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挑撥
盛長頤確實是病了，稍感風寒引起的喉嚨痛聲音嘶啞，這點，綠萼、花澤和探病的所有人都可以證明。
不過盛氏不信，她覺得盛長頤病的太是時候了，現在盛長頤閉門不出，她就是想要算計盛長頤，都找不著機會，不管怎麼樣，盛長頤必須嫁給薛鳳熙，哪怕她嫁過去的第二天死了，她也必須嫁。
盛氏只得去找老夫人苦求，求老夫人想辦法促成這門婚事，無論用什麼辦法，她知道如果老夫人願意，老夫人總有辦法會讓盛長頤點頭的。
送走了怒氣沖沖的盛氏，老夫人揉了揉自己眉角，歪在榻上。
何媽媽把盛氏送出了門口回來，讓其他人退了出來，把香爐里的香換成了安神香，才來到了老夫人身側，為老夫人揉捏著額頭，小聲道，「老夫人要吃點什麼嗎，要不然來點清淡的紅棗蓮子粥，您中午就用的少，這都快申時了呢。」
「一個兩個都不讓我省心，我哪裡還吃的下去。」想起盛長頤和盛氏，老夫人又是一陣煩悶，「你說頤姐兒這個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呢，我是她親祖母，我還能把她害了不成。」
老夫人不提盛氏，其實打心眼裡已經被盛氏說服了，認為盛長頤和薛鳳熙是天作之合，要不然她也不會答應，讓薛鳳熙住進了盛家。
何媽媽毫不懷疑老夫人會這麼說，並且被盛氏說服，孫女始終及不上從自己肚子爬出來的女兒，「老夫人，我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您可不能生氣。」
老夫人的閉著眼睛眼皮動了動，抬起一隻手，把何媽媽一隻手抓在手裡，笑道，「從你九歲你就跟著我，這一晃都三十幾年了，你對我始終忠心耿耿，我還能生你的氣？忠言逆耳利於行，皇帝身邊還需要言官呢，你有什麼話，儘管說無妨。」
何媽媽笑了笑，按在老夫人額頭的手更加的輕柔了，「讓老奴說，這件事怪不得八小姐。」
老夫人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閃過一絲的精光，「扶我起來，到炕上去。」
一番忙活，把老夫人安置在炕上，何媽媽給老夫人蓋上薄被子，老夫人道：「你給我仔細說說，這怎麼怪不得頤姐兒了，難不成頤姐兒稍有一點不如意，就駁長輩的面子，還沒有錯不成？」
盛氏來了一趟，沒有說別的，只不過對症下藥，說盛長頤沒有把老夫人和她這個姑姑放在眼中。
老夫人面色不善，說話的要不是何媽媽，她還以為是被盛長頤收買了呢。
何媽媽並無慌亂，反而笑吟吟的，給老夫人倒了一杯茶，「您說過不生氣啊。」
也只要何媽媽敢和老夫人如此說話，老夫人也沒有放在心上，反而催促何媽媽快說。
「老夫人，您可能是忘了，綠萼那丫頭還在八小姐身邊呢。」綠萼是何媽媽的女兒，何媽媽說的毫不避諱，「說起來，也是那丫頭太不知事，惹惱了八小姐。」
「八小姐肯定是惱了，這姑太太——」手伸的太長了，何媽媽心中七上八下的，見老夫人沒有面色沒有不對的地方，才放下心來，為了女兒，她只能對不住八小姐了。
老夫人閃過一絲的惱怒，在何媽媽面前並沒有掩飾，說道：「綠萼不過是想要替我分憂，就是錯，頤姐兒也應該體諒一二，我就是想要處置綠萼，也總要等到她姑母回去以後再說吧，雲倩好容易回來一次，我總要讓雲倩歡歡喜喜的走才好啊。」
