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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也不知道沈嘉柔那天在書房裡和於先生說了什麼,大約一個月過後,於先生親自寫了帖子,讓於無聲親自送往秋闈路上的沈宅,選了一個黃道吉日,請沈先生沈夫人,沈嘉定及沈嘉音,闔府來於宅吃一頓飯。
當日,於先生和於夫人均是正裝列席,沈先生和沈太太也一樣撿了最好的衣服穿了來,沈嘉音是知道這頓飯是為了大姐和於小蔥吃的,心裡又是一百個願意,又是五十個不願意,願意的是姐姐若真和於小蔥在一塊,她是一百個放心的,不願意的是於小蔥沒了,這在一起的意義,還能有多大?這不是讓姐姐守活寡么?故此,入席之後,沈嘉音鮮少說話,只有於先生問及她學業的時候,她才說了幾句話。
一頓飯,兩方家長吃得十分順心,於先生第二日就把嫁妝、聘禮等一起送入沈家,按照小燕州的習俗,七日後,沈嘉柔順理成章的嫁入於家,因為小燕州根本沒有同性婚姻法,而南國早在三年前就有了同性婚姻法,所以於先生做主,走了趟關係,讓沈嘉柔和於無爭在南國登了記,拿了南國的結婚證后,於先生和於夫人共同擬了一份合同,保障了沈嘉柔嫁入於家之後的所有合法權益,直至其亡故。沈嘉柔也簽了字,自此之後,於家上下待沈嘉柔就是半個女主人了,沈嘉柔住原來於小蔥的房間,所有於小蔥用得東西,全都是歸她打理。
原本低調辦了婚禮的沈於二家並未對外透過一點口風,但還是有人瞧出端倪,例如陶西子就在第一時間散步流言,說沈嘉柔這一招真是陰毒,人都死了,還能霸著她生前的財產,好閨蜜做到這份上!真是算計到骨子裡去了。而後,沈嘉柔身體將養的好了一些之後,就組織了一次沈嘉柔閨蜜小組的聚會,在聚會上,她當著所有人的面兒,承認自己和於小蔥已經正式結婚,現在大家都可以叫她於太太了。受驚嚇的人不少,只有李旦流著眼淚說:「我蔥要是能在這裡,一切就都完美了。」
沈嘉柔請閨蜜朋友們喝了一頓喜酒,吃了喜糖,對於外界的風言風語,她也鮮少再在乎,漸漸的,關於她和於無爭的故事開始在坊間瘋傳,已經甘於平靜生活的白牡丹號唯一倖存者沈嘉柔在詆毀和讚美之間,最終贏得了十分特殊的美譽,隨著時間的流逝,同情,讚美,甚至美化她的人也越來越多。
沈嘉柔倒是沒空管這些的,於小蔥人是不在這裡,她在財政廳監理會的職位上還有不少事情,隔三差五,連廳長就會叫沈嘉柔去一趟,幫著他找一下於小蔥不知道放在哪裡的文件,也會替於小蔥開車去玉蓮巷照看一下連廳長的一位老友,所有能幫著於小蔥做的,沈嘉柔都會去做,她幾次三番懇求連廳長能保留一下於小蔥在監理會的職務,因為她希望哪一天於小蔥回來了,一切都還一樣,連廳長堅持了兩個月之後,只能和沈嘉柔說不。
於小蔥不在後的第二個月尾巴上,她的名字從監理會的員工台上摘下來,沈嘉柔拿回了於小蔥的兩套備用制服,工作證,辦公桌上的辦公用品,小盆栽,錦旗等,那天她坐在於小蔥的位置上,坐了許久,好像就能看到於小蔥平時坐在這裡辦公時兢兢業業,一絲不苟的模樣。
