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男人就是賤
「程老爺啞口無言,莫非是真的無言以對么?」
程彥博半晌說不出話,紀師師便調侃了一句。
靈州縣端著酒杯,笑眯眯道:「本縣今日做的便是和事老,若是程老弟當真對李姑娘有所誤會,便趁今天這個機會,說個清楚,也好做了結。兩位都是本縣治下的商賈翹楚,總是以和為貴的好。」
李安然也道:「若是安然當真有什麼做的不對的,請程老爺明說,安然自當賠禮。」
所有人都目光炯炯地望著程彥博。
程彥博心念電轉,才發現自己確實沒什麼理由跟李安然過不去,要說誤會恩怨什麼的,也只有自己對不起人家,人家卻沒有對不起他。想來想去,無非就是姚舒蓉一直在他跟前挑唆。
最開始,姚舒蓉說李安然霸佔程家,將他這個真正的家主給架空了,他對李安然的印象又一直停留在貌不驚人的賤婢上,唯恐李安然挾祖母之命,當真做了他的老婆,便順著姚舒蓉的意思,休掉李安然,將她趕出了程家。李安然走得也很痛快,沒有半分糾纏不清。
緊接著,便是姚舒蓉在官道上欺負李安然,反而被護國候府羞辱了一番,因此記恨李安然,一直在他耳邊說她壞話。姚舒蓉兩次害李安然不成,更是把程彥博推到了風口浪尖,令他成為靈州城街知巷聞的笑話,再加上不斷在他耳邊煽風點火,他才會一怒之下,指使了桑九娘去陷害一品天香。
如今想來,還真是莫名其妙,跟李安然過不去,對他來說既沒什麼理由,也沒什麼好處。反而次次陷入被動,賠了夫人又折兵,這是何苦來哉。
程彥博越想越覺得。若不是姚舒蓉,他也不會一直干這些蠢事。
正好這時候李安然又說道:「安然細想一番。覺得自己並無直接得罪程老爺的地方。想來是從前與程夫人有過幾次衝突,得罪了程夫人,程老爺難道是為夫人出氣么?」
靈州縣挑眉道:「這就是程老弟的不是了,女人之間的事情,都是雞毛蒜皮狗屁倒灶,男人是做大事的,怎麼能糾纏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小事上。怪不得最近程老弟最近頻出昏招。總是惹人笑話。」
程彥博正不知怎麼才能給自己正名,頓時就坡下驢,用力拍了一下桌子:「嗨!怪我耳根子軟,都是家中賤人挑唆。大人說得對。我是昏了頭了,若非大人點撥,還當局者迷呢!」
靈州縣便笑起來,指了指他道:「總算是明白了,本縣早就疑惑。到底你程老弟和李姑娘有什麼仇怨,原來不過是輕信了婦人之言。好了,話說開就好,程老弟今後可不能再跟李姑娘過不去了啊。」
程彥博道:「那是那是,我與李姑娘還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怎麼說都不應該有仇,反而有舊情才是嘛,論年紀,李姑娘還該叫我一聲大哥。」
他端著酒杯就沖李安然道:「來來來,從前都是大哥的不是,這杯酒就是做大哥的給妹子賠禮了,妹子若是肯原諒大哥,便飲了這杯。」
李安然和紀師師不無詫異地對視一眼。
這個程彥博,變起臉來,倒是比女人還反覆,怎麼沒說兩句,就叫起哥哥妹妹來了。
不過李安然要的就是息事寧人,不管程彥博是出於什麼原因改變了態度,能夠從此不再跟她作對,她便樂得輕鬆了。
當下,李安然也端起酒杯,道:「既然程老爺都這麼說了,這杯酒便是和解酒,喝了這一杯,從前種種既往不咎,咱們一笑泯恩仇。」
「好。」靈州縣贊了一聲。
李安然和程彥博便對了一杯,一飲而盡。
紀師師啪啪啪地拍起手,笑道:「好了好了,可算是了了一件心事。」她身體向程彥博方向歪了歪,斜挑著眼睛,「我說程老爺,今兒可是你自己提這杯和解酒的,別回頭一見了你那千嬌百媚的夫人,兩句枕頭風一吹,又改了主意,再跟咱們為難。」
「哪能呢!男子漢大丈夫,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哪能反覆無常,那不是成了小人了嘛!」
馬尿下肚,所謂酒壯慫人膽,肚子里熱烘烘的,程彥博的腦子也跟著熱烘烘起來。
李安然正在低頭吃菜,這一杯酒喝得有點急,上了臉,兩邊臉頰紅彤彤的,嘴唇上也是紅潤欲滴,像是抹了一層光潤的油脂。
她今日穿的衣服,很是正式,淺黃色灑金的襦裙,領口露出淺淺一抹肌膚。
