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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病房裡只有冬簡在拿著電腦不知道跟什麼人視頻聊天。他坐起來,覺得腦袋又疼又暈,坐著都覺得天旋地轉的。他伸手想要拍拍,結果直接拍到了傷口上,又暈了過去。

冬簡抬起頭,正好看見方安把自己敲暈的這一幕,登時又好笑又擔心,慌忙把醫生叫過來給方安做檢查。醫生檢查一番,說沒事,再等著人醒吧。

這一覺又睡到第二天早上。等冬簡買來早飯,方安正好醒了。

「聞著香味睡醒的?」冬簡笑道。

方安坐起來,眼睜不大開:「頭好暈,你重影了。」

「你腦震蕩,肯定這樣。別拍頭,正常現象,忍兩天就過去了。」冬簡估摸著他不能吃油膩的事物,就買了碗白粥,上面撒了點青菜和胡蘿蔔的碎粒。

在床上撐起桌子,冬簡把粥放他跟前,白粥的味道在他聞起來,竟然異常的重,讓他忍不住想吐。他趴床邊吐了半天。

「我怎麼了,為什麼頭傷到了?」方安一臉迷茫。

冬簡道:「我還想問你呢,我就出去一夜,回來你就頭朝下栽地上了,還流了很多血,把你媽嚇壞了。」

方安想去他去倒咖啡從樓上摔下來的事了。他又愣愣地問:「你臉上又是怎麼回事?」

「我媽打的。」冬簡看出方安不大對勁,仔細盯著方安瞧。可方安已經躺下了,說太噁心了,不想吃飯,就想躺著睡覺。冬簡跑去把醫生叫來,值班醫生過來掰著方安的眼睛看了看,說沒什麼事了,繼續留院觀察。兩人沒什麼意見。

就這麼在床上暈暈沉沉躺了幾天,方安幾乎沒吃什麼東西。無論冬簡送來的東西多清淡,方安都吃不下去。才幾天的時間,方安就瘦了一大圈。

醫生開始給方安每天輸人體必需的營養液,而且來方安這裡檢查的次數逐漸頻繁。但是他們沒有有效的辦法來幫方安克制住嘔吐感。畢竟是腦子裡的傷,能不亂用藥還是不用的好,方安再恢復兩天,嘔吐感就能自行消除。

一般磕碰到腦袋的人,都有噁心嘔吐的癥狀。方安要比別人嚴重的多,但也是正常的癥狀。

「就是噁心,也要吃。」醫生只能這麼勸方安,又勸冬簡,「他不吃,你就灌。我覺得,他不吃東西是不是心理方面有所排斥啊,如果勇敢克服一下,可能就好了。」

方安直搖頭:「是真的……噁心。」

「別人吃中藥做胃鏡的時候,也是真的噁心。」醫生道,「努力一下啊,小夥子,你也想早點好對吧。」

方安看向冬簡:「真噁心……」

「知道知道,實在不行,不需要勉強自己,說不定明天就好了。」冬簡知道方安每次吃飯都能把膽汁吐出來,他根本就不想讓方安努力了。醫生說的輕巧,醫生又不會心疼他的方安!

過了會,王蘭來了。冬簡說公司有事,就走了。王蘭給方安帶了點水果,稍稍靠近方安的鼻子,方安就噁心地要吐。

「別人都沒你這麼嚴重。」王蘭急的不行。

方安不說話了。他這幾天在看到食物的時候,鼻子聞到的味道卻是血和屎混合的那種味道,他控制不住自己,一邊吐,一邊害怕。他好像能把以前的事,想起來些。

他自己害怕的不行。但又不敢跟家裡人說,冬簡和王蘭因為他這事,已經提心弔膽多少年了,他不能再讓這兩人為他擔心。

晚上他睡著前,冬簡也沒回來。王蘭沒上床睡,就挨著他的病床打盹。他抬手輕輕推了推王蘭,示意王蘭早點睡吧,冬簡今晚可能回不來了。王蘭卻不肯上床睡覺,執意坐著打盹。方安精神不好,很快自己睡過去。

