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番外 - 講座
星期三的早上,兩人起床,梳洗妥當,一起吃了馨穎準備的早餐。然後準備換衣服去學校。
馨穎問敬誠:「你今天穿什麼?」
敬誠回答:「西裝。」
馨穎從掛衣間里拿來敬誠的西裝袋,放在床上。
離開加州時,馨穎注意到敬誠的行李里有一個西裝袋,問:「你帶西裝幹什麼?」
敬誠說:「以防有什麼場合需要正式的著裝。」
現在,果然派上用場。
馨穎打開西裝袋,不禁眼前一亮。
袋子里是一套黑色的條紋西裝。漆黑的底色,上面鑲嵌極細的白色條紋。條紋間隔一寸,不寬不窄。
馨穎一看就知道,那是一套高級定製的西裝–卓越的面料,精緻的剪裁,細膩的手工。
西裝袋裡還掛著一件白得晃眼的襯衣。明顯也是專門定製的。
衣架上搭有一條領帶。烏紅的底色,淡黃的圖案,看起來十分高雅。
這一個多星期,看敬誠休閑的裝扮,馨穎已經知道他極有品味。看到這套西裝,心裡不禁再次讚歎。
她將西裝、襯衣和領帶從袋子里拿出來。
偏頭看見坐在床邊的敬誠正脫去白色的棉布睡衣,露出性感的鎖骨、結實的胸膛、平坦的小腹......
馨穎的心忍不住漏跳一拍,下面也一陣緊縮。
她已經注意到,每次敬誠脫衣服,對她都產生這樣的影響。她想,這隻怕永遠都不會停止吧?
她伸出手,輕輕地撫摸敬誠胸前堅硬的肌肉。
摸著摸著,忍不住捏一下。
嗯,感覺好舒服。
於是再捏一下。
敬誠一把抓住她的手。
如果她再這麼捏下去,他只能將她撲倒。
馨穎如何不明白?她笑著說:「那我記賬。」
聽得敬誠不禁心裡一跳。他呵呵地輕笑,好看的長睫微微地抖動。
馨穎幫他穿上襯衣。
看他低頭認真地扣扣子,完美的五官,溫和的神情,馨穎心裡忍不住想:天哪,他可真漂亮!
她再給他打上領帶。
打好,輕輕拍拍他的胸,然後摸摸他的臉。我的天,他竟然看起來更漂亮!
她接著幫他換上西裝褲,自然不會忘了捏一捏他的臀。
捏得敬誠直吸氣,說:「你這個壞蛋,給我小心一點。」
馨穎笑靨如花,說:「我不小心,你又能把我怎麼樣?」
敬誠忍不住笑出聲,一臉愛意、兩眼深情地看著馨穎。是啊,他能把她怎麼樣?嘴上只有說:「你等著瞧。」
馨穎拚命點頭。嗯。好的。
她最後給他穿上西裝。
他本就英俊至極的臉,在西裝的映襯下更加好看得不像話。
馨穎的心跳忍不住加快。
她伸手拉敬誠起身。然後鬆開手。
敬誠站著不敢動。一天兩晚的按摩、休息和鍛煉,讓他的腿恢復不少。可是,還不能完全自己走路。
馨穎退後一步,仔細端詳敬誠。
他穿著這身西裝,英俊得讓她心悸。
真的,他還能再英俊一點嗎?
在很多人看來,條紋西裝古板,而且已經過時。
可是,穿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高貴優雅,別有一番味道。
精緻的裁剪讓西服異常服帖,突顯他性感的身材--結實的胸肌,強壯的胳膊,精瘦的腰身,平坦的小腹......
我的天,這可真要命!
