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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來到錦城,她覺得自己脫胎換骨了一樣,她提醒著自己不要生氣,江少城不要她了,是她自己有報應,她搶了別人的位置那麼多年,那麼別人生氣一下也是應該的。但別的事,卻不再她的報應中。
如果她哥哥的失蹤真與江少城有關,她願意用自己的離婚,換取哥哥的消息。這一次她沒有向上一次那樣直接硬衝上去,而是先問秘書江少城的行程安排,現在是否有空,在得知江少城還是開會時,她也表示可以等。
她就坐在會客室里等著他,這一次,她是來與江少城進行談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會客室里很安靜,安靜到足以讓她發慌,她又想到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比如她上次有沒有將江少城得罪,他會不會因此對自己更加惱怒。還有關於她哥哥的事,究竟是不是被人設計了,但對方又是如何能知道那天哥哥會與嫂子爭吵,除非那些人一早就設計了什麼,給哥哥打了電話,讓哥哥去某些地方……
這些都是猜測,她沒有任何證據,於是她越想越亂,並且沒有任何頭緒。
會客室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不是江少城,而是梁月菱。梁月菱手中端著一杯咖啡,向她走過來。
沈心唯的身體立即變得僵硬起來,並快速的判斷著,如果這杯咖啡潑了過來,自己應該往哪一個方向躲比較好。事實上她的想法是多餘了,梁月菱只是將咖啡放到她面前的桌子上,「會議應該還有半個小時,你可以先喝一杯咖啡,如果還有別的需要,可以喊我。」
這句話,讓沈心唯覺得自己惡毒了,竟然把別人想得那麼壞,別人不過是來提醒自己,還得等半個小時而已。
梁月菱看她幾眼,覺得她沒有別的事後,才準備離開會客室。
她看著面前的咖啡杯,還冒著熱氣,「你不恨我嗎?」
在梁月菱走到門口終於拉開門時,這句話飄了過來,梁月菱頓了下,「恨一個人太累。並且,他是一個優秀的男人,是不是?」
沈心唯琢磨著這句話,敢情梁月菱是覺得自己根本沒資格讓她恨,同時也說明了梁月菱眼光很好,看中了一個如此優秀的男人,那麼這個優秀的男人被別人看中了,也就是情有可原的事。
但這樣的梁月菱,卻只讓沈心唯覺得,梁月菱只是認定沈心唯沒有資格當她的對手而已,換句話說,在梁月菱心中,沈心唯沒有當對手的資格。
也是,單單是梁月菱是江少城少年時有著約定的女孩,沈心唯這輩子都贏不了。
半個小時后,沈心唯被請到了江少城的辦公室。
她原本以為,他會在會客室見自己,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在他的辦公室見自己。江少城也不知道是不是知道她所想,她過去只覺他的目光沉靜,彷彿任何事物都影響不了他,現在他的目光卻讓她感到凌厲,彷彿一切盡在他的掌控中,包括她的想法似乎他也能一清二楚。
「這裡,隔音效果好一點。」江少城看她半響,才慢慢吐出這句話。
似乎是諷刺,又似乎是揶揄,提醒著上一次她來這裡有多瘋狂,他辦公室的隔音效果好一點,她在這裡鬧,不至於讓人聽到丟他的臉。
沈心唯笑了下,「是嗎?」
她表現得挺淡然,似乎並未打算在這裡上演潑婦的戲碼,這讓江少城還是挺滿意,「考慮好了嗎?」江少城又伸出手去拿一份協議出來。
這次沈心唯是真的笑了笑,他竟然準備了那麼多份離婚協議書,這是在隨時準備讓她簽字。夫妻,果然是世界上最神奇的一對組合,沒有任何血緣關係,卻偏偏在人潮中撞見了對方,於是變成了最親密的人;可也偏偏是這最親密的人,一旦準備分離,恨不得對方不得好死,就像她,想過與他同歸於盡。
沈心唯掃了離婚協議一眼,「考慮好了。」
聽到她這麼說,他竟然丟過來一支筆,她看了那支筆一眼,沒有說話,也沒有拿筆的打算。
她這模樣,讓江少城又審視的看了她一眼。
「讓我簽字,沒有什麼問題。」她頓了幾秒,再看向眯著眼睛打量自己的江少城身上,夫妻雙方,竟然走到了這一步,不知道算不算失敗,「如果我簽字了,我們就可以真正的脫離夫妻關係,而你江少城就可以恢復單身,可以和你心愛的女子在一起了,這對於你而言,簡直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只需要我寫下自己的名字,你就能與你等待十幾年的女子永遠在一起了。江少城,我可以讓你有如此大的好處,那不如你就施捨一點好處給我吧!」
