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6 帝都會聚(19)
「覺醒者要承擔最危險的任務,讓他們跟非覺醒者地位相同,彼此無親無故的,你覺得他們能答應嗎?何況我們以前不是沒有將非覺醒者一視同仁,為了救他們犧牲了多少精英?為他們提供能安穩睡覺的地方以及免費食物,但他們回報我們的是什麼?報怨?不滿?嫉妒?還是沒有想將覺醒者打成異類,企圖保住他們曾經的主流地位?」劉承漢繼續之前未完的話題。
「那是剛開始,人們心態還沒轉變過來……」宋霆雖有些心不在焉,卻還是下意識地反駁。
「區別一下地位高低還是有必要的,不然跟變異生物干架時,誰願意上啊。」這時,有人開口,態度鮮明地支持劉承漢。
宋霆順聲看過去,並沒有露出意外或者憤怒的神色。從收到的情報來看,此人本來就是親近帝都的,幫著說話也很正常。
他一開口,又有幾個想跟帝都打好關係的基地首腦出聲附和。還有一部分中立的人保持沉默,顯然在確定帝都的真正目的之前並不准備輕易表明態度。
「我的基地對覺醒者和非覺醒者一樣對待,不分高低貴賤,只各盡其能,大家積極性挺高。」作為兄弟,宋硯肯定要無條件支持自家大哥,何況他也不贊成將人分等級。
「我那裡也是這樣。」劉七爺磕了磕煙桿,慢吞吞地跟著說,「終歸來說都是人,要分個你貴我賤的,也太寒人心了,對團結不好。」
「兩位手下也就一兩千人吧,管理方式怎麼能套到幾十萬人的大基地上……」先前發言的那人笑道,神色語氣都不見譏嘲,但在場的能聚集起成千上萬的人建成基地,哪一個不是人精,很輕易便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他是暗指宋硯和劉七爺帶的人太少,根本沒資格在這裡說話。
宋硯和劉七爺都不是輕易能被陌生人挑動起脾氣的人,聽罷也沒太大反應,倒是史昊淡淡開了口:「百峽人人平等,也沒見誰抱怨。」
那人被噎住。百峽可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基地,而是能和帝都汝洲等基地並肩的。與他站在同一陣線的另幾個基地首腦忙出聲幫腔,紛紛用自家基地的例子來證明必須將覺醒者和非覺醒者的地位分開才是正確的做法。
於是眾人在還沒弄清楚帝都基地的真正目的之前,便被帶歪樓。劉承漢也沒阻止,顯然想通過這樣的方式先大致確定各人的心思。宋霆就更不急了,他本意就是攪亂會議,不讓帝都基地得逞,何況此時還有些心神不定,也懶得再多說話。
正爭執不下時,一絲難以言說的壓抑感突然浮現在眾人心間,就好像天空上的厚厚的雲層壓了下來,讓他們不自覺停下嘴。突如其來的安靜讓所有人都有些懵,正當有人想要再開口時,全身一陣晃動,頭暈噁心,就好像整個世界都在震動一樣。
「不好,地震!」有人驚呼。
在場眾人反應都十分的快,也沒多嚷,跳起來就往酒店外面跑。然而很快先跑出的人便呆愣住,傻傻地望著遠處的天空,以至於後面沒出來的人被堵住,忍不住罵娘,等費了點功夫擠到外面時,竟然也跟著了魔一樣傻呆住。
張易正帶著蘭瀾往回趕,才開出不到一百公里的距離,感覺到震顫,下意識地就覺得應該是蘭瀾所說的災難,顧不得去看究竟是什麼,只是拼了命地踩油門,希望能跑得離汝洲基地越遠越好。然而沒過多久,一股巨大的威壓降臨,使得他腦袋一片空白,再回過神,車已經撞在了路邊的變異植物上面。
