放不下的?」
長孫元軼嘴角一咧,笑容萬分古怪。
「你這個樣子,」洛天音臉色一沉:「我可以理解為,是在嫌棄我嗎?」
「當然不是,」長孫元軼笑的有些傻:「我只是有點不敢相信。」
「請你儘快恢復正常,回了大興只怕我們有場硬仗要打。」
「恩?」長孫元軼的大腦仍然處於短路中。
「哎,」洛天音一聲輕嘆:「我把獨孤文智給滅了呢。你說,狗急了,會不會跳牆?」「只管來跳,」長孫元軼幽幽說道:「我們儘管守著牆頭就好,跳一個抓一個。」
「咚咚咚……」
馬車突然一停,就聽納威在外面說道:「主子,那個孩子攔著馬車非要上來。」
「孩子?」
「就是那個和赫連濁一起掉進冰河裡的女人的孩子,他一直跟著我們。」
「阿棄?」洛天音心中湧起一絲酸澀,他的父母只怕都凶多吉少:「叫他進來。」
車簾一挑,阿棄小小的身子鑽進馬車,雪白的牙齒卻緊緊咬著嘴唇,良久,不發一言。只用一雙碧綠晶瑩的大眼睛盯著車上的兩個人,盯得洛天音心底一片柔軟。
「阿棄,來。」她沖他招一招手。
阿棄向她挪的更近一些:「他們說,我以後要叫你娘。」
「轟」洛天音瞬間被了雷的外焦里嫩,這是什麼情況,誰丫的亂叫小孩子。
「他們說,我娘不會再回來了。我娘把我送給了你,以後,你就是我的娘。」
「小子,」長孫元軼鼻孔里發出個冷冷的哼:「你多大,她多大?她能生的出你這樣的兒子?你想當她兒子可問過了我?」
「你是誰?」阿棄大眼睛掃向長孫元軼:「你也想做我娘?」
阿棄的表情瞬間萬分糾結:「可你是男的。」
長孫元軼臉色一黑,用手指著洛天音:「我是這個人的夫君。」
「哦。」阿棄鄭重地點點頭:「你以後是我爹了。」
「噗。」洛天音好懸沒噴出口老血,誰把這孩子給毀成這樣了。
「阿棄,你聽我說。」
洛天音斜了一眼嘴巴咧到耳根的長孫元軼。
「你這一輩子只有一個娘,那就是卓雅。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替代你娘的位置,不要輕易喊任何人娘,她們沒有那樣的資格,我也沒有。」
阿棄又一次咬緊了嘴唇:「我娘並不喜歡我。」
「誰說的,」洛天音輕輕撫摸著他細軟的棕色捲髮:「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母親更愛你。她為你做的每一件是都是沒有人可以替代的,總有一天,你會明白。」
「我娘,不會再回來了嗎?」
「阿棄,」洛天音聲音一滯:「有些人即使你一時之間看不到,並不表示她消失了。她只是藏在了你的心裡,只要心沒有失去,他永遠都在。」
「恩,我信你。」阿棄點點頭。
「無論娘在或不在,我都會好好活著。」
「好。」洛天音心中一澀,手便微微一頓。
「納威,帶小公子下去休息。」
長孫元軼沖外面揚聲呼喚,雙眸則沒有離開過洛天音。
「這孩子會跟在我們身邊一陣子。」
「哎,」洛天音微微嘆息:「我知道你看中的是他的身份,不過我卻希望他不會在我身邊受到傷害。」
她將雙眸投向虛空:「在我心裡,他永遠都是碧水城中需要人關愛的阿棄。永遠都不要烙上突厥赫連氏的烙印。」
馬車回大興的速度並不快,車隊里任何的人似乎都對回家表現的不甚急切。
這一走,就走了將近兩個月。
兩個月很短,不過剛剛好將積雪化盡。
兩個月卻也很長,足夠讓一個頻死的人養好自己所有的傷。
慕容靜兮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但是,那一番非人的折磨卻終究在她身上留下了難以消除的眾多猙獰疤痕。
洛天音本來想要除去她的疤痕,她卻執拗的不肯。
玄若歌並沒有像其他世家子那樣第一時間回歸月光城,而是一直守護在慕容靜兮身邊。
慕容靜兮卻從醒來后,再沒看過他一眼,完全將他當了空氣。甚至數次冷言冷語要將他趕走。
終於在慕容靜兮又一次爆發之後,玄若歌踏上了回家的道路。
卻在臨走之前,給了慕容靜兮一記意味深長的凝視。
終於在馬蹄聲再也聽不見的時候,慕容靜兮深深吸了口氣,放鬆了繃緊的神經。
「為什麼要這樣做?」洛天音盯著她的眼睛問的極其認真。
慕容靜兮苦澀一笑:「你看不出來嗎?」
她跳下馬車,緩緩向前走去。走的卻極不穩當,深一腳淺一腳。好像隨時都會跌倒。
洛天音目光一縮,當時左腳踝上那道傷口雖然不深,卻終究失血過多,又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
最終,靜脈還是受到了傷害,走路有些坡腳。
慕容靜兮回頭朝她微微一笑:「你覺得,這個樣子可有資格做世家大族的宗婦?」
「靜兮,」洛天音微微皺眉:「玄若歌並不是那樣膚淺的人。」
「他的確不是,」慕容靜兮臉上一片木然:「他只是太重責任。我與他自幼的婚約,他無論如何都不會反悔。」
她緩緩朝車上走去:「但我,卻不想害他被人恥笑。」
「靜兮……」
「我累了。」慕容靜兮反身回到馬車上。
洛天音唯有輕輕嘆息,心結只能由她自己打開。
好在,馬上就到大興城了,希望回到大司空府的慕容靜兮能夠快點好起來。
幾輛毫不起眼的馬車緩緩穿過大興城門,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關注。
迎面卻聽到有人不斷高呼:「行人迴避,大軍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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