除卻工作上的事情,沈嘉柔也開始接管於小蔥在網上的私人社交工具,她會隔幾天就準時的更新於小蔥的微博,發一些從前的照片,和很多認識的或者不認識的網友分享曾經她和於小蔥的點點滴滴。她也會定期的維持一下於小蔥的朋友圈的關係,哪個朋友結婚了隨個禮,哪個朋友生孩子了送個嬰兒床。從前總跟在小於會長身後奉命找茬的柳玉瑤順利經過培訓,正式成為監理會的一員。小於會長沒了,柳玉瑤偶爾還是怪想著這個全身上下無槽點的會長的,故而時常和沈嘉柔保持互動,聊聊小於會長是如何面癱御下的?兩個人聊著聊著,柳玉瑤就能看見沈嘉柔的會心大笑,還能看見她笑容里閃爍的淚光。
在於先生眼裡,這個媳婦娶得非常值當,他打消了之前的那麼一點點擔憂,也開始放手讓沈嘉柔去於家的產業里試試手,於夫人的意思也是一樣的,沈嘉柔這孩子就是不能閑著,總想找點事情做,她想著於小蔥,念著於小蔥,只有不讓她停下來,只有充實她的生活,她才能一直走下去,就這樣沈嘉柔開始進於氏上班。
活到這個年紀才初入職場的沈嘉柔開始適應職場生活,需要做得確實很多,像個陀螺一樣忙起來的沈嘉柔漸漸認識了一些新朋友,不再拘泥於自己那個閨蜜小組了,她開始交往各種各樣不同的人。沈嘉柔的職場生涯並沒有多出色,好在她十分勤懇,於先生看在眼裡喜在眉梢,家裡頭於青藍和于思甜都在於氏上過幾天班,可是小姐脾氣一上來就容易公私不分,於無聲嫁給徐茂林之後也是專心做自己的官太太,沒有來公司幫他的忙,沈嘉柔很受教,長輩們訓斥她的時候,她從來都是不卑不亢,心懷敬意,過後又積極上進,在公司的表現可圈可點。
沈嘉柔就這樣無意識的,緩慢的,在於家紮下了根。平時節假日別人休息,她可不閑著,去工地上督促沈嘉定休整葫蘆茶園,沈先生沈夫人乾脆住在茶園裡,這工程進行的不快不慢,沈嘉柔要慢工出細活,一處又一處,都要復原休整。
紀連曦偶爾想約沈嘉柔出來,和姐妹們聊聊天,她大多都拒絕了,成天在公司累著,在葫蘆茶園累著,一分一秒也不肯歇著,身體漸漸就垮下來,嫁入於家的第二年,沈嘉柔大病了一場,發了高燒,搶救了一天一夜才好轉過來,於夫人和沈夫人徹夜陪著,只聽著她嘴裡哭著喊著於小蔥!於小蔥!於小蔥!喊得大半個於宅都聽見了,她雙手抓著兩個媽媽的手,於夫人一直沒落淚,沈夫人哭得不行,後半夜就讓波姐給攙扶到客房了。
那一夜,於夫人是一夜沒合眼,她靜靜的陪著哭喊的沈嘉柔,心裡思緒翻滾。已經過去一年多了,她為了自己消失不見的次女於無爭差點哭瞎了眼睛。無爭在的時候,於夫人不曉得這個女兒對她有那麼,那麼,那麼的重要,也是等到她不見了,再也不會一大早就去健身房健身,再也不會在加班的時候回一個電話回來,說,媽,今晚不回來吃飯了,再也不會什麼也不說,只是靜靜的握著她的手,看著她了……縱使她從前多了樂觀豁達,這一年多也是消極夠了,她還差人把當年給於無爭算命的那個老先生揍了一拳,就是那個老傢伙說什麼於無爭那是名山大川的命!這下好了,也不知道在那個什麼島上……於夫人眨了眨眼睛,她的日子是到頭了,熬上幾年也就罷了,沈嘉柔這孩子還小,一輩子還有那麼長,得讓她振作起來才行。
等到翌日沈嘉柔醒過來,於夫人親自給她喂進去一點薄粥,見她精神迴轉了,就說:「你這樣病下去,是要和我比壽數呢?要不要這個白髮人送黑髮人?」
沈嘉柔渾身覺得輕飄飄的,腦筋還是清醒的,連忙握住於夫人的手,「媽,我不是要作踐自己。」
「不作踐自己,又怎麼把自己累成這副樣子?你以為我們是段家呢,要你做牛做馬?你這樣的話,我叫你爸趁早辭了你。你就在家呆著。」於夫人摸了摸沈嘉柔的頭,這孩子必須好好生活才行。
「不關工作的事情,我挺好的。」沈嘉柔坐起來,不承認身體的傾塌是過度勞累所致。