而那些變異植物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然沒有像平時一向發起攻擊,也虧得如此,不然備不住當時失神的張易就要吃虧。張易頂著滿心的驚悸感,將車倒迴路上,沒敢再開,下了車,看向汝洲方向。
不止是他,返回去接應他們的南劭,乖乖呆在家裡的張睿陽和趙新,在基地里休息以及工作的人,在基地外面獵殺喪屍以及變異生物的人,甚至於部分與帝都相近的其他基地里的人們在這一刻都站在屋內或者空曠處抬頭看著那片天空。
只見從末世開始就平靜得跟死了一樣的烏雲竟然開始翻動起來,彷彿被一個大勺子在攪動,由慢到快,最後竟然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讓人看得暈眩,卻又難以收回目光,無法言說的恐懼在心中滋生,隱約覺得在那漩渦當中藏著一頭能吞滅整個世界的怪物,如果現形便無人能夠抵抗。
人們膽戰心驚,腳卻像是被釘在了原處挪不動分毫,只能站在那裡,等待末日的降臨。
漩渦越轉越快,突然啵的一聲清響在人們的心中響起,就好像是氣球被什麼戳破一樣,但這種聲響卻宏大得好像天地之音,卻又不聞於耳。
一根晶瑩剔透的巨大石柱出現在漩渦當中,然後緩緩下降,像是怕降落快了,會讓整個世界破碎,又像是有什麼力量在竭盡全力和它對抗,想要阻止它的降臨,卻被逼得一步步敗退。
隨著石柱的出現,一種大恐懼瞬間碾壓向地面眾生,無論是人類,還是變異生物,又或者喪屍都不由噤若寒蟬,離得越近的感覺越深,如果說遠處的生物尚能站立以及倉皇地尋找安全之地的話,到得帝都這邊,人們已經抵抗不住那種恐懼,不得不或坐或跪在了地上,有不堪者甚至於癱倒在地,屎尿橫流。就連變異植物也瑟瑟地抖動著,儘可能地收縮自己。
與此同時,仍然留在希望基地的病鬼從屋中走出,站在院子里,目光落向引起異像的方向,手指快速掐算著。因為距離遙遠,從這裡並不能看到那令人驚怖的一幕,人們受到的威壓感覺也小了很多,只當成某處發生了地震,除了感嘆末日多災以外,該幹嘛還幹嘛。
良久,病鬼停下推算,長長嘆口氣,眼中露出一絲凝重,還有更多的莫可奈何。
而在帝都基地,乃至異象發生方圓三百公里範圍內的人們則同樣只能眼睜睜看著那塊圓柱形的巨石山緩緩落下,壓向地面,只不過不同的方向所看到的巨石山外形有所不同。一側尖端布滿了一圈又一圈圓弧狀的深溝險壑,與之相對的另一面在同樣的位置則光滑如鏡,還帶著隱隱的粉紅光澤,如同上好的晶礦,至於另外兩邊,則又不一樣。
「是一根手指……」南劭之前就落在了地上,獨自站在一片曠野當中,喃喃自語,聲音隱隱有些發顫。這一幕於他來說何其眼熟,當初在百峽基地面對林安的幻境中就曾經出現過,只不過那時張易等人盡皆被碾成了粉末,而現在事情則發生在汝洲基地上方。他終於明白,蘭瀾為什麼會說都死光了。
不止是他,還有好些心志堅毅的能勉強抵抗住那種幾乎要壓進人骨子裡的威懾,努力想要看清那座從天而降的巨石山,在下意識地將其縮小之後,得出了跟南劭一樣的結論。那一圈圈的溝壑分明就是人的指紋!
