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送客
「道長,你真是大慈大悲。一個女子被毀了清白,居然還要嫁給毀他清白的惡人嗎?道長如此殺人不見血,倒真是劍術高手!」練雨瀟此時的嘲諷已經毫無顧忌了。他突然發覺有千石這樣的師父,也難怪教出於俊文那樣的徒弟。
李東也是皺眉。覺得千石此言欠妥。
千石語塞。他是三清弟子,不近女色。對於女人總是有些輕視。覺得以於俊文的家世、樣貌、武功,若是娶了那女子,也是美事一樁。
「即便於俊文該死,可是霓霞山莊的其他人都是無辜的。殺人不過頭點地,你何必趕盡殺絕?」千石只能轉移話題。
練雨瀟品了口茶。剛採的秋茶,五天前才運到。味道果然不同。「道長,我放過了到於家赴宴的人,也提出放女眷下山。是你的好徒弟拒絕了。他想拉著所有人給他陪葬,我自然要幫他一把。至於於莊主……」練雨瀟起身,在房間里走了幾步,這才回頭道:「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他盯著千石,淡色薄唇微張,吐出三個字。「師之惰。」
裴映川盯著那單薄的身影,看他與千石唇槍舌劍,寸步不讓。看他舉杯飲茶,動作優雅。看他那薄唇一張一合,吐出那些令人無法辯駁的話語。裴映川在心底嘆氣,自己終究只能看著。
「啪!」千石氣急攻心,捏碎了手裡的茶杯。
練雨瀟惋惜地看了一眼。嘆氣道:「這可是上好的官窯白瓷。毀了這一隻,便配不成套了。道長,你們名門正派,可記得要賠我。」那語氣,彷彿指著這套茶杯吃飯一樣。
千石氣急。他突然發現自己被練雨瀟唬住了。他們三人都是當世高手,對面的這人卻連武功都不會。他們為什麼要聽練雨瀟講了這麼多?直接出手抓人不就得了。待了這麼久,千石早就發覺周圍並沒有埋伏。也就是說,這房間裡面只有練雨瀟一個人。
千石心裡這樣想著,已經出手了。腰中長劍出鞘,直接攻向練雨瀟。
以他的武功,根本無需出劍。不過他看出練雨瀟此人有急智,不敢託大,一出手就用上了全力。
練雨瀟後退,堪堪避過長劍。
裴映川起身,一臉的緊張。無論如何的舌綻蓮花,練雨瀟確實是沒有半分內力的。
「道理上站不住腳,就打算靠武力解決?」練雨瀟冷笑。「果然是名門正派!」他的手在旁邊一抄,床頭掛著的流華劍已經握在了手裡。
裴映川眉頭鎖緊。簡直是胡鬧!
流華劍出鞘。不見光華的劍身暗沉沉的,卻如靈蛇一般刺向千石。
李東眼睛微眯。大家都是高手,僅僅從這一劍出手的角度、時機就能夠看出練雨瀟是個用劍的高手。可是,為什麼他會一點內力都沒有?