應該有法律明文規定,沒有人可以如此帥氣優雅,還又這般性感迷人。
因為,這簡直是誘人犯罪。馨穎現在就有一種將敬誠脫光的衝動。
她笑著告訴他:「我現在好想將你脫光。」
敬誠一聽,下面立刻有了反應。
他看一眼床頭柜上的鐘。
然後說:「記得,是你要的。」
馨穎也看一眼鍾,嘆口氣說:「你這等美色,我要好好品嘗。還是等回來吧。」
敬誠點了點頭。
還好,兩人都還殘存有一絲理智。
馨穎問:「你上課會這麼穿嗎?」
敬誠搖搖頭說:「一般不會。」
馨穎嚴肅地說:「我現在正式要求你,上課不要穿西裝。」
敬誠問:「為什麼?」
馨穎說:「你穿西裝的樣子太性感,太漂亮。不知會迷死多少女生。連我都受不了,更不要說那些小女生。」
聽馨穎誇獎,敬誠心花怒放。他呵呵地笑著,說:「過來。」
馨穎上前一步。
敬誠一把將她抱入懷裡,說:「你還會吃醋?」
馨穎點點頭,說:「既然你不清楚,那就讓我告訴你:我不僅會吃醋,而且醋勁很大。」
敬誠的笑聲更大,緊緊地抱著她,說:「我很高興你會為我吃醋。不過,你不用擔心。」
馨穎說:「那就好。」
馨穎將頭靠在敬誠的胸前,聽到他砰砰的心跳。
馨穎問:「緊張嗎?」
敬誠點頭:「嗯。」
他在全世界許多著名學府舉辦過講座,從未像今天這樣的緊張。
馨穎問:「你緊張什麼?」
敬誠說:「我緊張你。」
馨穎覺得奇怪,問:「為什麼?」
敬誠說:「因為我想讓你為我感到驕傲。」
馨穎說:「我已經為你感到驕傲,非常的驕傲。」
敬誠心中暖流洶湧,再次緊緊地抱她。
兩人相擁良久。
看著鍾,終於到了不得不分開的時候。
馨穎給敬誠拿來靠在牆邊的拐杖。
敬誠在腋下撐好。
兩人再深深地一吻,然後一同出門。
一路上,馨穎開著車,不時看一眼敬誠,終於忍不住說:「你這麼好看,真不公平。」
敬誠又好氣又好笑,說:「我是你的。還有什麼不公平?」
哎?
真的捏。
哈哈哈。
馨穎一下子開心得不行。
原來她大大地賺到了。
餘下的車程,馨穎一直笑得合不攏嘴。
敬誠在一旁,看得直搖頭。心裡卻喜歡得不行。
馨穎將車停在生物樓前的停車場......
世文將車停在生物樓前的停車場。
剛想下車,突然發現馨穎從一輛車裡鑽出來。
這才注意到,前面是馨穎的車,停在隔一排的正前方。
世文的心裡猛地一跳。
昨天早上,尼克突然打電話來,問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飯?
世文說好。
一見面,尼克便問:「你怎麼樣?」
世文反問:「什麼怎麼樣?」
尼克說:「你的燒退了沒有?有沒有按時打針吃藥?」
世文立刻明白,馨穎找過尼克。
同時也明白,她不打算再見他。
心裡忍不住一陣抽痛。
他知道,自己不應該再見馨穎。
也知道,自己應該放下。
他試了。
盡了最大的努力。
可是沒有辦法。
他就是放不下,就是想見她。
所以,昨天一聽說她回來了,便打了那個電話。
馨穎趕過來。
她不肯回頭,讓他感到心痛。可是,她臉上擔心的神情讓他略感安慰。
他知道,馨穎依然關心自己,牽挂自己。
否則,她不會今早去找尼克,拜託他。
可是,他要的是她,是他們在一起。
她決定不再見他。他可以理解,卻難以接受。
世文心疼難忍,說不出話。
尼克陪著他沉默。
過了好半天,世文才幾乎自言自語地說:「為什麼?我們在一起整整兩年,馬上就要舉行婚禮。我知道她喜歡我。可是,他們在紐約就一天,她就決定離開......」
尼克知道自己的話很殘忍,可是,他需要世文清醒、放下。於是,他說:「聽說他們青梅竹馬,一起長大。」
世文說:「青梅竹馬(chi1dhoodsweetheart)是指兒童時期(chi1dhood)啊!誰沒有過青梅竹馬?可是,有幾個人跟青梅竹馬成家?」
尼克不能回答。
世文搖搖頭。他實在想不通。
尼克一樣地想不通。看世文一臉痛苦的表情,他的心裡也難受得不行。
他知道世文有多愛馨穎。還記得他剛認識她時,興沖沖地宣布:「我找到了她。」
尼克問:「誰?」
世文說:「我未來的妻子。」
也記得他求婚成功后,喜得發瘋,說:「尼克,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尼克本來不打算說什麼,可是,看世文這麼痛苦,便說:「那人明早會在我們生物樓的大禮堂里給個講座。如果你想,可以跟我一起去。」他希望,面對可以幫助世文清醒。
尼克也在生物學院,雖非遺傳學的方向,但院里有講座,他都會盡量參加。因為只有全世界頂尖學者才有可能被邀請在哈佛舉辦講座,展示他們卓越的學術造詣和研究成果。而這次,演講者是馨穎的新男朋友,他很好奇。所以昨天下午一看到通知,便打算去。
對尼克的邀請,世文搖了搖頭。
可是,昨天下午和晚上,「講座」兩個字,一直在他的腦海里盤旋,揮之不去。
今天早上,更是。
他開車去辦公室。到了停車場,卻沒有下車。
在車裡坐了幾分鐘,終於將車調轉方向,開到生物樓。
他決定看看,他江世文到底輸給怎樣的一個人。
怎樣的一個跛子!
