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在玩火
我不要胡思亂想,於是轉移心神開始研究自己的掌紋。元筠公主的生命線……好像還挺長的,赫赫,我咧嘴笑了笑,這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呢。不過!我又猛拍了下自己大腿,這是不是表示我一下子回不去了?喜憂參半,喜憂參半啊。
正發著呆,「在想什麼呢?」何予恪從馬車外遞進來一包東西。
這還真的是很快就回來了呢,快到我一個問題都還沒研究出個所以然。
我伸手把那包東西接了過來,欣喜地發現除了兩個充饑的糕餅之外,還有一套牡丹色的交領襦裙,式樣很普通,月白色的花紋精緻而低調,絲錦的面料摸著十分舒服。
「快點穿上吧,一會要見太守,不能太失禮了。」他站在外面說著。帘子沒有完全合上,一線明亮的天光從縫隙中透進來。
作為一個現代人,覺得古人的中衣比我們的夏裝都保守多了,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是穿著內衣褲在到處轉悠。被他這麼一提醒,我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於是麻利地把這身新衣穿了起來。
過了一會,「好了嗎?」他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好了!可以走了。」
竹簾突然被掀起,何予恪的腦袋探了進來:「我看看,合不合身。」
我像蝴蝶一般支起兩臂,笑著問他:「合身嗎?」
他面無表情道:「還看得過去。」遂撤身而去,放下帘子。
我看到他略顯寂寥的影子端坐上了前面駕車的位置,馬車復又緩緩動了起來。
我透過兩側的窗向外望去,發現這座縣鎮據險而建,風光旖旎,於群山包圍之中,峰巒起伏,霧靄縈繞,雲氣蒸騰。
溧郡太守收到通報,熱情洋溢地迎我們進了太守府邸。
太守是個清瘦的中年男子,顴骨略高擠得眼睛有點小了。見到何予恪一口一個賢侄,看了太子手諭之後的更是滿嘴恭敬,誠惶誠恐。
何予恪私下對我說,此人是他們何家的一個遠房親戚。小時候他還到這府上呆過幾日,雖然許多年沒見了,表面的親近功夫還是做足的。
寒暄過後,何予恪對他吩咐道:「伯父給我們安排兩間最僻靜的廂房。調撥一千人安置在太守府附近以護得公主安全。」
太守給他的手下打著眼色道:「聽到沒有,還不快點去打點。」又對何予恪道,「賢侄小時候住過的那個房間,你看可好?那邊的廂房清靜,又離池塘近,你小時候最喜歡了。那會兒你為了釣魚還差點掉到池子里去呢。七歲的娃娃就那麼喜歡釣魚,真的很稀罕啊……」
何予恪咳了兩聲打斷他的話道:「那就有勞伯父了。」
太守親自陪我們到廂房安頓,又給我支了兩個丫鬟,方才離去,說要安排一些事宜給我們好好接風洗塵。
我在屋子裡呆了片刻,感覺遺漏了什麼東西,始終心緒不寧,推開門去,看到府里的一個下人正經過我的房間,然後在何予恪的屋子前停住,要往裡送點什麼東西。
我喊住了她,看到她兩臂架著一盆水,手裡還捏著一卷繃帶和一盒藥膏。
我立馬心下瞭然,把東西接了過來,把她打發走了。
推開門去,何予恪正斜靠在床頭半躺著,看到我拿著東西進去,愣愣地看著我。
我捧著東西小心翼翼地走過去,把臉盆往桌几一放:「你真的受傷了,傷在哪裡,讓我看看嚴不嚴重。」
何予恪聞言不耐煩道:「一點小傷,不用看了。」
我最討厭扭扭捏捏的男人了,我說:「何予恪,你是不是傷的很重快要死了,所以故意瞞著我。不是的話就快點讓我看,我有知情權,我想知道你究竟傷得如何,以此來判斷自己的安全狀況。」
他聞言努了努嘴,利索地扯開腰帶,解開衣袍,又開始脫解褲子。
看到他解褲腰帶的那一剎那,我開始把持不住了……不是吧,不是傷到那個地方吧……
幸好他只將褲子退下一點,然後緊繃糾結的腹肌上出現一道四五寸長的血口子,血液已經凝結。