「那……那個方向似乎是汝洲……」更有人終於注意到了這一點。
啪!宋霆捏斷了所坐椅子的扶手。他和宋硯,還有劉七爺,史昊等人一直坐在原地沒有動。透過窗子,他們同樣能夠看到遠處天空的異象。他本來就是汝洲基地的首腦,對那個方向自然比旁人更為敏感,再加上沈遲之前傳來的消息……奈何哪怕他此時目眥盡裂,卻是連起身都難,又何談做其他什麼,只能眼也不眨地瞪著那落下的指山,努力想要推算出它落下的位置距離基地有多遠,沈遲去了多久,有沒有把命令傳達下去,他的人有多少能逃出來,眼角撐得都浸出了血也不自知。
宋硯更是心慌,如果不是現在動彈不了,只怕已經跳了起來,直接沖向汝洲了。要知道李慕然才送沈遲過去不久,不知道有沒有回來。
不管是恐懼還是好奇,擔憂又或者祈禱,那座指山不受絲毫影響地以一種極為穩定,看似緩慢,但卻是肉眼可見的速度砸落地面。
轟!在讓人窒息的如同一個世紀那麼長的五分鐘之後,地面一陣不是很明顯的顫動,就好像有什麼在它上面抹灰塵一樣輕輕刮拂了一下,但卻有一股衝擊波似的威壓如同暗流一樣隨著這陣顫動往指山落點的四周傳開,不傷建築,卻讓接觸到的所有生物都受到了程度不同或輕或重的傷害。帝都這邊雖然隔得已經算遠,但人們還是感到內腑一陣悶窒,幾乎喘不過氣來。
哪怕已經落地,指山頂端依然隱藏在層雲當中,渺不可見。
而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一切將要結束,整個華國將被一座神奇的從天而降的巨大指型山脈分隔成兩半的時候,那指山卻微微一動,又緩緩升了起來,然後在人們難以置信的目光中縮回了雲層當中,消失不見。
又過了兩分鐘,一聲幼童的啼哭打破了死一般的寂靜,彷彿某種信號,整個基地瞬間活了過來,恐懼的尖叫聲,驚悸的哭喊怒罵聲,沒頭沒腦的爭論聲如同延遲的鐘錶一樣,慢了一步到來。
宋霆臉色慘白,心中的不祥陰雲並沒有隨著指山的離去而散開,反而更加沉重,他抽出根煙,手抖得點了兩次都沒能點燃,在宋硯準備幫他時,卻一把將煙捏進掌心揉成了一團,抬頭看向警衛,下達命令:「老七,去準備車,回汝洲。」
同一時間,劉承漢宣布會議延後,具體時間另行通知。
與會人員迫不及待地離開,紛紛回去準備親自前往查看情況。帝都基地自然也不例外,長老全體出動。
*****
當威壓消散,天空又恢復了往常的平靜之後,張易仍然跪坐在布滿泥濘和車轍的雪地上,臉色一片慘白,久久都沒回過神。他所在這裡離汝洲較近,能不被波及都是大幸,想要站穩卻是不能夠。
南劭找過來時,見到他這樣,差點沒給嚇死,直到確定他只是沒緩過勁,並不是受傷了,才放下心。
「去……去汝洲看……看……」感覺到有溫暖傳遞過來,張易終於略略回過神,發現是南劭將他的臉按進了懷裡。他想笑,卻發現連嘴角都扯不開,只好作罷。開口說話,聲音都是抖的。那時候他懷疑,自己是不是全身上下都在打擺子。
他在怕。是的,他很怕,不是害怕那根手指,而是害怕自己的無力和絕望。
以往病鬼所說種種,自今日起再無一絲疑問。
事實上,不止是他,曾經親耳聽病鬼述說秦宣之事,將其視為神經病,之前又聽到沈遲說有人預言汝洲將有大難,專門跑過來請宋霆下令讓整個汝洲基地撤離時,心中只覺得荒謬且想看熱鬧的冷封塵此時也是躲在酒店的房間里發抖,連帝都方面要去汝洲查看情況的事都沒理會。
是真的!是真的!那一刻,他發現自己一直以來構築得十分堅固的世界觀崩塌了。而更可怕的是,他發現,在新的世界面前,他曾引以為傲的實力竟渺小脆弱得連根蜘蛛絲都不如。
這樣的情景在帝都,在汝洲附近的其他地方,在無數人的身上上演著。不知多少人的驕傲被破碎,更不知多少人因此而絕望,自暴自棄。
而在張易他們住的地方,此時兩個孩子正並排站在窗戶前面,望著之前指山出現的天空。
趙新一直在尖叫,張睿陽開始試圖阻止,但根本阻止不了,後來就堵上耳朵,跟著尖叫。
趙新嗓子叫啞了,才停下來,卻仍然保持著尖叫的姿勢。
