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離開兗州城
李富貴很淡然的把這個故事給佟蔚藍講完了,本心想這丫頭怎麼也該誇獎誇獎他吧,卻沒想到她用力地把他給推開了。
「幹嘛呀這是?」他捂了捂前胸,嬉笑道:「得了這事兒也算了了,咱們也該上路了。」
「上路?去哪?」
李富貴摟過佟蔚藍的肩膀,神神秘秘道:「上京城去,我家有個親戚在那邊,我琢磨著要是去投奔的話,應該會接納咱倆的。」
「是么?」她又手肘戳了下他,「別動手動腳的。」
劉老闆這次家裡人沒事,人一下子就由陰天轉晴了,每天都拉著李富貴鑒定他又新進的寶貝,佟蔚藍覺得很好奇,怎麼一夜之間劉老闆就和他成了好兄弟呢,李富貴笑得很詭異,「可能是他覺得我家祖傳的寶貝被劫走了,又要不回來,比他還倒霉吧。」
終於,他們倆人離開了劉老闆的古玩齋,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雨季沖刷后的天氣變得讓人焦躁不安,重災之後勢必會有瘟疫,搶糧的事發生。針對這個問題,李富貴建議他和佟蔚藍還穿著破舊的衣服往北邊走,一是不用擔心流民搶,二是不用擔心強盜惦記。
佟蔚藍拉了拉身上的小破布,勒緊了身上的小包袱這裡面有劉老闆給的十兩銀子,其實佟蔚藍覺得真是少的可憐。但是李富貴很知足,他說對方已經仁至義盡了,就是不給錢,咱也說不出什麼。
於是她跟在李富貴身後走著,腳上都磨出了血泡。他們走的是條大道,這一路上不少人卧倒在旁邊,有的屍體已經腐爛,被一個草席湊活蓋著而已。晌午的太陽照的人晃眼,陣陣惡臭不經意地飄到他倆鼻前。
「在堅持一會,就到下個鎮子了。」
「嗯。」佟蔚藍有氣無力的回應著。
「怎麼了?」他停下腳步,皺了皺眉頭,其實他心知周圍的環境確實不好,這丫頭膽子又小,估計給嚇著了。
他走了過去,摸了摸佟蔚藍的腦袋,自言自語道:「是有些發熱。」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太陽,「會不會是中暑了?」
「沒有。」佟蔚藍搖了搖頭,「只是腳疼的厲害。」
「哦,那我背你?」李富貴單膝著地,坐出要背她的姿勢,卻被佟蔚藍拒絕了。
「咱們休息一會吧。」她腿都快斷了。
李富貴低頭看了看她腳上的破鞋,嘆了口氣,「那隻能休息一小會,不然天一黑,咱們就危險了。」
倆人找了棵路邊的樹,坐了下來,李富貴摘下頭上的破草帽,給她輕輕扇著風,希望能帶給她一絲絲涼意。
佟蔚藍從包里拿出一個水壺,咕咚咕咚喝了兩口,遞給李富貴。
他自然地接了過來,張口剛要喝,就聽見遠處傳來了雜亂的馬蹄聲。
「駕!駕!」一伙人騎著馬賓士而過,濺起的塵土讓李富貴與佟蔚藍吃了一口的土。
「嘿。」他抹了抹水壺上的贓物,看著佟蔚藍幽怨的眼道:「別看我,聽過樹大招風么?那幾個人一定會被盯上的。」
倆人磨磨唧唧地終於在日落前趕到了東福村。
「今兒咱們還是找個破廟吧。」
「又是廟?」佟蔚藍的腦袋搖晃成了撥浪鼓,「咱們找個人家睡一覺不行么,自從離開兗州城,我就沒沾過炕!每次都去那些地方,好像咱們真的是乞丐一樣。」