世文坐在車裡,看馨穎從駕駛側繞到乘客側,打開車門。
車門擋住視線。世文只看到一隻腳從車裡慢慢伸出來,輕輕地踩在地上。
黑色的皮鞋,黑色的西褲。細瘦的腿,所以褲腿顯得有些空空蕩蕩。
先一隻腳。再一隻腳。雙腳平放。
馨穎看著車裡,目光溫柔,面帶微笑。
她伸出一隻手。
車門后也伸出一隻手。
兩隻手緊緊地握住。
世文心中詫異:他們在幹什麼?
然後看見馨穎將另一隻手伸入車內。
下一秒,一個男人在車門后緩緩現身。
馨穎的一隻手還握著他的手。
另一隻手在他的腋下。
男人站直身子,兩條細腿有些微微發抖。
世文驀然明白,馨穎在拉那男人起身。
記得馨穎曾經說過:「他是兒麻,走路有點跛。」
原來,他不僅跛,還不能自己站起來。
這個認知讓世文十分震驚。
那男人站起來后,臉上露出微笑,立刻低頭,快速地吻了一下馨穎的唇。
馨穎一臉甜蜜的笑容。
世文的心裡突然一陣酸痛。
他不知道,如果那男人是個正常人,他會不會感覺好一點。
他只知道,看到那男人不僅是一個跛子,還是一個沒有扶撐,自己無法起身的跛子,他的感覺不能再糟。
他仔細地打量那個男人。
英俊的男人他見過不少,自己就是一個。
可是,他不得不承認,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因為,他還從未見過像這個跛子這般英俊的男人。
他不僅英俊,身上更有一種氣質,一種從容淡定、高貴優雅的氣質,一種你沒有料到會在殘疾人身上看到的氣質。
男人鬆開馨穎,將手搭在打開的車門上。
馨穎轉到車后,打開車子后蓋,拿出一雙金屬拐杖。
拐杖在陽光的照耀下發出刺眼的光芒。
世文目瞪口呆。
原來不僅走路跛,而且還需要使用拐杖!
馨穎將拐杖一一遞給那個男人。
男人將拐杖在腋下撐好。
馨穎微笑著問了一句什麼。
男人微笑著點了點頭。
他們看起來那麼親密、和諧,讓人忍不住心生羨慕。
更讓世文嫉妒得要命。
兩人快速地又碰了一下唇。
世文的心彷彿被重重地捏了一把,狠狠地疼了一下。
男人撐著雙拐,馨穎在他的身邊,兩人慢慢地向生物樓走去。
世文看著他們的背影。
男人的腿不僅細瘦,而且明顯的一長一短。右腳著地,左腳卻不能完全著地,只有腳尖虛點在地上。
他低頭看路,認真地拄拐前行。
馨穎則一直緊張地注視著他。
他不時偏頭,對馨穎笑笑,似乎對她說:「不要擔心。」
每次他看馨穎,她都回他一個笑容,一個美麗溫柔的笑容。
世文嫉妒得無以復加。
他向來尊重所有的人,包括殘疾人。
可是,馨穎放棄他,為一個不僅是殘疾人,而且是需要拄拐行走的重度殘疾人,這對他,無疑是更大的打擊。
他們已經走到樓前。
大樓入口處有幾級台階。每一級都很高。
他們在台階前停下腳步。
男人將雙拐抬起,放在第一級台階上。
馨穎的手已經緊緊地攬住了他的腰。
兩人一起用力,男人將身子撐起,右腿上了一級台階,左腿懸空跟上。
他側頭看一眼馨穎。
馨穎也看著他,眼裡滿是讚許。
他們不說話,只是微笑著深深地對望。
世文的心已經在滴血。
此刻,他希望自己是那個殘廢。
真的,如果有馨穎這樣伴在身旁。
這樣抱著他。
看著他。
他寧願自己是個殘廢。
這兩年和馨穎在一起,他知道,馨穎喜歡自己。
可是,她從來都很平淡,從未熱烈地表達過她的感情。
他知道自己是她的第一個男朋友。他以為,她是害羞,或者,是性格使然。
原來,都不是。
她那樣,不過因為自己並非她的良人。
馨穎和那拄拐的男人一步一步地上了台階,進了生物樓。
世文心痛難忍,半天不能平息。
他想他已經看夠。
他不要進去。
轉念一想,為什麼不?
他已經看到他們如此卿卿我我,還有什麼怕看到?
自己也是萬里挑一、事業有成的傑出青年。他倒要看看,這個殘廢,到底有多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