張睿陽終於鬆了口氣,卻發現肚子很餓。於是去給兩人煮麵,又拿了一把晶核餵給仍將頭縮在肚子下面,瑟瑟抖個不停的嘟嘟,還在旁邊安慰了一會兒。
「你很怕呀?我也很怕。可是叫也沒有用啊,只會嗓子疼。」吃面的時候,張睿陽跟趙新說。他本來是很怕的,結果被趙新那麼一叫,現在耳朵里好像還在嗡嗡地響,哪裡還想得起害怕。
「真嚇人啊,那麼大的一根棒子,不知道是不是孫悟空用的。對,肯定是孫悟空的金箍棒。」趙新不理他,張睿陽也不氣,習慣了,一個人在那裡自言自語。
「不是,是手指。」就在這時,從見面以來就沒聽他說過話的趙新突然開口了,聲音是啞的,但能聽清楚說的是什麼。
「是嗎?什麼人的手指這麼大啊?那他的身體肯定也很大很大,一腳就能把地球踩爆吧。」張睿陽也沒覺得奇怪,只是對於他所說的內容感到十分驚訝。
「傻子。」趙新吃了口面,目光仍然獃獃地看著窗外,語氣愣愣地說。
「我不傻。」張睿陽不服氣。
「……傻子!」趙新原本是想解釋為什麼說張睿陽傻的,但思考了一下,發現要說很多話,於是又放棄了,最後仍然以兩個字表達出自己的意思。
「……」張睿陽有點氣,抱起碗,踢著小木凳子到嘟嘟身邊坐下,不想理這個不是整天不說話,就尖叫得人耳朵疼,現在還罵他的小哥哥。
他不說話,趙新就更不可能再說話了,於是屋子裡又恢復了安靜。
但沒過多久,張睿陽就忘記了這一茬,眼睛望向門口,嘆了口氣:「爸爸他們怎麼還不回來啊,也不知道有沒有被嚇到。」
聽到爸爸兩個字,趙新不由抱緊了吃飯時也沒放下的小狗布偶,沒有接話。
*****
一天之後,宋霆的車隊回到了汝洲基地。跟隨在他車隊之後一起過來的,還有各個基地的首腦。
現場人很多,車也很多,但卻一片寂靜。沉默地救治傷員,沉默地收拾屍體,沉默地在倖存人群當中尋找著自己的親人朋友……濃烈的哀痛與絕望充斥在空氣當中,如同給本來就不明朗的天空籠上了一層霧霾。
車尚未停下,宋霆想看的都已經看到了,不由噗地聲吐出口鮮血,面色一下子變得灰敗無比。
汝洲基地原本雄偉的金屬城堡此時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巨大光滑得如同鏡面一樣的空曠平地。在這塊平地上,沒有磚石,沒有金屬殘留物,更不見人的血肉衣物殘渣,就彷彿這些東西本就不存在一樣,就彷彿這裡原本就什麼都沒有。
「四天前我帶人走的時候,這裡曾擠滿了送行的……」宋霆喃喃。
話沒說完,就聽到一聲凄厲的吼叫,一個人影從後面沖了出來,撲跪在廢墟前,埋首在地上,哭聲如同被族群遺棄的孤狼。
原本死一樣的沉寂被打破,無數停留在周圍的人都望了過來。
宋霆揮開因為擔心他而圍過來的宋硯和警衛,又推了兩下,才推開車門,下車時腳下一趔趄,如果不是宋硯眼疾手快,或許已經摔倒。他固執地推開宋硯的手,腳步踉蹌地往前走去,最後在那哭嚎的士兵旁邊撲通一聲跪了下來,身體佝僂成一團,彷彿一下子老了二十歲。
他這一跪,又有許多人陸陸續續跟著跪了下來,有隨行的士兵,有因為外出狩獵而躲過一劫的汝洲基地倖存者,有在昨日緊急撤離行動中倖存下來的基地人員。還有人雖然站得筆直,臉上卻布滿了淚水。到了這個時候,哪怕一直跟汝洲基地一直處於半競爭半敵對狀態的帝都基地的人都無法因為老對手的覆滅而生起絲毫的興奮情緒,有的只是深深的戰慄和恐懼。
因為造成這一切的存在已經遠遠超出了他們的認知,是人類永遠也無法碰觸到的天地鬼神之力,今天它能像抹灰塵一樣抹去汝洲基地的存在,那麼明天很可能也會像這樣把帝都基地抹去,在這種無法對抗又不能溝通的逆天存在面前,帝都基地和汝洲基地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得多傻才會為同類的消失而感到高興。
「為什麼?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宋霆抬起頭,目光落向天空,聲音沉沉蒼涼,充滿了迷茫,不解,控訴和自我懷疑。
