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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被冬簡知道了,方安也只能硬著頭皮把話說清楚。說完,他還找急忙慌地勸冬簡:「想起來也沒事,我一點就不害怕,就是有點噁心而已。」
哪裡是噁心?這是變相的害怕,是因為方安對那事太過懼怕,本能選擇逃避,現在雖頭部遭受創傷,想起了當年的事,但大腦仍啟動了自我保護的程序,將這份懼怕轉成了對當時情景的噁心。
方安的自我保護,也是前段時間方安白天沒事,到了晚上會做惡夢的原因。
冬簡琢磨再三,還是決定對方安說出真相。他本來想瞞著方安,不給方安添加壓力,但方安如果也學他,背地裡自己搞小動作,什麼事都瞞著他,甚至和他作對,那他就得不償失了。
之前還想和王蘭,偷偷治療方安,現在冬簡立刻轉變主意,把事情告訴方安,讓方安主動配合他。
他主動交代事情,還等贏得方安的信任,這樣方安會更愛他,也會更願意配合他。
冬簡就是心思太多了,又十分霸道好強,想著把所有事情都一個人扛了,盡量減少方安受累和堵心的機會。可日子是兩個人過的,冬簡一味逞強,自己受累不說,還不讓方安知道他的付出,方安受控制的多了,能不堵心么?
好在方安自己發現了冬簡的好,要不然早跟冬簡翻臉,甩屁股走人了。
他把他如何給方安喂飯,以及方安是因怕而噁心,通通解釋給方安聽。
方安沉默半響,想不出來有什麼好的主意,還是得向冬簡求救。
「我是想著,有兩條路。要麼,我用藥物幫助你忘了過去的事,這麼做風險太大,我不敢輕易嘗試。你當年也是自己先忘了,我才能用藥物幫你鞏固。還有一種辦法就是,你自己去面對它,提高自己的膽量。」
冬簡又道:「這世上誰沒遇見過糟心的事。你那事不算什麼,當年的受害者一個都沒死,雖然有幾個被那樣了,但如果他們換個地方生活,自立自強,那點破事又算得了什麼。人是為心活的,又不是為了身子,不至於一輩子都有陰影。」
他這麼說,是希望方安能看輕此事。他自己心裡清楚,那幾個當事人在年少時受了如此的創傷,能成事的可能性太小了。
當年那事,說小不能算小,可跟世上其他一些事情比起來,也不算什麼,畢竟受害人都全須全尾地回家了。
可事情就壞在,事發的時候,受害人年紀太小了,都是半大孩子,思想又受到當地文化不開放的影響,哪裡能受得了自己被人輪/了的事實?即便僥倖沒被人碰的受害者,可當時親眼看著親耳聽著,心裡也存著自己將會遭遇此事的恐懼,其實比被強/上了的那幾個好不到哪去。
如果方安等受害人,是現在的年紀遭遇此事,可能就不會懼怕成這樣了。
當時畢竟太小了。
「我希望你不要把這事看的太重,多想一些幸福的事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冬簡勸方安勇敢一點,找些事情轉移下注意力。
方安聽了,心裡琢磨上了。他確實應該勇敢一點的,不能什麼事都靠著冬簡。
可怎麼勇敢呢?方安每天坐在醫院沒事幹,就天天想啊想。冬簡因為謹慎,而沒能及時制定出應對策略,反倒讓方安先想出了個辦法。
他對當年的事那麼害怕,可能是因為自己眼界不寬。新聞不是總說有人被強了、殺了、分了,又有人從出生開始就這樣不幸那樣艱難的,他那點事算什麼啊。別人遭遇更可怕的事,還能自己站起來。他這事都過去多少年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這麼想著,他就去找了些相關的新聞看。他想藉此來減少他對那事的恐懼程度,並且向堅強的人學習。
可他看了兩天這樣的新聞,好的成效沒有,反倒有了些壞的影響。可能是負面消息看多了,方安開始得了一種被迫害妄想症,就比如他開始害怕護士會一不小心給他配錯葯,結束了他的小命什麼的。
這幾天護士過來給他輸液,他就緊張地盯著人家護士的一舉一動,還問人家葯會不會搞錯,弄得人家護士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白眼。方安覺得對不住,就沖人家傻笑。
再比如,他現在走路都特別小心,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腳滑了,跌出個身殘,他就只能志堅了。
他估摸著這招治不好他,還有壞的影響,就很快放棄了,轉而拿起鬼故事,日夜不停地攻讀。
鬼故事好啊。不是真事,而且特別能鍛煉人的膽量。方安為自己沒想到先看鬼故事而感到懊悔。
所謂故事嘛,肯定有吸引人的情節。方安一看就被故事吸引住了,整天手機不離手。看得時候,只覺得刺激,等不看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慘了!