何媽媽暗道，讓姑太太歡歡喜喜的走，除非把她想要的兒媳婦給她，您要讓姑太太歡喜，自然就不能讓八小姐歡喜，您現在擺明了站在姑太太這邊，又把表少爺招了進來，您是想讓八小姐和表少爺培養一下感情，可是姑太太就不一定了，內宅齷齪不足外道，說不定姑太太那邊使一下什麼手段，這件事就成了。
可是八小姐現下這一病，就像是刺蝟似的讓人無處下嘴，何媽媽有些遺憾的想到。
兩個人絕口不提薛鳳熙。
半響，老夫人有些倦意，嘆道，「看來，果然是強扭的瓜不甜啊，兒孫自有兒孫福，讓她們自己看著辦吧，過兩天把綠萼弄回來吧。」
何媽媽暗自鬆了一口氣，綠萼犯的錯，說大不大出小不小，只要老夫人認為綠萼沒有私心，是護著主子的，那就什麼事都沒有。
正想著綠萼的前程，又想到盛氏的許諾，何媽媽笑道：「您覺得這門婚事對八小姐不錯，姑太太也覺得對八小姐不錯，可見這門婚事是真的不錯。
老奴識不得幾個字，不懂什麼大道理，不過自古以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圖的，不就是長輩見識廣，怕小輩們不知道事兒，給小輩們長長眼嗎？
表少爺家世不凡，一表人才，更是親姑姑做婆母，實在是打著燈籠都難找的好婚事，八小姐那邊大概是一時沒有轉不過來吧，長輩們做主也是一樣的。」
對不住了，八小姐。
「事情哪有這麼容易啊。」老夫人的下一句話讓何媽媽一驚，「不過，頤姐兒也太不把長輩看在眼裡里，需敲打敲打才好。」
一聲清脆的玉器破碎聲音。
盛長頤稱病的第三日，聽榮德堂的丫鬟透出話來，老夫人把自己最喜歡的翡翠白玉碗摔了，緊接著，翡翠白玉碗的碎片，從榮德堂里收拾了出來，證明傳言的真實性——八小姐盛長頤惹得老夫人大發雷霆。
老夫人修身養性多年，已經很少發脾氣了。
「老夫人這是要讓我長長記性，告訴我這個府里做主的是誰。」盛長頤倚在炕上，拿著一本書在看，「老夫人故意讓人知道我惹怒了她，自然有人為老夫人出這口氣。」
自從她拒絕了這門婚事起，她就知道她得罪了老夫人，她對自己的婚事有意見，本來就是得罪了老夫人，更何況這門婚事的另一頭是老夫人的女兒盛氏。
盛氏不高興，老夫人自然就不高興，而楊氏對她從來就沒有高興過。
盛長頤是早晚要嫁出去的出嫁女，老夫人卻是盛家的老封君，是人都知道要靠著那邊。
「老夫人也太偏頗了，明明是姑太太的手伸的太長了。」玉翅好像跟誰賭氣似的，也是為盛長頤鳴不平，才會說出讓人抓住把柄的話。
「姑母是祖母的親生女兒，這從自己肚子里爬出來的自然不一樣，我掃了姑母的臉面，祖母想要教訓一下我，幫自己的女兒，也是常理。」盛長頤心平氣和的笑了笑，本來，世界就是幫親不幫理的，這要是換成了自己，不管自己女兒有理沒理，她心疼護著的，自然是自己的骨肉。
玉翅更是憤憤不平，「可是老夫人偏幫的也實在是太厲害了，盛家這麼多姑娘，非要把小姐推進火坑，小姐既然不願意，那就應該罷了，可是居然還幫手，讓表少爺住了下來，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後面還跟著一個綠萼，這萬一什麼的——」
這迫嫁的例子可不少。
盛長頤也怕被人陰了，所以她寧願裝縮頭烏龜。
「您都躲起來不趟這條渾水，夠息事寧人的了，她們還抓著不放，」玉翅歪著腦袋有些疑惑，「可是小姐，您說，姑太太為什麼抓著您不放啊？」
「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姑太太。」盛長頤把書扔在一邊，「去，咱們去院子里晒晒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