李富貴發愁的看著她,想想她說的也有道理,於是拉著她朝著一家亮燈的農戶走去。這家農戶看起來生活的還不錯,有兩間房子,四周圍簡單了個小柵欄,屋裡亮著燈,一個女子的身影借著燭光映了出來,低著頭像是做著針線活。李富貴上前敲了敲門,「有人在么?」
裡面的人影頓了一下,好似猶豫了許久,才放下手上的東西,走到門口,拉開一條小縫打量了一下李富貴,道:「有事?」佟蔚藍鑽了上去,笑嘻嘻道:「這位漂亮姐姐,我和我哥路過這村子,這大晚上的實在沒地兒去了,想在你這借宿一夜。」
「不行。」她果斷回絕。
「哎喲,姐姐,你看我倆也不容易啊,就看你家小院好,行行好吧。」佟蔚藍不死心,過了一刻鐘后,女子在佟蔚藍的軟磨硬泡下,糾結了許久后,伸手指著屋外道,「恕我不便,如若兩位真想借宿,就去柴房吧。」
她說完就關上了門,留下有些呆愣的李富貴與佟蔚藍。沒一秒鐘,她又打開了門,囑咐道:「那裡面有水,記得渴了直喝便可。」說完又關上了門。「柴房?」佟蔚藍真搞不明白這個女的怎麼想的,弄了半天也不給找個偏房,讓睡這麼個地方,不過想想也是,方才隔著門縫瞧見她腦袋上戴了朵小白花,照這情景這院里也就她一人。
不過今晚上能睡個踏實覺就行了,她轉身朝著柴房的方向走了兩步,發現李富貴還在門口傻站著。她心裡突地就冒出一股子火,沖了回去,抬腿踢到他屁股上,罵道:「看什麼看,老色鬼!沒見過女的是吧!」
「哎喲!」李富貴捂著屁股在原地跳腳,「胡說什麼你!」他心道這小妮子發什麼瘋呢,拉起她往柴房走去。柴房果然沒鎖,一推門就進了去,裡面很乾凈,有剛劈好的柴火,還有滿滿一缸水。佟蔚藍上去就用瓢給自己的壺裡灌水,手腕上一緊,被李富貴給制止。
「怎麼了?」她有些不解。
「沒什麼就是覺得有點奇怪。」他拉著佟蔚藍往草堆上坐去,「什麼都別動,睡一覺明兒就走。」
「哦。」她也不好再問什麼,就順了他的意。倆人剛要閉上眼睛休息,就聽見外面傳來了馬蹄聲,只聽有人道。
「真見鬼了,這東福村怎麼回事,要客棧沒客棧,人還少的可憐,不是老太太,就是小崽子,都沒見著個爺們!」
「唉!東福村的壯丁基本上都被抓去西北打仗了,這院還亮著呢,我去跟人說一聲,湊活一宿吧。」
「去吧,去吧,我跟爺說一聲。」
李富貴與佟蔚藍偷偷爬到門前,隔著小縫隙,偷偷看著外面。
果然已有幾人進院,其中一人衣著華麗,樣貌器宇軒昂,身上透出陣陣寒氣,讓人為之一抖。
「爺,您等等,我去問問。」其中一個武夫打扮的人上前拍門,「有人么?」
「奇怪,這人說話的聲音怎麼這麼耳熟呢?」
「耳熟?」佟蔚藍撓了撓腮,奇怪的看著李富貴,不過他沒有繼續說,現在的情況,還是偷窺更刺激。這次那個寡婦跟之前的樣子完全不同,大方的走了出來,盈盈細腰,不禁一握,柔弱的容顏更是讓男人眼前一亮。
「各位,可有事?」
上前的男子一頓,口吃道:「我、我們想借宿一晚。」
「噢。十兩一晚。」
「這麼貴?」男子脫口而出,看了看身後的爺,見他點了點頭后,從錢袋裡掏出了十兩銀子。寡婦接過了銀子,轉身回屋拿了一盞燭台出來,沖著華衣之人拜了個禮后,帶著他們去了西房。
「嘶。」佟蔚藍直了直身子,不忿道,「他們穿的好就住屋子,怎麼穿的差就得睡柴房?什麼道理啊。」
李富貴把她又拉了下來,雙眉緊蹙,「我覺得今天有事要發生。」
「什麼事?」
「不知道。」
「……」
彎彎的月亮慢慢爬到天上,用它微弱的光帶給這片大地一絲光亮。佟蔚藍累了幾天,很快就沉沉睡去。在半夜的時候,肚子不爭氣的憋得厲害,想爬起來上個茅廁。在草垛上一翻身,發現沒有李富貴的身影,這讓她心裡一慌。剛要輕聲喚他,就被人捂住了嘴。
