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賈太妃的逝世並沒有讓街道的熱鬧褪色,行人如織,商販如雲，對於在底層生存的人來說，賈太妃什麼的離他們太遠了。況且現在新年還沒過去,就連貴族子弟,都也只是稍微避忌一下,該吃的吃，該喝的喝,該享受的就享受,之要不弄出醜事來就行了,多少人痛恨賈家二房吶。

「少爺,到了。」林叔低聲的對賈芸說，指著前面的一間高雅的茶樓說。

賈芸不知道一間茶樓能不能用高雅來形容，但是，這間茶樓，是賈芸沒有進去過的。

今天只帶了林叔一人出來，因為約他出來的人是純寧公主。

「賈公子，這邊請。」林嬤嬤微笑著對賈芸說，禮儀到位。

賈芸點點頭，看林叔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大概就是林嬤嬤。

茶樓的一樓，沒有客人，只有掌柜跟幾個小二，臉上都掛著笑容。右邊有一個說書的先生正在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書，講到激動處臉上泛紅，根本就不管樓下有沒有人在聽。邊上還有幾個歌女在休息，大概是等到說書的人說完了就上去拉琴。

「賈公子，樓下是沒有客人，客人都在二樓，如果哦想要聽的話，在二樓也能聽，如果不想聽的話，也可以屏蔽的。」林叔跟賈芸解釋道。

賈芸點點頭，恐怕是用了什麼特別的手段來建的茶樓。

到了二樓，在走廊間，果然很清晰的聽到樓下的說書人說的內容，但是邊上的包廂那是一點聲音都沒有。

「請進。」林嬤嬤打開包廂的門，笑著請賈芸進去。

包廂裝飾的很素雅，幾扇梅蘭竹菊的屏風，香爐上淡淡的白煙屢屢升起，很快就不見了，換來的是淡淡的清爽的荷花香，讓人猶如是在盛開的荷花塘邊。

「臣見過純寧公主，公主萬安。」賈芸不緊不慢的對隔著紗簾的純寧公主道。

「賈公子免禮。」純寧公主柔柔的說，「婚前不宜見面，望賈公子見諒。」

純寧公主很是客氣，請賈芸坐下，當即就讓人給賈芸泡茶。

「多謝公主。」賈芸喝了一點，沒自己種的茶好喝，又放下。

「我這次請賈公子出來，主要是想親自道謝，多謝賈公子慷慨相救，弟弟還小，不能出宮，等到建府離宮后，再讓他親自給公子道謝。」純寧公主感激的對賈芸說。

賈芸的能力，讓她不敢把賈芸當作一般人對待，也不會擺什麼公主的架子，還相當的客氣。

「公主客氣了，你我之間，當得相助。」賈芸淡淡的說，他不會無端的遷怒於無辜的人，太多的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再說了，她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做過什麼傷害他的事，以後，他們如無意外，那是要伴著過一生的。

一時間，兩人也沒有話題可說了，沉默開始擴散。

「你...」

「你...」

「公主請說。」賈芸停頓了一會兒說，看向公主，剛才的巧合讓公主有些不好意思，賈芸看到她兩隻手的手指在無意識的纏繞，可愛的像個孩子。

「內務府來問公主府建在哪裡，我想問問你的意見。」純寧公主說的有些慢，如果賈芸能透過帘子看到她的話，就能看到她的臉爬滿了紅暈，再清冷的女子，提到這個問題，也會害羞不已。

本朝的公主制度跟清朝的有些像，但又不是完全相似。同樣有公主府，公主家人之後，可以住在公主府，也可以住到駙馬家中，沒有嬤嬤管著，公主府里，公主最大。

「這個公主看著就好。」賈芸道，「只是家中老母需要奉養，到時候需要公主多擔待些。」他總不會跟著公主一起住公主府，而把母親撇下的。

又是一陣沉默，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公主，回宮的時間到了。」一個嬤嬤進來在公主耳邊說，話語剛好賈芸也能聽到。

賈芸站起來，好像看到公主鬆了一口氣。

「宮裡有規矩，既然時間到了，公主就請回宮吧。」賈芸道，他們還不熟悉，再呆下去，還不知道要有多少的沉默呢。

「如此，告辭了。」公主在嬤嬤的攙扶下站起來，如同整個會面的基調—柔柔的，對著賈芸微微點頭。

「等下。」賈芸喊道，拿出一瓶丹藥，就是以前給林黛玉服用的那種，他不知道公主有沒有服用過，只是看她的身體這麼弱，連起身都要嬤嬤扶著，看著就不舒心，才有此動作。

其實是賈芸不了解，這是宮裡的一種習慣，到底是為了耍威風，還是為了突出身份，或者是為了防止有人衝撞，讓人扶著，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嬤嬤，你說，賈芸，是個什麼樣的人？」公主閉著眼睛問。

她也有自己的特殊的渠道，是她過世的母妃留下的，只是只能打聽些一般的消息，真正隱秘的根本就打聽不出來，如果不是一直都關注著賈芸，她也不會那麼快就知道了賈芸已經知道了監視的事情了。要緊的是不知道賈芸怎麼看待她，公主太多了，而賈芸只有一個，他們姐弟的生存還要仰仗於他，但是也是有弊的一面，現在他們姐弟根本就是跟賈芸一體了，但是賈芸身上的秘密又能保住多久呢？以後聖山不需要賈芸了，他們也同樣會遭殃。

