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意外
敬德殿。
慕連世聽著暗衛的報告闔眼仰在龍椅上。
「五皇子的房間里發現了卷酥的沫子,送飯的人說這些天並未送過。機關是完好的,我們進去的時候關著,樓道上沒有留下任何蹤跡,房間里有極少的打鬥痕迹。死於胸前一刀致命,幾乎沒有反抗。」
「一點反抗都沒有?」
「是。」
慕連世的臉色暗了暗,老五的戒備心向來很重,什麼人能讓他放下防備?卷酥?慕家的人愛吃甜食,對方連老五的口味都知道的那麼清楚。
「派人去御膳房查查。」慕連世命令道,「沒有留底就查查周圍,應該會留下點東西。」
慕連世到底是權謀中走出來的人,底是肯定沒有留,無論如何碎末子肯定會留下,這麼直接針對老四他才不會相信。
至於那個下手的人,若非慕氏的幾個子女,那便是買通了慕新霽的心腹,否則怎麼都說不過去一刀致命沒有打鬥這回事。
隨即他想到一個人,慕青衣!
怎麼會?她才那麼小,慕新霽對她又很好,是誰都不可能是她。慕連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昨天晚上讓你們盯著的人呢?」
「一切正常,祁應一直待在公主府沒有出去,昌榮公主也是,沒有任何召見。」
「有沒有找到當初那個假冒醫女的女子?」
暗衛搖了搖頭。書晗自從逃離皇宮就被慕青容和祁應保護的很好,待在密室雖然悶了點,到底還是安全的。
慕連世點了點頭,除了慕青容,其餘人他也同樣派了人,除了久住宮中的慕青衣。她的年齡足以打消慕連世的一切懷疑。
縱然心中悲痛,他依舊不曾浮於面上,權力啊,真是個害人不淺的東西。
老五的喪禮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誰都不敢說什麼,這個時候觸犯慕連世的心裡防線是一件極其愚蠢的事情。
幾天後入殮眾人各回各家,慕連世對於這次的事情沒有放到檯面上來反倒使得眾人更加心驚膽顫。
慕青容待在自己的寢宮裡,回到公主府之後她知道祁應一直在找她,但依舊老樣子,她並不想見他。
寢宮的密道被她關上,祁應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慕青容的意思他很明白。若他說不要再躲我慕青容就真的不再躲,那麼這個慕青容就很有可能被人掉包了。
從那日卷酥之後祁應便再沒見過她,如今從宮裡回來了,一切又變成了原來的模樣。
祁應訝異地發現,慕連世派來監視自己的暗衛通通消失,許是因為索玉台的事與祁應無關,又許是因為別的什麼原因,總之祁應自由了。
再也不用躲在暮雪閣,祁應在公主府閑逛了幾圈,走到門口的時候,突然發現嚴寒中有轎子停了下來。
習慣性地躲在了角落,竟然是慕連世來了!
慕連世來之前沒有讓任何人通報,慕青容什麼都不知道沒有任何準備。他為什麼會突然來這裡?
祁應重新回到了暮雪閣,這種時候他真不該出來。
慕青容聽到慕連世來了公主府的消息也甚是詫異,立刻起身迎了出來。
慕連世既是悄悄來的,明裡也沒帶多少人,公主的地方不算很大,到底卻還是皇家的人,加之慕青容平時的鋪張奢侈,倒也是一副奢華的景象。
慕青容的記憶力,自小到大慕連世從沒有來看過自己。
「兒臣參見父皇。」
「免了。」慕連世瞅了瞅公主府的模樣,這是他第一次來,自然少不了觀摩一番。老二老五他們的府里他去過,慕青容畢竟是個女孩子,整個府邸更加秀氣了些。
「父皇怎麼會突然來這裡。」慕青容強作歡顏,「不讓人來稟報兒臣都沒有提前準備。」
慕連世嘆了口氣,「宮中太悶,朕似乎沒有來過你的府邸,老五之事朕心悲痛,出來散散心。」
慕青容帶著慕連世來到了正廳之中,命人泡了茶拿了點心,「五皇兄的事,舉國悲痛。希望能早日將兇手繩之以法,替五皇兄報仇。」
「兇手?」慕連世冷笑了一聲,他的兒子女兒什麼德行他最清楚不過,哪怕是這個並不受太大待見的慕青容,也許他們的消息一個個比自己還靈通,在他慕連世還沒查出真相的時候他們早就拿捏了准。「老四最近有沒有跟你來往?」
慕青容渾然一怔,她跟慕老四的關係並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麼好,大抵不過是因為老四是唯一一個慕青容不討厭的人罷了。
「沒有。」慕青容如實回答。
「老四來見過我,說要離開曇京去南方。」
慕青容狐疑地皺了眉,老四要離開她早就知道,慕連世突然來她這裡是為了告訴她這件事?不可能,除非慕連世在懷疑老四。
「父皇以為是四皇兄……」
「不,不會是他。」慕連世突然表現出從未有過的信任,「是誰都不會是老四,有人想嫁禍老四。當真以為我年老愚鈍看不清那麼點事情?索玉台留下的卷酥碎末,沒開的機關,一刀致命的傷口,呵呵,絕不是老四。」
「索玉台……的機關?」慕新霽死於一刀致命這一點眾人皆知,至於慕連世說得前兩點,除了祁應告訴她的,她還未聽別人說起過。
心中冷笑不已,慕連世這是來試探自己了?