「你這樣,哪天我們小蔥真回來了?你怎麼辦?都成了黃臉婆了?」於夫人苦苦的彎起嘴角,放下心來給沈嘉柔捋順了從今往後的生活,沈嘉柔句句聽到心裡,調養的一兩個月之後,沈嘉柔改變了生活方式,她把葫蘆茶園的事情放手讓沈嘉定去做,藉此機會鍛煉沈嘉定,也打算讓葫蘆茶園一切修繕妥當,開始盈利之後,將它分成幾份,大頭給沈嘉定,小頭給沈嘉音,剩餘部分再用作二老養老,而她自己原來嫁妝里的小花園給了沈嘉音。
她這一舉動可嚇壞了沈夫人,以為她平分自己的私產之後,就要去尋死?沈嘉柔笑著說,如今我手頭闊綽的很,吃穿住行都不用掏錢,給弟妹貼補一點,讓嘉定能早點找到姑娘結婚,讓嘉音將來要是嫁人也能風光體面一點。
沈嘉柔也確實是這麼想得。
在這最難熬的頭兩年裡,沈嘉柔有時也會被李博士等人叫去參加各種嘗試,那些北安部的人想破腦袋了希望能劃開時空的缺口,讓於無爭回來成為可能,皇室甚至注資參與了試驗,但是百般嘗試之後還是沒有什麼進展,沈嘉柔起初去的時候還抱有一線希望,後來緊隨著一次次失望,她也知道,不可能了。
第三年,沈嘉柔收拾好自己,趁著年假,自己租了小游輪在白牡丹號出事的地方住了小半個月,她夜夜在甲板上看著海天一線的地方,看朝陽落日,看海鷗成雙,還會在水裡漫無目的的遊動一圈又一圈,有時候她游著游著就會在水裡死命的砸水面,濺起一道道水花,然後大哭,就像她拿這片海一點辦法都沒有一樣。
第四年,在南泊的外婆病逝,沈夫人帶著全家人去南泊奔喪,沈嘉定在喪禮期間認識了一個南泊當地的姑娘,兩人一見鍾情,於當年六月頭上就結婚了,沈嘉柔對這個剛滿二十歲的弟媳婦很是滿意,就和女方家長一起出錢,在秋闈路上又買了一個獨門獨戶的小農莊,讓這對新婚燕兒入住。吃喜酒那天,沈嘉柔高興的招呼著所有親戚,同時也在半夜醒過來的時候,獨自一人捏著於小蔥和她的合照默默流淚。
第五年,沈嘉音成績優異的順利畢業,沈先生想要送沈嘉音去國外進修音樂,沈夫人不同意,不願意讓女兒走遠,老夫妻就此吵了很大的一架!過後沈夫人就生了一場小病,初時沒人注意,拖了兩周成了大病,沈嘉柔送去醫院已經晚了,沈夫人已經是肝癌晚期,加上和沈先生那一架吵得太生氣,住院治療沒多久就鬱鬱而終。沈嘉柔灑淚送別母親,葬禮期間全是沈嘉定小夫妻倆頂著,她和沈先生在葬禮上都沒有說一句話,沈嘉音哭著向沈夫人的靈位保證,她一定不去國外,不離開她。沈嘉音最終留在小燕州的一所音樂學院做老師,薪酬待遇都很好,離家也特別近,只是沈先生很不滿,認為做個音樂老師是徹底埋沒了沈嘉音的才華。同年十一月底,沈先生咳血,拖過年尾就過世了,沈嘉定小夫妻倆依舊籌備喪禮,把葬禮辦得盡量體面。只是與沈夫人葬禮時相比,沈先生的葬禮很冷清,沒什麼人來,除了幾個近親,竟連朋友也沒有,倒是有山區小學的幾個孩子來了,說沈先生教書很好,對他們也很好,別的也再沒什麼了。
第六年,年中的時候,於青藍的肚子忽然鼓起來,於先生動了重怒,好在沈嘉柔勸住了才沒引發世界大戰,為了不讓於青藍未婚生子,沈嘉柔查出了那肚中孩兒的生父,和沈嘉柔料想的不同,這個生父不是什麼世家的孩子,而是個才剛過十九歲剛高考完的帥氣高中生。這讓於家上下匪夷所思,大家都沒想到以於青藍那挑剔的眼光竟然和一個高中男生……同樣是老少配,沈嘉定和他那小媳婦倒是和睦,於青藍和她這個小鮮肉就不知道能不能和睦了,沈嘉柔和於夫人商量了一番,還是成全了他們,該出的一樣不少,唯一遺憾的是他們的婚禮,於先生沒參加。見於青藍的肚子一點點變大,那份初為人母的喜悅也同樣感染了沈嘉柔,沈嘉柔在這一年,想要孩子想瘋了,她會日日與於小蔥的照片分享於青藍做媽媽之後種種奇怪的反應。