江少城嘴角漫出一絲笑,「現在開始學做生意了?這算好事。只是你應該知道,如果不是你,我至於多等幾年嗎?沈心唯,凡事適可而止。」
「那就是你不肯給我好處了?」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那也沒有關係,你也沒有關係,只是多等兩年而已,兩年後法院判了我們離婚,你照舊能和你約定的女孩在一起。你等了那麼久,也不介意多等兩年。」
江少城甚至鼓了鼓掌,「真該讓你哥哥來看看,他口中所謂的單純妹妹,究竟單純成了什麼樣子。」
「你不配提我哥。」她臉色變得難看起來,「我哥在哪裡?是不是你把他藏起來了?」
如果不是江少城動了手腳,沈亦庭怎麼可能會將自己的股份劃到江少城手中,這太不可思議了,一定是江少城做了什麼。
「不知道。你哥哥失蹤了,你應該做的是報警。」
他如此漫不經心的吐出這話,她立即瞪著他,難以控制的站起來衝到他面前,她很想扯起面前這個男人的領帶,讓他告訴她,他的哥哥現在在哪裡,過得好不好,傷勢如何了……
但站在他面前後,她努力壓抑住自己的脾氣,控制住那股兒和他對峙的激動,「江少城,我們夫妻一場,也算有點情分,你和我哥哥還是同學兼好友。你如果告訴我我哥哥在哪裡,我立即就簽字,並且這輩子再也不打擾你。」
江少城思索了幾秒,用手支著自己的下巴,「我真的不知道,而且我也在找他……相信我,絕對是最想知道他下落的人,畢竟沒有他的親口證明,別人都不信那份股權讓渡書,不是嗎?」
他甚至還可以表現得如此無辜。
「江少城,是你把我哥藏起來了,是不是?是因為你那份股份轉讓協議是作假,你怕他知道,所以你……」殺人滅口幾個字在她牙齒縫中怎麼也吐不出來,她不願意相信自己愛了那麼久的男人有著這樣的狼子野心,更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哥哥已經遭遇了不測。
她已經激動到抓住了他的衣服。
他將她的手扳開,面無表情的看著她,「我說過我不知道沈亦庭的下落,沈小姐如果不是來簽離婚協議的,那麼可以離開了。」
「你……」她笑了笑,「江少城,你好樣的。」
沈家兄妹的關係一直被大人津津樂道,總有人嘆氣,如果自己的兩個孩子能像沈家兄妹那麼好,做夢都能笑起來。父母們都希望子女能夠相處好,最好能夠相互扶持,相處和善。
然後沈心唯與沈亦庭,並非一開始關係就那麼好,沈亦庭或許一直謹遵哥哥的身份保護這個妹妹,但沈心唯真正的理解哥哥,是在四年前。那時沈父剛去世,沈母又病倒,整個家全被壓在了沈亦庭的身上,那段時間沈亦庭一直很憔悴,沈家大難時,偏偏小姨家突然發難。
沈心唯不知道那時發生了什麼事,只知道小姨突然和他們家關係十分惡劣,在沈父去世時,不但不選擇扶持,反而選擇為難他們。那是沈家最難挨的日子,沈亦庭每天早出晚歸,臉上是怎麼都掩飾不了滄桑和憔悴。
沈心唯在晚上等著他回家,沈亦庭在看到她之後,揉著她的頭,「傻丫頭。」
她想說哥哥辛苦了,可這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沈亦庭並未直接進屋休息,而是拉起她的手,就隨地而坐。那天不是十五,可月亮很圓,月光並不亮,隱隱透出幾分冷清。就像她知道,哥哥在笑,但其實很難過一樣。
哥哥說,「你別怕,我會保護你和媽媽。」
他說那話沒有多久,小姨家沒有發難了,公司里雖然出了很多狀況,有人捲款而逃,有人帶走了公司的客戶,有一批人準備跳槽,這些事,他都一點一點的做好。而沈心唯要做的事,就是等著哥哥回家。
直到有一天,哥哥回來了,手中拿著一瓶酒,在看到她以後,他把那瓶酒甩了,他抱住她,「傻丫頭,我就知道你在等我回家。」
就因為知道妹妹在等著,他才能忍住不喝酒,才能忍住不瘋狂一次。
很多天後,沈心唯才知道,哥哥和他相愛的女友分手了。她其實沒有見過那個女子,卻在哥哥的朋友圈中聽說過,他們似乎都知道哥哥很愛那個女子,不停的調侃著他。每次她說要見見那位姐姐時,沈亦庭都說下一次,可後來,再沒有下一次了。
要到很久后,沈心唯才後知後覺的明白,哥哥那時和女友分手,一定和公司的事有關,但她猜不到。而哥哥很愛很愛那個女子,分手后,他連借酒澆愁都不行,因為他得打起精神來對付那些時時刻刻想將沈家撕碎的人,他還得保護他的母親和妹妹。
是從那天後,她才開始逐漸理解自己的哥哥,去體會他,去懂他,同時也深刻的知道,在這個世界上,哥哥是永遠都不會傷害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