放著真正的兇手慕青衣不管,千里迢迢跑來試探她?當真太小看了她。
「你不知道?」慕連世抿了一口茶,「我說得三點,你想到了誰?」
「卷酥碎末,對方了解五皇兄的喜好,沒開的機關,也許只是走後故意關掉的,一刀致命,以五皇兄的身手,只可能是讓他沒有防備的人。」慕青容安靜地回答。
「那麼你認為是誰?」慕連世擺明了一副試探的模樣。
早在慕青容知道慕新霽死了的時候便做好了一切的準備,慕新霽的死短時間對她是不利的,但是他的死卻是她的目的。
「父皇以為是有人買通了五皇兄的心腹?」慕青容自然知道慕連世絕不會去懷疑慕青衣,便假裝猜疑猶豫不決。
「那你任何為何老四會突然要離開曇京?」
「為了自保。」
慕連世贊同地點頭,老四到底是個聰明人。
「第一次來你這裡,帶朕四處走走。」慕連世站了起來,似乎他的目的並不是為了試探慕青容。
慕青容心中惶恐,「父皇,外面天涼。」
「無妨。天寒地凍,哪比得過心冷。」
慕青容無話可說,便走在了前頭。心裡是冷笑和嘲諷,心冷?他未曾有一日真心對待自己的子女,又談和讓子女孝敬他尊重他。她和她的兄弟姐妹,在她父皇的培養下一個個城府深重心狠手辣,沒有親情的呵護,有的只是爾虞我詐。
十八年她都活在天寒地凍中,有些事,叫自作自受。
慕連世雖未來過昌榮府,卻對裡面的格局一清二楚。
長長的迴廊,一對父女無言地走在上面,偶有雪花飄落在肩上似乎也不覺得冷,這個方向,是通向暮雪閣的。
慕青容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原本隱藏在心底的仇恨不知為何翻滾了起來。
如果他對付的是祁應,慕青容錘了錘自己的頭,怎會如此不受情緒的控制,十八年都忍了下來,怎麼一想到祁應便亂了方寸。
她告誡自己不要在意祁應,可事實卻是越靠近暮雪閣,慕青容的臉色便愈發慘淡。
「怎麼?不舒服?」慕連世彷佛發現了慕青容的古怪反應。
「沒。」慕青容立刻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太冷了,出來的時候沒有穿大氅。」
她身上的衣著很單薄,慕連世沒有理,繼續自顧自往前走去。
「之前老五提到了祁應,我倒是對他很感興趣。」慕連世看著暮雪閣的方向,「淮城有個祁家,獨子祁蕭立,他為何要改名叫祁應?」
慕青容答不上來,這本就不是她關心的問題。
慕連世早就在懷疑,這個換男人如換衣服的女兒為什麼對祁應情有獨鍾,這個在民間有一定口碑的人又為何願意來昌榮府上做面首。
長得好是一回事,他有這才華,走仕途或許會比依附慕青容這樣不受寵的公主來得便捷。慕青容雖然漂亮,卻也不至於能讓男人為了她失魂落魄連名聲都不要。
淮城的祁家自然是慕青容安排的,早在慕連世問她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無法從淮城得到消息。這個祁應他一直沒有下手而是讓人暗中監視的,純碎是因為慕連世好奇他的身份。
可暗衛帶去的消息讓他很失望,祁應在昌榮府上除了吃飯睡覺似乎沒有其他任何可以做的事情,老大戰死的消息傳來之後,他連陪著慕青容都成了奢望。
即便是這樣,慕青容還是沒有跟從前一樣直接殺了這個男人。
把玩膩的男人殺掉這樣的事,也算得上是一種怪癖了,可憐慕青容還要在他面前裝得順從乖巧的模樣。
「帶朕去瞧瞧。」慕連世命令道,「朕要見識見識這個祁應,有什麼能耐讓你和老五都看上他。」
慕青容一愣,老五……慕連世在現在提到老五,這是個不好的徵兆。
「他……」想到祁應會不安全,慕青容腦子一渾脫口而出,「他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