「老宋,帝都基地依然是你們的家,隨時歡迎你們回來。」這時,劉承漢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聲音中有著兔死狐悲的哀意。什麼雄心壯志,什麼你爭我奪,在一根手指就能將他們碾得連渣都不剩的強大敵人面前,不過是一個笑話。不,說對方是敵人,那都是抬高了他們自己的身份。
宋霆的肩膀在被觸及時瞬間緊繃,他驀地轉過頭,揉雜了仇恨,憤怒和悲傷的臉猙獰得讓劉承漢下意識往後退後一步。宋霆卻並沒理會劉承漢,而是轉頭對自己的警衛長說:「收攏活下來的人,明天起程,跟我去雲洲,併入希望基地。」
劉承漢嘆口氣,也沒多惱,在宋霆肩膀上拍了兩下,說了聲保重,便帶著人走了。要說他不眼饞宋霆手下的那些人是假的,但是有了這麼一場經歷之後,卻也沒那強求的心思了。
他一走,除了幾個想要留下來幫忙的基地首腦外,其他人也都離開了。而在遠處,其他人無法察覺到的地方,武宗的幾位長老悄然過來,又悄然離開。只不過離開的時候,每個人的背都好像駝了許多。
「撤離了多少人?」直到這時候,宋霆勉強收拾好心情,詢問。
在場倖存下來的職位最高的是一位團長,滕英的手下。當時因為滕英磨不過小弟的要求,本來是想著敷衍一下的,於是他們成了第一支離開基地的隊伍,有幸整支隊伍得以保全。
在宋霆到達的時候,正在忙碌的他便跑了過來,一直站在旁邊等待彙報情況。
「報告首長,我們基地總共有五萬六千一百五十三人人,首長帶走了一千兩百人,外出狩獵做任務的一萬餘人,基地中有四萬……四萬餘人。」說到這裡,團長哽咽了一下,很快又收住,繼續彙報:「從基地下達……下達……」
「說重點!」宋霆吼道,聽到那數字,他就感到心在滴血。他怎麼不知道從下達命令到災難發生最多也就一個小時的時間。這還是沒除去沈遲在路上以及頒布命令所花費的時間。
「是!」團長跟著大聲吼著應答,聲音都變了,「報告,是一萬五千三百……三百三十六人……啊……」在說出這個數字的時候,團長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聲音難聽得很。
如果是平時,見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不知道要逗笑多少人,此時不僅沒有一個笑,還有不少人跟著哭了起來。
一萬五千三百三十六人……宋霆彎腰在團長背上拍了拍,才嘆口氣,轉向已經在野外露宿了一夜的倖存者們。
一萬五千三百三十六人,已經比他預料的要多幾千人了。基地有兩個進出口,哪怕他的人再訓練有素,在事前毫無準備的情況下,一個小時不到能撤離一萬兩千人已經是極限,多出的三千來人都是撿來的。
他卻不知道,如果不是張易直接聯繫上滕晉,只怕連一萬人都撤不出來。至於說為什麼大白天的讓那麼多人留守在基地當中,他卻是明白的。因為他們基地研發出了一種新型的武器,就這幾天換裝,大部分人留在基地,想來是為了適應剛到手的武器。
一想到此,他就心痛如絞,幾乎站立不住。
「沈遲呢?李慕然呢?你有沒有見過他們?」早已將現場的人都掃視了一遍的宋硯再也忍不住,焦急地問。
那團長哭得太傷心,完全沒有聽到。倒是旁邊有人回答。
「李慕然是不是那個姑娘?她跟沈領導在一起,但沈遲跟滕英幾個領導堅持要最後撤離……他們……到現在都沒見到他們……」話都沒說完,那人就哇地聲也哭了起來。這是一個傳令兵,因為出基地給先撤離的隊伍傳達命令,得以逃脫。事後他回想,隱約覺得這是領導們給他的活路。
聽到這裡,宋硯只覺得頭皮都要炸了。他很想拽住士兵的領子,質問他是不是在說謊,但他發現自己全身發軟,連抬起胳膊都吃力。
「慕然的異能會在危急關頭救命,興許沒事,就不知道瞬移到了哪裡。」就在這時,張易聲音響起。
他和南劭昨天就過來幫忙了,一夜沒睡,整個人鬍子拉撒,眼睛發黑,十分的憔悴。南劭並不比他好多少。
昨天除了整個汝洲基地被抹平以外,連同汝洲周圍五公里範圍內的人都是非死即傷,他們不得不跟死神搶人。沒看到滕晉,沒看到沈遲,沒看到李慕然,他們同樣心急如焚。
