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7章 出氣
同個屋檐下,豈有捂得住的秘密?這幾日,曾家各房都傳遍了:向來對大夫人言聽計從的四姑娘,當著大老爺的面,下了大夫人的面子。面對四姑娘態度的大轉變,眾人議論紛紛,各種說法的出來了。大房一下子成了曾府的議論中心,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派了人繼續留心。
這幾日,青禾院的丫鬟婆子更是各懷心思。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惶恐不安,也有人持觀望態度,眾人的心思都轉開了。
「還沒出來?」有探頭探腦的婆子朝小書房努努嘴,悄聲問道。
「還沒。」有丫鬟低聲答,「也不知今日是不是又歇在裡頭。」
「這可難說了。」
「唉!本就不好伺候的主兒,落了水,性子更是古怪。這日子,往後可怎麼過?」
「快快住口!竟然說這個?你不想在青禾院呆了?」
話頭雖被遏制了,可這個念頭卻悄悄地蔓延開來。看著小書房緊閉的門,丫鬟婆子們心下微微一沉,面色都有些哀戚。
曾念薇自是不知道眾人的小心思。她尋了字帖,一連幾日都把自己關在小書房裡,就連膳食,也是端的進去。
上一世,曾念薇的字寫得挺好。後來為了取悅蕭逸,更是下了苦功。
雖然這一世她並不打算再嫁給蕭逸,可心情不好,又或是需要靜心時,練字不失為一個好選擇。
曾念薇一邊描紅,一邊認真地回憶。她要理清思路,快速地找到擊破點。
外邊突然喧嘩起來。
「你們幹什麼?姑娘說過,誰也不見。」
「呵!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攔張媽媽?」一個女聲傳了進來,明顯透著不屑,「快點走開!」
「姑娘說了,沒有她的允許,誰也不見。」這是香草的壓低的聲音。
「這幾日還長膽兒了?姑娘說姑娘說,我怎麼沒聽見姑娘說?我看是你說的吧?專挑唆人的賤蹄子!」尖銳的女聲忽地拔高,透著幾分不耐:「還不快滾開?」
「姑娘說了,誰.....」
「啪!」
突如其來的巴掌,讓香草愣住了。
院子里偷偷看熱鬧的小丫鬟婆子們也愣住了。
說白了,大家都為婢,平日里有小摩擦,也會言語不和,可極少會動手。香草雖然以往不受待見,可這幾日水漲船高呀。更何況,香草還是四姑娘的貼身大丫鬟。怎麼的就動手了?
打人的是染紅,四個大丫鬟之一,往日里最得曾念薇看重。這些日子曾念薇卻對她都淡淡的,她早就懷疑是香草教唆了曾念薇,更是懷恨香草搶了她的位置。
看著香草左臉上透著五個紅紅指印,她自己也愣了一下,可更多的是解恨。
她抱臂斜睨香草,緩慢又不屑地道:「賤蹄子,滾開。」
「吱呀」一聲,小書房的門從裡頭打開。
曾念薇沒有什麼表情的臉出現在眾人視線里。
香草捂了半邊臉,像護雛的老鷹般死死守在門口,見她出來,忙退到一邊。
與香草對峙的是三個大丫鬟,染墨、染青和染紅,還有張媽媽。
院門口牆根兒處也是熱鬧,不少丫鬟婆子探頭探腦地瞧熱鬧。
這就是她青禾院的規矩?這就是侯府的規矩?