第七年,隨著於青藍的出嫁,于思甜的未來老公人選也成了全於家上下頭疼的問題,而一直有對象卻從來沒有帶回來過的于思甜也終於大著膽子和於先生坦白,自己有個從十五歲開始就交往的女朋友,於先生花了很大力氣才消化了這個事實,讓她把人領回來瞧瞧,後來於先生嫌棄了一下這女孩個子小點,性格內向以後也依著於無爭和沈嘉柔的規格,直接送這倆孩子去南國登記去了,而于思甜直接帶著這位女友在南國定居下來。一下去了兩個女兒的於先生既放心於自己的兩個私生女都有了歸宿,又時常會想念她們兩個,於是不知不覺就把這份父愛用在了沈嘉柔身上。
第八年,於夫人身體抱恙,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沈嘉柔及時發現及時治療,於夫人險好是保住了老命,為了讓於夫人散散心,她帶於夫人去葫蘆茶園小住了三個多月。沒成想就是這三個月,於青藍和于思甜的親生母親登門造訪,想要上演一出老小三翻身記,這下氣壞了於夫人,嚴重刺激了於夫人的勝負欲,她精神振奮的日日與這個小三鬥了個底朝天,反而病情好轉了不少,於先生大半輩子都以為鄧心扉女士根本不愛他,這下看到她這樣痛恨他的昨日小三,也不禁對於夫人另眼相看,老夫妻倆到這把年紀,好像因這事解開了心結。沈嘉柔高興的和照片里同樣笑得開心的於小蔥說起家事,沒隔幾天,老夫妻倆計劃去環球旅行,沈嘉柔跟在二老後面,幫忙拍照。
第九年,於無悔已經快長成個大帥哥了,沈嘉柔每回帶這小正太出去買衣服時,他都會害羞的推拒,說自己能買好自己的衣服。沈嘉柔時常感嘆,連於無悔都不知不覺間長這麼大了……時光過得太快。
第十年,葫蘆茶園開始大幅度產生收益,尤其是葫蘆茶園成為了旅遊景點之後,開門就有人把門票錢砸進來。沈嘉定小夫妻倆也最終決定於這一年開始造人計劃,沈嘉音在音樂學院教書教得很好,還上了節目,開始在小燕州走紅,似乎應正了那句話,是金子總會發光,連湯嘉麗都和沈嘉柔提過,要簽沈嘉音,捧她做音樂才女等等,沈嘉音拒絕了,沈嘉柔隨妹妹的心思。紀連曦在這一年生了個雙胞胎,李旦出國了,簡美靜嫁到北海去了,沈嘉柔閨蜜小組仍繼續活動,吸收著越來越多的女人進來。有這麼多好事接踵而來,同時也有些壞事發生,陶君子小妹妹再一次當了某知名企業家長子的小三,被正室告得進了法院,陶西子掏光了家產仍舊沒保住妹妹,沈嘉柔就這麼無奈的看著從前那個在她面前說著愛段成瑞的小女孩進了監獄,判得還算輕的,也就三年;段氏改姓了廖,廖靖宇全面接管了段氏之後,很快就與段成渝離婚了,榮輝仍舊在段家做管家,而段成渝帶著兒子和已經半瘋的段夫人離開了段家,說來也奇怪了,就在大家都說廖靖宇要另尋新歡的五個月後,他又高調宣布和段成渝再婚了,報紙上還報道這這樁奇事,而廖靖宇說,自己只是拿回男人的尊嚴,和最愛的老婆。至於段夫人,則被廖靖宇送進了封閉式療養院。
也是這一年,於小蔥的三叔於正勛,也就是小燕州全名愛戴的大於會長溘然長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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