「別吭聲。」原本要大叫的某人一聽是李富貴的聲音,立刻靜如小鳥,乖乖點頭。
此時,門外傳來了悉悉索索地腳步聲,恍惚間還可以聽見拔刀的聲音。他們隔縫一瞧,幾個拿著大刀的蒙面人。
幾個人鬼鬼祟祟地溜到西屋的窗戶下面,帶頭的倆個小聲地說著計劃。
「四妹說了,西屋的這個是肥油,下手要穩狠准。」
「你確定?萬一人家身手不錯呢?」
「不會,四妹說了,隔著窗戶親眼看著那幾個人喝了壺裡的水,早倒下了。」
「那柴房那兩個呢?」
「那兩個傻子……四妹當時還好心眼不讓他們住,沒想著竟這般不知死活,你帶兩個人去柴房那邊,直接幹掉他們。」
「好。」佟蔚藍他們聽不到對方的話,何況還蒙著面罩,這種感覺讓她很害怕,一顆汗珠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如果有事,就躲草垛里知道么?」李富貴叮囑道。
佟蔚藍猛地點頭,心道借宿個柴房都能被人算計?天啊,看來李富貴說的一點都沒錯,世間太亂,不得不防。寡婦那屋沒亮燈,也未發出任何動靜,真如睡死了一樣。
「就這屋。」帶頭人指了指西房,他在自己的脖子上用手比劃了一下,「記著,下手要快。」
李富貴把佟蔚藍塞進草垛,跟她說,「別出去,我得去給那邊打聲招呼。」佟蔚藍拉住了他的袖子,急道:「你瘋了?你也鑽進來不就行了么?幹嘛還給人家打招呼去?」他用力摳開她的手,回道:「那些人跟寡婦定是一夥的,如果西屋那幾個人死了,咱倆小命也不保,知道么!」說完,他提了提褲子,假裝困著打開了門,走到外面時,還自然地伸了個懶腰。
「嗯?」那幾個黑衣人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個人,全都一愣。
而李富貴也好像被嚇著了一樣,大聲道:「幾位大俠!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出來解個手。」
「閉嘴!」帶頭人眼都急紅了,他這一聲大叫,就是死豬都得被驚起來。
「啊?」李富貴一愣,又道:「幾位不是來殺我的?太好了,我什麼都沒瞧見,真的沒瞧見。」他轉身就要朝著柴房裡跑去。
「快去殺了他,別讓他跑了!」帶頭人急了,沖著旁邊的人喊道,「殺!」
這一個字剛出口,西屋的窗戶就被人踢了開,幾個身影從裡面飛了出來,剎那間劍光四射,晃得人眼花繚亂。原來人家根本沒被迷暈,還來了個出其不意。
就在一番廝殺之後,西屋的人成功的把蒙面人給收拾乾淨,留下了在柴房門口呆望的李富貴。
「嘭!」寡婦的門被踢了開,「爺,裡面沒人,那女的跑了。」
「嗯。」被稱為爺的人淡淡地回了一句,「罷了。」
他看著眼前的李富貴,走到他跟前,居高臨下的氣勢讓李富貴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怎麼稱呼?」
「在下李富貴。」他小退了一步,還是被對方的氣勢打敗了。
「年一,給他打賞。」
「是。」被稱作年一的人走到李富貴面前,拿出五十兩銀子,遞到他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