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要命遺旨
夏侯一落閉上眼,初見暮傾雲時的美好情景從眼前緩緩滑過,那景若仙若畫,便臉不紅心不跳地編著心中早想好的謊話,「雲兒!還記得嗎?在雲彩江的摘星樓!摘星樓上我牽著你的手,你與我許下今生今世永不分離的海誓山盟!」
這是他的高明之處,既然有心要替代夏侯子曦,他就乾脆把這鍋已經混沌的水再攪混些,真假難分最好!
忐忑不安讓暮傾雲沒心情思索以往,只是默默地聽著。
夏侯一落很滿意,她如他所想,終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又溫和地笑了笑,「別擔心!你早就是我的女人!我要等你養好身子,給我生一個可愛的小皇子,所以,這一段時間我暫時不會寵幸你!」
「皇上不是有一個小皇子了嗎?」她安心下來,卻記起羞月給她說過,皇后徐可婉在做太子妃時就給他生了一個小皇子。
「皇後生的不算!朕要心愛的女人生!」他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笑得無限美好。
寒冷的夜,他的懷抱確實很溫暖,而這暖昧的話越發地讓她眼皮沉沉,瘋玩了一天,確實很疲倦,在他的手移到腰間不動時,竟睡了過去。
雖睡著了,可惡夢纏身,夢魘中總有一個白衣勝雪的英俊男子與她的水邊嬉戲,男子聲音親切,溫厚的男磁音中泛出濃郁的愛意,深深的眷戀,可雲起雲漫,讓她怎麼也看不清年輕的男子廬山真目?
也許是夏侯一落身上散發出的熱量包裹,又或許是她的驚悚,汗水浸濕了內衣,半夜從惡夢中猝然驚醒時打了個寒戰,卻看見他仍是姿勢不變委屈地與她躺在座榻上。
他發出輕微的鼾聲,閉著眼睡得正香甜,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純正的陽剛味,線條分明的嘴唇不時彎一彎,好似在做著一個美麗的夢。
她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好好地看他,他似夢中的男子,又好似不是,這讓她的眉頭時而平展,時而微皺,愈加愁腸百結,只是很明顯,心中對前世男友的怨恨淡了,這淡讓她都快想不起他。
可他終是夏侯國的九五之尊,至高至上的人,就這樣和衣在座榻而睡,讓她波浪翻滾的心升起一抹愧疚,輕手輕腳地起來,拿了床簇花錦被給他蓋好,最後望了他一眼,取了氅衣拉開殿門獨自走了出去。
冰凌垂掛,銀裝素裹,大雪把宮殿裝點成了一個銀色的世界,而天空,那晶瑩剔透的雪花還在飄飄洒洒,不罷不休。
雪花鋪天蓋地的撲面,她縮了縮脖子,裹緊了氅衣,漫步在曲折小道,不知不覺中來到宮門,見無人看守,便拉開了朱漆大門,拾階而下,纖細的身影立即融入一片白茫茫的天地間,只隱約見寬敞的宮道上有一點白在緩緩移動。
一隊巡夜的侍衛持火把而來,點亮了這片天空,她機靈地躲在一株大樹后,不想讓宮中第二天傳出她深夜還在外面遊盪的事,卻沒看見走到末尾的一個侍衛輕抽鼻端,眼睛看向雪地。
雖走了出來,可她卻不知道要去那裡,只是漫無目的地在附近兜兜轉轉,突然想起無花公主嘴裡的二皇兄,眾人不說,那宮中存放皇族歷年政要秘事的文淵閣肯定有記載。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念頭讓她欣喜若狂,懷著那股強烈的好奇,她朝文淵閣方向飛襲而去。
文淵閣距皇上的龍洛宮沒有多遠,也與她的憶洛宮很近,展開玉雪風的輕功,繞過假山亭台,穿過一個蕭瑟林子,進入一個圓月亮門,就看到了一棟棟依迴廊相連的肅穆閣樓。
而她很輕易地就找到了文淵閣,推門進去,漆黑一團,閉了下眼,這才適應些裡面的黑暗,也這才看清這裡宛如一個巨大的書房。
樓內有一股塵封味夾雜著淡淡的書香,應該很久沒有人來過。
她看著那眾多的書籍以及竹卷,小嘴無奈地撅著,要是這樣亂翻,也不知要找到什麼時候?可既然來了,就算是大海撈針也得找找,便輕移腳步,向那些書架走去,突然有些許灰塵從頭頂灑落,仰頭望去,卻是站在樑柱下,側耳聆聽,就聽得有一兩聲吱吱響,原來是一隻小老鼠在上面搗蛋。
「小東西!放過你!」她莞爾一笑,小老鼠也來湊熱鬧。
伸手輕敲柱子,依舊前行,可那隻小老鼠明顯沒有離去的意思,沒完沒了地在上面啃著什麼。
她嘿嘿一笑,太欺負人了,有人來都還這麼大膽?
小足一點,騰空躍起,伸手抓向那隻小老鼠,老鼠倒是抓著了,卻帶落了一塊明燦燦的錦布。
「這是什麼?」錦布晃眼,小老鼠吱地一聲逃走,而她卻接住那塊從天而降的東西。
借著淡淡的夜色,她忐忑不安地攤開邊緣被咬得破爛的錦布。
上面的字龍飛鳳舞,蒼勁有力,好似是一道聖旨,只是這聖旨不全,被人從中一破二,除去一些廢話,還寫著太子品行不端,與鎮國公徐靖營黨結私,陷害忠良,圖謀不軌,即日起廢除太子之位。
二皇兒夏侯子曦性情溫和寬厚……聖旨到這兒就沒有了,這顯然是聖旨的上半部分,而抬頭的稱號是祖皇,日期正好是今日的一年前。
暮傾雲倒抽一口冷氣,據她所知,祖皇也就是夏侯一落的父親,半年前駕崩的先帝!而現在的宗皇他登基也就才半年。
由這道像是遺旨的破聖旨來看,意思應該是廢除太子,改立新皇!這可是能讓夏侯國翻天覆地的遺旨!
「這對他不利!」她臉色劇變,心中在這此刻記得夏侯一落是丈夫,卻不知道是應該感激那隻深夜造訪的小老鼠,還是應該罵它幾句,可這燙手的山芋怎麼辦?是藏回去還是……
她又抬頭看著那樑柱,很高,幾根橫樑的交岔處,想這破遺旨定是藏在那夾縫裡,也是被那小老鼠無意地啃咬才拖拉了出來,就在她心亂如麻不知如何處理這破布時,就聽得外面隱隱約約傳來踏雪飛花的細微響,應該離這兒不遠。
壞了!不知是不是受這破布的影響,反正這一秒,她的全身迅速沁出冷汗,來不及思索,把那破布藏在懷中,幾步奔出門去,小心地拉好門,裝著還未進屋地站在雪地里,卻驀然發現雪地里留下了她的一串串足跡,還有拖地的氅衣輕掃大雪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