程彥博的角度,正好看到她側臉,微紅的耳根如同一顆粉色的珍珠,脖子上的肌膚白皙如玉。
咕咚一聲,他咽了一口口水。
沒想到呢,這個李安然,還真是越看越有味道。姚舒蓉雖然艷麗風情,但管得他很嚴,兼之平時又牙尖嘴利,程彥博到底是個男人,有時候也有些厭煩。此時的李安然在他眼裡,便顯得分外可愛起來。
當時真不該休掉的,就是做小也不錯嘛——又一杯酒下肚,程彥博愈發地輕飄飄起來。
這後面的酒喝得就算賓主盡歡了,等到散席的時候,程彥博已經喝高了。李安然和紀師師送靈州縣和他出去,靈州縣自然是先走的,坐了縣衙的轎子,皂隸們簇擁著去了。
臨到程彥博的時候,他醉醺醺地一把攥住了李安然的胳膊,笑嘻嘻道:「哎呀我說妹子,從前實在是大哥的誤會了你,叫你受委屈了。你放心,回去我就教訓那婆娘,絕不叫她再跟你為難。哈!你是做生意的,我也是做生意的,往後咱們多親近……」
他滿嘴的酒氣都噴到李安然臉上。
李安然皺著眉,沖旁邊夥計使個眼色,夥計便聰明地上來,作勢扶住程彥博,將他從李安然身上拉開。
「程老爺喝多了,趕緊回去吧。」
李安然指著程家的長隨忠慶,讓他扶了程彥博上馬車,終於將程家一行人也送走了。
目送著馬車去的背影,紀師師道:「我只當你今日勢必要狠狠地羞辱程彥博一番,沒想到你如此大度,竟然真的便只是喝了一頓和解酒。」
李安然道:「程彥博這人,沒有大智慧,脾氣卻很是不小,若是我當真羞辱了他,這頓和解酒便喝不成了。與程家交惡,對我們並沒有好處。一品天香如今生意越來越興旺,銷量也是與日俱增,咱們的原料,很多都是從程家的香料行進貨的,若是與程家鬧翻了,他們切斷了咱們的供貨,那就得不償失了。」
兩人一邊說,一邊回到了樓上。
紀師師點點頭:「罷了,左右咱們沒怎麼吃虧,只要程家從此息事寧人,不再跟咱們過不去就好。從此大路朝天各走半邊,他們做他們的首富,咱們開咱們的店鋪。」
李安然笑道:「就是這個意思,我只要不與程家再發生什麼瓜葛,太太平平就最好了。」
「程彥博也罷了,到底你跟他並沒什麼利益衝突,今日他當著縣令大人的面,喝了和解酒。但那姚舒蓉,卻未必肯輕易地罷手。我冷眼看著,這個女人的報復心極重,她既然已經視你為眼中釘,恐怕不會因為程彥博的態度改變,就放過你。」
李安然冷笑道:「姚舒蓉不過是仗著程家的勢力才能作威作福,她若是再敢出什麼幺蛾子,我也不會再跟她客氣。咱們不願多事,但也不怕事。」
紀師師眼珠子一轉,輕笑道:「是了,你如今可是有護國侯撐腰的人,怎麼可能還怕了她呢!」
李安然頓時羞惱道:「你又來取笑我!」
她作勢要打紀師師,紀師師左躲右閃,將她雙手抓住,咯咯笑道:「好妹妹,我再不敢了,你饒了我。」
李安然哼了一聲,這才放了手。
紀師師整理了一下衣裳,道:「說起來,雲侯到底對你是個什麼意思,他既然都對你說了那些話,做妻做妾總要給你個說法。」
李安然沒好氣道:「他什麼意思,與我有什麼干係。反正我是打定了主意,絕不做人家的妾。」
自從那日在後花園被雲臻一親芳澤,李安然的一顆心也已經亂了。只是那之後,雲臻卻再也沒有露面,已經好幾日了,這人彷彿突然間消失了一般。
這男人,到底是什麼意思?
且不說李安然對雲臻充滿了怨念,程彥博滿身酒氣醉得人事不省,被下人送回家。
姚舒蓉叫了忠慶便道:「怎麼回事?老爺怎麼喝成這樣?」
忠慶哈著腰道:「老爺去了一品天香,縣令大人做證,老爺和李姑娘喝了和解酒,後來便喝高興了,喝得有點多。」
「和解酒?」姚舒蓉皺起眉頭,「他跟那賤人喝什麼和解酒……」
忠慶是跟著程彥博的人,是程彥博的心腹,自然不會告訴她酒席上程彥博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她頭上的事,只是一味地裝傻。
姚舒蓉見問不出什麼,厭惡地擺手道:「算了算了,滾出去。」
忠慶忙退下了。
姚舒蓉進了屋子,春櫻正用濕帕子給程彥博擦臉,程彥博半醉半醒地抓住她的手按在胸口不住揉搓,傻笑道:「好人,光擦有什麼用,熱得很,脫了去才好……」
「哎呀老爺你好壞……」春櫻聲音膩得跟蜜糖一般。
「哼!」姚舒蓉冷冷地一聲哼。
春櫻頓時臉色一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