他解完衣服,低垂著頭,眼睛斜向上盯著我:「公主看到了嗎?」
這點傷對於一個習武的血性硬漢來講,確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致命傷。
我又確認道:「還有嗎?」
何予恪略顯煩躁地嘖了一聲,「沒了。」
這下我就放心了。只不過,看也看過了,總不好意思什麼都不做吧。
我把手伸進盆里用毛巾攪動著溫水,「你自己不方便處理,我來幫你包紮吧。」
他看著我微張了張嘴,要說什麼又沒說,眼睛清亮得似石上流過的清泉。
我捧著微熱過體溫的毛巾,慢慢走了過去,他的眼睛始終停留在我的身上,讓我不自覺地有了一絲局促感。
直到坐到他的身側,接觸不到他的目光,這種壓迫感才緩解了一些。
我把毛巾輕輕貼到他的傷口上,耳邊響起一聲舒服的嘆息,本還擔心會弄疼了他,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這麼脆弱的。
我沿著創口,一點一點把皮肉周圍的淤血擦去,溫熱的毛巾將血塊融化暈開在毛巾上,結實的腹肌像岩石一般堅硬。我聽到他輕輕吸著氣,帶著粗重鼻息的喘息越離越近,溫熱的氣息就噴在我的頸項口。
莫名的感到自己的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為了打破這種窒息,我開口道:「疼么?」同時不動聲色地側過頭,揚起脖子看他,離開那溫熱的燥源。
此時他略顯性感的雙唇微啟,沒有說話,然後我清晰地看到了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讓人瞬間升騰起一種羞燥之感。
他吃人般幽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著我,突然眼皮跳動了一下,將我一把推了開去。
我被推得猝不及防,倒退兩步摔倒在地。這一摔腦袋瞬間清明了,我想起了那句爛俗的台詞:你這是在玩火!好吧,我想起了那該死的蠱毒,為什麼我都沒感覺,害得我都差點忘了這一茬。
意識到自己玩火的愚蠢舉動,我不好意思地看到何予恪因為剛才太過激動,傷口又有新鮮血液涌了出來。慌忙道歉著:「對,對不起,我去叫人來幫你處理。」
他皺了皺眉頭,拿手掌捂住自己開裂的傷口,隱忍道:「不用了,你出去就可以了。」
我把毛巾丟給他,落荒而逃。
打開屋門的一剎那,清新的空氣迎面而來,清冷與燥熱對沖著消融。
這樣子跟他走的這麼近真的好嗎?我是決定要讓元筠公主洗心革面,一雪前恥的,這元筠公主都已經是個喪偶的寡婦了,就不要再踏入小三的泥沼了吧。
我沿著屋外的長廊而行,後院風景獨好,不知不覺多走了幾步。
走到長廊的盡頭,水清池明,河塘里有一些小魚兒游來竄去的。我生平最討厭釣魚了,不知道這種遊戲的樂趣在哪裡,喜歡釣魚的人一定是有著很強的耐性與定力。我笑了笑,輕道:「憋貨。」
話音剛落,眼梢瞥到旁邊的樹杈不自然地抖動了一下,我轉身,看到一襲人影倏忽而走,看這背影好像是這府里的管家。
我警惕地跟了上去,保持著較遠的距離,看到他停在中堂,我便躲在照壁之後探出頭去,只見他與太守交頭接耳了一番。
過了半晌,太守點頭哈腰地將一人引入,他對待那個人的態度比對待何予恪還要恭順幾分。
那個人白衣軒然,姿態風雅,俊美無儔,我再熟悉不過,只看到他側影的一瞬,我就覺得自己頭皮上所有的毛孔都在發顫,那種再次被捲入無邊黑暗深淵的無力感襲上心頭。
我腳步虛軟倒退一步,身後突然撞上了什麼東西,我倉皇回頭,何予恪不知何時已站在我的身後,他很快斂去了臉上的驚訝,兩手抓住我的肩頭冷冷道:「可惡!這裡的太守也已經被他們收買了。」
「怎麼辦?」
「別慌,」他捏住我的手,一股鎮定的力量傳來,「我們先回屋。」
作者有話要說:我要修文修文修文,修前面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