睡著睡著,他突然覺得肚子好餓。他撐著身子坐起來,看見冬簡給他在床的桌子上擺了四五碟清淡的小菜。他的肚子立刻「咕嚕咕嚕」地配合。

冬簡端起粥,夾了點黃瓜絲放在粥上,吹涼了餵給方安吃。方安想自己吃,手卻在床上撐著身體挪不開,他好像很沒力氣。他就著冬簡的手吃了兩口,這才有了點精神,問:「為什麼我這麼沒勁?」

「你今天忙著算了一天的賬。」冬簡故意抱怨他,「連飯都不記得吃。」

方安點點頭,乖巧地吃粥。眼看著粥去了半碗,他這裡連半飽都沒吃到,冬簡卻突然把碗撤了。方安挺著急,開口卻沒力氣:「還吃呢。」

「大晚上少吃點。」冬簡根本不容許他反抗,果斷收碗。

方安餓的不行,自然著急,虛弱地威脅:「你你你給我站住,不知道家裡誰是老大……咳咳……我要吃,得罪我不給你錢花……」

他眼睜睜看著冬簡把粥和菜都倒進垃圾桶里。這些粥和菜沒什麼特別的,但就是異常好吃,他看著冬簡把飯菜倒掉,心疼的不得了,幾乎要哭!

「精神恢復的不錯。」冬簡毫無畏懼,坐過來沖著他笑。

這笑容好霸道!冬簡又開始不講理了,哼哼!方安在心裡哼哼,沒力氣吼冬簡。他抬眼看看房間,突然一皺眉:「這是哪兒啊?」滿屋子都是白?

「家啊。」冬簡輕輕扶著他躺下,看他還疑惑地盯著房頂,就催他快睡。

方安又道:「什麼味道,好香。」

「是我噴了香水。」

「整天……臭美。」方安的眼皮子已經開始打架,臨睡前還嘟囔了一句,「頭好疼,今天……用腦過度了。」

冬簡等他睡熟,才慢慢挪動腳步往自己的床上走,他一轉身,卻看見王蘭吃驚地站在門口看著他。王蘭應該走了的,不知道為什麼又回來了。

兩人到走廊上說話。王蘭先問:「他怎麼能吃飯了?」

「媽,您聞聞我身上的味道。」冬簡索性不再瞞著王蘭。方安已經對他有了戒心,以後要做什麼,有王蘭的幫忙會更方便。

「好香。」王蘭道。

「少聞幾口。這香味能讓人忘記近期一些不好的事情,心情平靜,沒有厭惡等情緒。」冬簡把衣服脫了,「方安不喜歡我對他使一些手段,可我不得不這麼做。」

王蘭贊同:「好孩子。你從哪兒弄來的這麼厲害的香水?」

「其實。」冬簡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坦白道,「其實方安高中也是我治好的。他之所以能從精神病院里出來,是因為我用藥讓他不會再想起來那件事了。他到現在還只以為自己住的是普通醫院。」方安雖然自己忘記了,但很有可能慢慢想起。冬簡用藥物讓方安失去了想起全部記憶的能力。

「孩子,你……」王蘭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半天哽咽道,「方安能遇見你,是他的福氣。」方安當年因為情緒失控,已經被送進了精神病院。凡是精神方面有過問題的人,有幾個能平平安安順順利利結婚生子的,方安能跟冬簡平淡過日子,她就放心了。

「也是我的福氣。」冬簡道。

***

第二天方安醒過來,覺得精神好了很多,有力氣坐上半個多小時,跟冬簡聊天。冬簡看方法可行,開始每天兩次用此辦法喂方安吃飯,方安越吃越多,漸漸達到了平時正常的量。方安也一天好過一天,可以在走廊里慢慢的溜達了。

這段時間,方安沒見過冬咚,他想的很,讓冬簡把孩子帶來,冬簡也不肯,還說:「你這半死不活的樣子,把孩子嚇到怎麼辦?等你什麼時候能張嘴吃飯了,我就把冬咚接過來。」他這是在激勵方安。