宋硯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想到李慕然神奇的異能,身體終於有了點知覺,聲音沉沉地說:「對,他們一定不會有事。」然後便跟著投入了忙碌的救援工作當中,不容許自己多想。
直到沈遲滕晉等人帶著李慕然出現,他一直硬撐起來的面具才破碎,將昏迷不醒的人緊緊抱進懷裡,很久都沒有抬起頭。
從沈遲的嘴裡,他們得知了事情的經過。
他們一共有八個人,其中有五個是基地高層領導,原本各自在自己的辦公室,固執地準備留守到最後,是李慕然在感覺到不安的時候,私底下跟沈遲滕晉商量,找個借口將人聚在一處。
沈遲原本是不允許李慕然留下的,但這個姑娘同他們一樣固執,他倒是想將她打暈了讓人帶離基地,誰知道她還防著他,讓他無法下手。正著急呢,聽到她提議,便明白了她的想法。哪怕他再不考慮自己的安危,也不能把其他人的活路給斷了。
至於滕晉,那更不必說了。他本來就是為了二姐才留下,如果能帶著二姐活著走出去,有什麼事不能答應的。
因此災難降臨的時候,憑著李慕然的異能,他們得以逃脫。
只是位於指山正下方的他們所受到的威壓最大,別說動用異能,就是動根手指都勉強。李慕然帶著他們瞬移出去,卻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二十公里。他們被移到了二十公里以外的一個民居裡面,一到地方,李慕然就耳鼻出血暈了過去,其他人也受了重創,當時根本無法移動,過了一天才略微緩過來。
如果不是擔心著李慕然的情況,他們這時候只怕還在原地躺屍。
見到幾個得力手下都活了下來,宋霆當然高興,但當他的目光落在昏迷不醒的李慕然身上時,不由又露出了愧疚擔憂的神色,趕緊讓人過來救治。
是跟蘭瀾一樣的精神力嚴重受創,南劭治不了,其他治療系異能者也不行。
對於這個結果,宋硯表現得很冷靜。或許是因為原本以為李慕然已經死了,然而現在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失去她,於是其它的事也就沒什麼不能接受的了。
「我去求病鬼。」他說。說完,也不管其他人怎麼看,當場化成獸身,背著李慕然就走。
宋硯走了。本來準備立即帶人離開的宋霆只能暫時留下,等待基地的首腦會議重啟。他想知道,面對這樣的敵人,武宗是要繼續內鬥奪權,還是有什麼好的應對辦法。
至於張易他們,因為陽陽還在帝都基地,就算要走也要回去把人接了再走,因此一時半會兒的也走不開,索性留下來幫忙。
還有也在幫忙的劉七爺等人,這一回最震驚的應該就是他們,因為事先他們根本對末世的源起秦宣的存在一無所知。而無論是宋霆,還是武宗的人,對此反倒是多少知道一些,只是介於將信將疑當中罷了。
在經過了這麼一場驚嚇之後,許多基地首腦既歸心似劍,但又想通過重啟的首腦會議找到辦法應對未知的可怕敵人,就連武宗的人都受到了極大的影響,需要時間來平復紊亂的心情。會議雖然因此一拖再拖,各地首腦為此感到心急如焚,但卻並沒有人抱怨,因為所有人都需要時間冷靜,並重新審視自己基地未來的發展規劃。
而就在災厄發生的第五天,隨同雲洲基地首腦一同到來的新教教主走進了武宗山門。次日,帝都基地首腦辦公室終於傳出消息,只不過與會議無關,而是要求所有基地首腦前往武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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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哥年紀那裡確實出了問題,已經修改,多謝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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