方安的小學出了點事,管理班子有人想拉動學校的老師出去另立門戶,冬簡不願意讓方安再為此事分神,就瞞了下來。這幾天,就跑這事呢。
他把有異心的人狠狠教訓了一頓,又整治了一些不安分的老師,把小學的局面控制住了,才趕回醫院陪方安。
等他有時間盯著方安了,卻發現方安的膽子更小了。
他是晚上回去的,拿著一份乾癟玫瑰花的標本。這束玫瑰花被方安悄悄放進了他的車裡。方安卻什麼話都沒說,裝作不是自己送的,而且放他車裡的時候,玫瑰花已經凋謝了。可見方安是經過多麼「深思熟慮」才肯送花給他。
他們之間很少送花,有也是冬簡給方安送。方安從沒主動給他送花,更別提送的還是玫瑰。方安能有這份浪漫,讓冬簡驚喜不已。
他拿著制好的標本準備逗一逗害羞的方安,出了電梯,卻發現方安在值班室跟小護士說說笑笑。冬簡立刻火氣,跑過去把方安提了出來,正準備罵幾句,卻在方安看到他時眼神閃閃發亮時,火氣瞬間轉為「任你貌美如花也比不過老子英俊瀟洒,果然方安眼裡只有我」的驕傲和滿意。
正得意的時候,被方安握住手。他看見方安一臉的焦急,語氣誠懇道,「快陪我回房間。」說完,拋來一個很難忍耐的眼神。
冬簡秒懂!
是男人就懂這個眼神,有沒有!
他喜滋滋地帶著方安回了房間。一進房間,方安就放開他,往廁所跑。冬簡對著方安急吼吼的背景很是滿意,雖然他也著急,但嘴裡還很矜持:「慢點,不著急,我還能跑走?」
矜持當然是假的!他等方安一進去,瞬間就把自己脫了個乾淨,標本也扔在一邊。他想去床上躺著擺個性感而優雅的姿勢,卻聽方安慌裡慌張叫他進去!
廁所來一發?也不錯啊!冬簡心裡的小人捂著嘴嘿嘿直笑,早該來了,他真的是憋壞了。他立刻跑過去,拉開門進去。
方安之所以急吼吼要回房間。是因為鬼故事看多了,又是在陰氣森森的醫院,他不敢一個人在房間待著,就跑過去在值班室跟人家護士聊天。
聊著聊著,他就想上廁所了。可護士都是女的,他不能要求人家陪著他去啊。再說,就是男的,他也不敢,冬簡那貨就是個醋罈子。
見冬簡回來,方安就急吼吼回房間上廁所。他進了廁所,看見鏡子又害怕了,著急叫冬簡進來。他也就是掀了個坐便器蓋的時間,冬簡進來時竟然全身都光了!
方安:「……」這速度可以申請世界紀錄了!
冬簡還摩拳擦掌:「這裡沒有浴缸,咱倆在馬桶上?」
方安突然覺得鬼故事不那麼恐怖了,他無力地擺手:「你出去,我想上大號。」看著冬簡不情不願離開,方安在坐便器上坐了很久,大笑不止,他使勁捂著嘴,不敢笑出聲來。冬簡這貨腦子裡能不能裝點其他的東西?
這傢伙總是能輕而易舉的治好他的毛病。他吃飯噁心,冬簡一個吻,一句噁心的話,他後來就好了。他看鬼故事害怕,被冬簡這麼一鬧,也沒心思害怕了。
冬簡不但是他的專屬剋星,也是他的救星。
感謝上天讓冬簡來到了他的身邊,給了他一個完美的人生和家庭。
「方安,你還沒好?」冬簡沒走遠,就在門口蹲著,很焦急很焦急。
裡面沒動靜。
「我進去了啊。我不嫌你臭。」
還沒人應答。
冬簡推門進去,卻看見方安一臉的淚水。他走過去,在方安面前蹲下,捏了捏方安的耳朵,溫柔地笑:「你想什麼呢?跟我說說,我幫你開解。」方安最近情緒都不大對,很容易大起大落。
「冬簡,下輩子你變成個女人吧。」他也想照顧冬簡,一定會好好照顧的!
「你說什麼!」冬簡咬牙忍著,沒有冷下臉。但他真的很生氣。方安這是看上女人的好,嫌棄他是個男人了?冬簡眯著眼睛,一臉的不滿。
方安道:「你生氣就生氣吧,擺出個便秘臉幹嘛?」不滿和冷臉沒什麼差別!反正冬簡即便是冷臉了,心裡也愛他愛得不可自拔。方安又道:「你別亂想。我是想說,希望你能變成個女人,讓我也照顧照顧你。你是個男人,我的氣場沒你那麼強,在你面前總是矮一分,沒法扮演照顧人的角色。」
原來是這樣。冬簡喜道:「我是男人也可以啊。你總愛說我什麼霸道啊,大男子主義啊,那你知道以前的大男子主義是什麼樣么?」
「什麼樣?」
「我們試試吧。你不是想照顧我么?咱們出院,你回家照顧我。我一定好好扮演被照顧的角色。」冬簡奸奸一笑。終於能找件事情分方安的注意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