方安已經奇怪好幾天了。他這段時間也沒吃東西,怎麼精神就好了。他問醫生,醫生笑笑不回答。他懷疑是冬簡背著他偷偷做了什麼。他一直忍著沒有問,是因為他不知道該怎麼說服冬簡,讓冬簡能不再瞞著他。他一向說不過冬簡。

今天順著話,他就說了:「冬簡,你是不是背著我做了什麼?」

冬簡立刻睜大眼睛,很無辜:「沒有啊。」

「你別瞞著我。我最近醒來,都感覺不到餓了。我自己心裡有譜。」方安道,「我不希望你和媽,因為我的事,而過的辛苦。這樣我會覺得,自己很沒用。」方安說著難過地低下了頭。

冬簡掃了他一眼,心道:在我面前裝,太嫩了點。

冬簡道:「我真的沒有。」

「別騙我了,是不是用了什麼迷魂大法?」方安問。

「……好吧,是我。」

「冬簡,我說過你別為我辛苦扛著。」方安紅了眼眶,然後他聽冬簡一本正經地說,「我用嘴餵了你,就是這樣。」

冬簡低頭,突然吻住方安。後者開始掙扎,一陣陣噁心湧上,他拚命推冬簡,奈何冬簡死死抱著他,無論如何也不肯放手。

最後,方安在冬簡的堅持中敗下陣來,慢慢專註地接吻,竟然不再噁心。

「早知道這招有效,早該用了。」冬簡抹抹嘴,很滿足。

「得了吧,你真不怕接吻的時候我吐了。」方安自己想想都噁心。

冬簡卻信心十足:「噁心這事呢,不只是病理上的。人對某個東西厭惡過深,就會有噁心的反應。你的腦震蕩噁心期早該過了,所以你應該是對什麼東西太噁心導致的。我不知道你在噁心什麼,但我知道,你肯定不噁心我。」

「恩恩。」方安臉紅。他才不會噁心冬簡呢,他稀罕的要命。

「你到底在噁心什麼?」冬簡追問。

方安不耐煩推他:「我這是頭受傷的反應,什麼都沒噁心。我還沒過噁心期呢。」

「你看見飯菜的時候,想到了什麼?」冬簡不信。

「沒什麼啊?」是屎!

「你跟我接吻的時候,一開始噁心想到的是什麼?」

「是你啊。」方安笑,還是屎!他這麼一笑,突然覺得好受多了,好像那些殘缺不全的記憶片段對他的影響沒那麼深了。

看見方安笑,冬簡心裡舒坦的不行,但仍追問:「你說啊,接吻的時候,到底想的什麼?」

方安薄怒:「不許問我了。」他不敢說。冬簡偏又追問,他只能說:「那你跟我說實話,到底怎麼喂我吃的飯。」如果真是嘴對嘴,剛才冬簡就不會感嘆說「應該早用這招」了。

冬簡猶豫著該怎麼搪塞。

「我不知道你做了什麼,要花費多少力氣和心思。可我知道,我們倆個一起解決,事情就會變得很簡單。你看,我們倆只要接吻,我就不噁心了。你大可不必偷偷摸摸的,你完全可以用嘴喂我啊!」方安道。他的意思是想強調,兩個人團結起來,總是要比一個人力量大。他不想冬簡總在背地裡默默替他扛事。

他這裡滿腔的感動和善意,沒想到冬簡卻抓錯了重點。

「我真的可以一直用嘴喂你?」簡直不能再好!他願意這麼喂一輩子。

方安:「……」石化了。說的太著急,現在想想,這怎麼可以,一次兩次是情趣,次數多了,也太那個……孩子都多大了,不合適……不過,偶爾一下也不是不可以,這是情趣。

冬簡不等他說話,趕緊答應下來:「放心,我一定好好喂你,每一口都會細細嚼過,讓食物伴著我的口水和我深沉的愛,進入到你的嘴裡……」

方安一彎腰吐得厲害。冬簡趁機用快語速問:「你在想什麼呢?」

「大便。」方安本能快速搶答。

冬簡愣住,隨即臉色有些發白。方安也直起腰,皺著眉看著冬簡。

「你想起來了?」

「……沒、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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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婚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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