「看著是個溫柔的，不是那更薄情的人。」嬤嬤心疼的給公主再披上一件衣裳，主子的苦，她們都看在眼裡，可是除了更精心的照顧，又能幫得了什麼。

「弟弟那邊的人要好好梳理一遍了。」公主低低的說。

「是該好好整治整治了，要不要也離大皇子他們遠一點？」後面的話說得很低。

「不用，相信皇后以後會注意的。」公主道。

告別公主之後，賈芸沒有立刻的回家，過兩天就是元宵了，過了元宵就得上班當苦力去了，以後可沒這麼輕鬆自由了啊，更是有一場硬仗要打。

「國師駕到，眾人迴避。」突然一道霸道的聲音傳來，眾人立刻的反射性的迴避。

賈芸張眼望去，大大的「國師」兩字的兩大旗子，迎風飄揚，八人華蓋並排在街上穿過。待得華蓋近些，賈芸抬頭看去，被那兩個國師給嚇到了，這不是那一僧一道嗎，面目還是那麼的醜陋，他們什麼時候成了國師了，還這麼的張揚，是世界變化太大，還是他在無意中一睡多年，跟時代脫軌了？

「這位大伯，那是國師，我怎麼沒聽說過我朝還有國師的？」等他們遠去之後，賈芸問邊上的一位老人。

「你是從外地來的吧，兩位國師可是神仙，能夠騰雲駕霧，你還別不信，我親眼看過的，國師能夠一眼之間就千里之外，可惜的是國師都是在太皇寺裡面，太皇寺還沒正式建好，他們怎麼就那麼慢呢，我們都等著見國師一面呢。」老人滔滔不絕的說，滿臉都是對國師的崇拜。

賈芸心裡不斷地嘀咕，人家一眼就千里之外你還能在千里之外見著了？而且，自己也不是外地的，如果不是自己搞的太大，也不會出現什麼國師吧。

「我是才到京城不久的，沒聽過，勞煩大伯再多說一些，那個太皇寺是在哪裡？而且你真的見著國師騰雲駕霧這等神仙本事了，可見是沾到福氣了。」賈芸笑道。

賈芸最後的那句話，讓老人聽了很是舒服，可不就是沾了福氣嘛。

「你問我是問對人了，也有很多人說見過國師飛翔，但是他們都是說謊，我可是真真正正的見過呢。」老伯顯擺的說。

賈芸忍住心底的不耐，他想聽的不是這個啊。

「國師以前就是大師，三天前才封了國師，分別是安國國師，定邦國師，我遠遠的去看過，太皇寺已經建成了，只等元宵過了就可以讓人去禮佛了。只是邊上的太皇觀才剛開始建。」老伯還有些可惜的說，也不怕佛祖嫌棄他不虔誠，到了佛寺還想著道觀。

安國，定邦，賈芸聽了牙都疼了，這要戳了多少大臣的心窩子啊。

「多謝大伯告知。」賈芸笑著道謝，趕緊的離開，眼看這位大伯還想拉著他一直扯下去，可不能再聽了。

「林叔你也知道這件事嗎？」賈芸問，怎麼這麼大的事情他一點都沒注意呢。

「知道，太太最近幾天都在為禮佛做準備，而且，你看看，買香燈火燭的人多了很多。」林叔道，指指兩邊的行人。

賈芸看去，果然呢，女人幾乎是人手一份禮佛需要的物品。

「母親最近都在為這個做準備？」賈芸更關心的是這個。

「是呢，只是第一批去禮佛的人太多了，少爺你勸勸太太等過些時候去更好。」林叔道，他沒有賈芸這麼大的反應，反而覺得這很正常。

賈芸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果然一回到家，賈芸就發現了，家中禮佛的物品添加了好多，往時他沒注意到，以為是為元宵節準備的。

「芸兒你來了更好，我現在先跟你說下，到二十那天，我們一起去太皇寺禮佛，我已經約好了。」賈太太興奮的說，去禮佛是要排隊啊，如果不是看在公主的份上，還不定能夠在二十那天去禮佛呢。

「子不語怪力亂神，我是讀書人，就不去湊那份熱鬧了。」賈芸斷然拒絕，如果是其他寺廟還好，這個，他真不感冒。

「不行，說好了，二十那天你也一定要去。」賈太太道，不接受賈芸的拒絕。

「母親。」

「行了，你去忙你的事吧，那天記得空下來就好。」賈太太對賈芸揮揮手道，她還要再想想，是否還缺了什麼。

賈芸無奈的搖搖頭，這些都是什麼事啊。

這事，還是去找個明白問問的好啊。

「你不知道，你最近都幹什麼去了？」劉銘驚訝的睜大眼睛的看著賈芸，對於賈芸的問題很是無語，這都是大街的新聞了，他竟然還清楚。

「你以後上朝為官也是這等糊塗的話一定會吃虧。」最後劉銘總結的說道。

「趕緊說。」賈芸臉上不好看的道。

「嘿。」劉銘喝了一杯酒，看夠了賈芸的黑臉，才又說：「三天前，太上皇就封了和尚做安國國師，道士為定邦國師，當時是多少的大臣反對啊，可惜的是，太上皇根本就不理睬，還頂下了十六那天搬去太皇寺。」

「還真是....」賈芸嘴角直抽，幸好這位不是想順治一類的人物，儘管他也出家了，但是國家可還好好的，繼承者也好好的。

「來，喝酒，那些事是大人物操心，不用我等來煩惱。」劉銘笑嘻嘻的說，那些人說的好聽，耶不見得有人去以死相逼。

他就是看不慣那些人，把賈家做的孽也放到賈芸身上，如果不是聖上看重，是不是賈芸就要成為一個最透明的探花了。

賈芸沒能做到像劉銘那般，有些事，他是不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