曾念薇心底冷笑,果然是一幫好奴婢。既然大家都不懂規矩,沒事,她會慢慢調\教。
曾念薇平靜的目光,一一地掃過眾人。
張媽媽一行人見曾念薇出來了,心下竊喜。畢竟是個小姑娘,關了門,生生氣鬧鬧情緒罷了。這不,一個巴掌就嚇得出來了。
張媽媽眼睛眯了起來,提著食盒三步作兩地走上跟前,道:「姑娘可是出來了!大夫人可是操碎了心,生怕姑娘躲在書房裡生悶氣,這若是把身子給氣壞了,大夫人又得傷心了。」
張媽媽拉過曾念薇的手,語重心長,「大夫人知道姑娘仍在為落水的事兒生氣,大夫人已經狠狠說過十姑娘了,十姑娘也知錯了。」
「這不,大夫人特意吩咐人做了姑娘愛吃的點心,算是給姑娘壓驚來了。」
一面說,一面打開了食盒。淡紅的山楂片子,淺綠的綠豆糕,雪梨糯米團,以及炸得金黃的南瓜餅子。小巧精緻的點心零嘴兒,整齊地碼放著,無不令人食指大動。
曾念薇一眼掃過,突然揚起衣袖。
「啪嗒」一聲,三層多高的食盒被甩到地上,精緻的糕點撒了一地,紅紅綠綠的,煞是好看。
張媽媽的臉色一下子很難看。
心心念念要奪回第一丫鬟地位的染紅,瞪大了雙眼,囁囁嚅嚅的,一時竟挑不出要說什麼。
這盒點心,是她用了心思做的,正盼著以此挽回姑娘的心。
她正心疼著,曾念薇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上。
「你,來。」曾念薇開了口。
見曾念薇的目光終於重新落在她身上,染紅心下一喜,也顧不得心疼地下的點心,她撩了撩裙角,急步走過去。
「染紅?」曾念薇道:「跪下。」
染紅不明所以,下意識地去看曾念薇,挪了挪才跪下。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還沒跪好的染紅被打得一懵,踉蹌地摔到一邊。
「四姑娘!你......」染紅不可置信地瞪向曾念薇,驚呼。
「不敬主子。」曾念薇面無表情,又吐出一句。
話剛落,香草快速走過來,啪的又一巴掌甩了過去。
「你......」染紅被打懵了,看向香草,尖叫:「你個賤蹄子,竟然敢打......」
「口出惡言。」沒等染紅說完,曾念薇又是一句。
香草聞言,反手又是一巴掌。
「姑娘......」染紅一副見了鬼的模樣,看向曾念薇。
「不服管教。」
「啪」的又是一聲。這次沒等曾念薇說完,香草便一個巴掌甩了過去。
事情反轉得太快,一幫丫鬟婆子都看呆了。
這時才反應過來,有人悄悄溜出去報信兒的。也有要上來勸,可剛走了兩步,又停下來,低頭默數腳尖。
染墨平日里與染紅最是交好,此時站了出來,道:「姑娘,我們侯府最是講規矩。雖然您是主子,可您也不能不分青紅皂白就動手打人啊。您這樣做,不是寒了我們這些做奴婢的心?」
這番話說得,倒是落在現場所有丫鬟婆子的心坎上。
這染墨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曾念薇歪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看向香草。
香草會意,上前一步。她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染紅,目光隨即落在一幫丫鬟婆子身上,道:「姑娘這幾日在書房練習,想必大家都知道。」
「姑娘早早說過,沒有吩咐,誰也不見。」香草頓了頓,道:「可染紅方才大聲喧嘩,要硬闖書房。這先是不敬主子,后又口出穢言,還不服管教。」
香草目光掃過染墨,落在身上,脆聲問道:「敢問張媽媽一聲,這在最是講究規矩的侯府,該如何處置?」
張媽媽口乾舌燥,又不得不回答,道:「該打二十大板,停發三個月月銀。」
香草微微一笑,又問:「這夥同包庇罪,又該當如何處置?」
張媽媽下意識地看了染墨一眼,囁囁嚅嚅半響,才道:「打十大板子,停發一個月月銀。」
香草問完,極有眼色地退到曾念薇身後。
曾念薇賞析地看她一眼,這才緩緩開口,「等什麼?還不趕快去領罰?」
染紅和染墨臉色難看至極地施了禮,雙雙退下。
曾念薇看了一眼張媽媽,又掃過不曾發一言的染青,最後看向院中探頭探腦的丫鬟婆子們,開口道:「我做事,向來有賞有罰。」
她看向香草,展開一個笑容,道:「你這次做得很好,想要什麼賞?」
香草撓頭一笑,道:「奴婢不要賞。這些,都是奴婢該做的。」
「如此。」曾念薇道。
「那,我房裡的任何東西,都可以。你想好了再與我說。」曾念薇又道。
話一落,眾人都倒吸了一口氣。
作為侯府的嫡小姐,四姑娘房裡的東西可是件件價值不菲啊!任何東西都可以,這簡直就是撿大發了!香草這次賺大了!
眾人的反應,意料之內。
曾念薇許了香草這個獎賞,除了想真正賞賜她,也是存了私心的。這樣一來,她倒要看看,王雪娥是如何給香草栽一個偷竊的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