千石被這一劍驚了一下。但是他立刻就反應過來,對面這人沒有內力。於是不閃不避,長劍刺出。他這一劍自然比練雨瀟那一劍的速度和力量都大大提高。若是練雨瀟不撤招,勢必先被刺中。
一陣勁風拂過。裴映川心裡暗嘆,他終究還是出現了。
紫色的身影包裹上白色的身影。右手同時握住他的右手腕。及時架住這一劍的攻勢。
「雨瀟,你又蠻幹!」語氣中三分斥責,七分寵溺。
練雨瀟沒有半分高興的樣子。剛剛那一劍,他只是想試一下。果然,明明心裡清楚該如何去做,卻也只能看著,完全來不及做出動作。
一瞬間的失落之後,他抬起頭,依舊是那個清冷出塵的練雨瀟。
千石此時負手而立,看著突然出現的紫衣人。
「秦靜陽?」
「不錯。」
秦靜陽看了一眼旁邊站著的裴映川,並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你們果然早有埋伏!」千石剛才間接與秦靜陽過了一招,已經看出此人武功高深,絕不在自己之下。
「你們名門正派能夠出此卑劣行徑,我不多留個心眼怎麼行?」秦靜陽剛說完,就看到練雨瀟走到自己身前。
「千石道長,我獄燁宮與霓霞山莊是私怨。你卻以公義討伐,不覺得有失道義嗎?若是你華山派前來尋仇,我獄燁宮願意一戰。可惜……」清冷的眸子眨了一下,嘲諷之色浮現在臉上。「你沒有這個膽量!」
「你……」千石無語。他確實不敢。他的華山派若論實力根本不是獄燁宮的對手。否則他也不會把這麼好的揚名立萬的機會與大家分享。
「敬你是武林前輩,我獄燁宮不會留人。只是,這樣的機會不會再有第二次。」隨後練雨瀟又禮貌地對李東和裴映川說:「兩位,對不住了。」
秦靜陽這時才開口道:「來人!送客!」
李東和裴映川離開前,都回頭看了一眼。裴映川自然看的是練雨瀟。李東卻也是盯著練雨瀟若有所思。
送走了三個人。練雨瀟重新來到桌子邊,給秦靜陽倒了一杯茶。修長的手指捏著茶杯,送到秦靜陽面前。
秦靜陽的目光一直緊緊鎖定在他身上,捨不得離開。自己的師弟,原本就是這麼清冷睿智。是自己毀了這一切,硬生生折去了他所有的能力,只想著讓他留在自己身邊。其實,他何曾離開過呢?他是男人,他是練雨瀟。不是能夠豢養在房間里的寵物。是能夠和自己並肩而立的男子。
「師兄?」練雨瀟見秦靜陽只是盯著自己看,卻不接茶杯,忍不住喊了一聲。
秦靜陽接過茶杯,仰頭喝了,然後抱住他低頭將這一口茶盡數度進了他的嘴裡。
柔軟的舌帶著強硬的氣息伸進他的嘴裡。任憑他如何躲閃都不肯放過。一遍一遍地刷過他嘴裡的每個角落,再也無處可逃。
秦靜陽抬頭的時候,練雨瀟只能抓住他的衣襟才能穩住自己的身子。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唇,垂眸不去看秦靜陽。
「雨瀟……」秦靜陽情動。身下已經有了反應,腫脹得難受。
這一個月夜夜躺在他身側入睡,卻不敢動他分毫。最多也就是想現在這樣,出其不意地偷個香。卻完全無法緩解自己對他的渴望。
練雨瀟也聽出秦靜陽的意思,他轉身,背對著秦靜陽,低聲道:「師兄,大敵當前,我身子弱,經不起折騰。」
就是這一句話,就是這一個理由。害得秦靜陽做了一個月的柳下惠。
身子被抱住,練雨瀟一驚。整個身子都僵硬起來。
「你別怕,我就是想這麼抱你一會兒,不會亂來的。」秦靜陽無奈。最近練雨瀟對他的態度彷彿已經回到了兒時的那種親昵,他不想破壞這麼好的關係。就算是再難受,他也得忍下去。
當初的一念之差,對練雨瀟造成的傷害太大。現在的他只想儘力去補救,僅此而已。
千石三人回到鯨鯊幫。各大門派的人都沒有睡,聚在大廳里等著消息。見他們三人回來,卻兩手空空,大家都明白事情沒有成功。
千石簡單說了幾句,就讓大家都散了。大家等了一宿,這時候也熬不住各自回去休息了。
千石回頭看著李東和裴映川,臉上有些尷尬。
「李莊主,裴城主,眼下的形勢,二位看該如何是好?」
裴映川打了個哈欠。「道長,既然大家已經結盟,那麼我風華城自然聽從道長的調遣。時候不早了,裴某回去睡覺了。」
千石哪裡看不出裴映川明顯是不想趟這趟渾水?心中暗恨。轉頭看向李東。
李東倒是很給面子,「道長,我覺得強攻不是辦法。死傷這麼多人,實在沒法向各派交代。依我看,還是下戰書挑戰吧。至少能夠和獄燁宮的人交手,不用折損得這麼不明不白。」
千石點頭。確實,如果繼續強攻,恐怕不是死在機關之下,就是被地獄業火燒死。挑戰的話,至少能夠避開機關和業火。他們這邊高手如雲,勝算還是很大的。
「李莊主此言有理。夜深了,李莊主早些休息吧。咱們明天再議。」
李東拱了拱手,也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