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挑釁
這時候，外面出來一聲喝罵，聲音高揚，穿透外牆，透出了翠荷軒外面。
盛長頤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鬟，頭上戴著一隻新裁的藍色海棠絹花，指著面前一個穿著翠綠色春衫的陌生丫鬟，厲聲道，「你們莫要欺人太甚，前些日子，你們來我們這裡要了一次野菜，誰讓只有我們翠荷軒有野菜，你們前腳送來，後腳又要回去，說世子夫人孕吐的厲害，什麼也吃不下去，點名想要吃野菜，那也就罷了，我們翠荷軒一根野菜都沒有留，連快下鍋的都跟你們送了過去。」
「這也就罷了，好啊，現在你們要來和我們要什麼酸辣白菜，你們採買的居然跑到我們翠荷軒來要酸辣白菜，你們是採買，還是我們是採買。」
紅箋本就脾氣火爆，眼裡容不得沙子。
上一會要野菜，採買雖然有些捧高踩低的嫌疑，但是說的也是在理，鬧得要吃野菜的是楊氏，野菜這種東西，只能去鄉下找，翠荷軒也是提前吩咐採買管事，下次廚房送菜的時候才會有野菜。
楊氏當下就要吃，採買管事沒有辦法了，才來這他們翠荷軒商量，看能不能勻出來一點。
好商好量的，採買管事親自來，求的是讓她們翠荷軒幫忙，楊氏現在身子精貴，她們也就給了。
現在，哪裡來的阿貓阿狗，都能跑到她們翠荷軒里來要東西了。
不過是一個二等丫鬟，就跑到他們翠荷軒來囂張了，姑奶奶我早等著找人開刀呢。
這個面生的小丫鬟被紅箋啐了一口的唾沫星子，然後，她道，「讓你們採買管事親自來，來翠荷軒講清楚，從來只聽過採買從外面買東西，還沒有見過自己家的採買，往自己的院子里找東西呢。」
小丫鬟已經面色漲紅，氣的臉色發抖，卻哆哆嗦嗦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半響，才道，「耽誤了夫人的身子，你們擔待的起嗎？」
她來之前，媽媽就是這麼吩咐的，說只要扯上夫人，翠荷軒必定會懼怕，夫人肚子的肉精貴著呢，只要她把這件事辦成了，夫人定會重賞她，升她為一等丫鬟。
想著，小丫鬟又趾高氣揚了，看見面前穿金戴銀副小姐一般的紅箋，羨慕而嫉妒。
紅箋眉目一挑，不懼不怕，疾言厲色的道：「什麼叫我們擔待不起，世子夫人吃不下飯去，一是你們採買不盡責，二是世子夫人身邊的奴才沒有盡心服侍，怎麼著也賴不到我們翠荷軒啊。」
八竿子都打不著，盛長頤隔著窗戶給紅箋鼓掌。
小丫鬟咬碎了銀牙，呼哧呼哧的直喘著氣，「世子夫人說要吃酸辣白菜，我們送上去好幾種，夫人說不夠味，就想要吃去年冬天吃的那種酸辣白菜。」
紅箋更是一片輕鬆，拿手帕扇扇風，涼涼的道：「那你們就去給夫人去尋啊，滿京城的鹹菜鋪子，京城裡尋不到，那就去京城外，江南，山東，四川……總能找出來的，跑到翠荷軒里算什麼，難不成我們翠荷軒什麼時候改名就鹹菜鋪子了。」
小丫鬟更是詞窮，暗地裡懊惱，她就不應該跑這一趟，怪不得其他的人不是拉肚子，就是頭熱，只有她被媽媽抓住派了過來，美名其曰委以重任，她急著往上爬，本想，不過是來要一點酸辣白菜，應該是一件很輕鬆的差事，又能給夫人賣個好，沒想到自己傻的撞到了槍口上。
已經向明白了其中的緣由，卻也是騎虎難下，小丫鬟不得不開口道：「聽媽媽道，世子夫人去年冬天吃的酸辣白菜，不是從外面採買進府的，而是八小姐送的，媽媽讓我來問一聲，八小姐是從哪裡得的，也好讓我們去尋。」
紅箋皺了皺眉，語氣更加的陰沉，「那你們媽媽有沒有告訴你，那些酸辣白菜是八小姐親手做的？或者你們媽媽的意思，是想要讓我們八小姐把酸辣白菜做好了給她送過去？」
這下，小丫鬟也知道她不能點頭，拖拖吐吐的道：「反正是夫人要吃。」
「你是採買的丫鬟？」
悅耳的聲音突兀的在後面響起，小丫鬟回頭，只看了一眼，見是小姐的打扮，就立刻的低下了頭，低垂頭望著腳尖，屈膝行禮，「奴婢是採買媽媽下屬的丫鬟，今日媽媽有些事，脫不開身，奴婢就是來問一聲的，沒有讓八小姐動手的意思。」
「太太辛苦懷著弟弟，如果太太要吃我做的酸辣白菜也無妨，我立刻親手去做。」盛長頤莞爾一笑，掃過小丫鬟的臉，「不過，誰告訴你們太太要吃的酸辣白菜，是我親手所做的酸辣白菜呢，太太的吃食，有千種萬種，就憑一個去年冬天，你們總管就能斷定是我做的酸辣白菜，麻煩了倒是小事，耽誤了太太那邊，可是大事。」
「可是管事記得——」
「你們管事記得，太太自然也記得，太太如果想吃我做的酸辣白菜，只要派人過來說一聲，我自然就給太太送過去了，哪用麻煩採買，既然太太找採買，而不是直接找我，那太太找的肯定不是我做的。」盛長頤打斷小丫鬟的話，「那我問你，太太要酸辣白菜的時候，可指明說要我親自做？」
楊氏敢說這句話，她親自做也無妨。
小丫鬟說不出說話來，想了一下道，「許是夫人忘了。」
「那就說太太並沒有指明讓我做酸辣白菜？」盛長頤又道，「是就是你們採買自作主張，擅自猜測？」
額頭冒起了冷汗，「八小姐，奴婢奴婢……」
小丫鬟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
盛長頤只當她是默認了，冷哼一聲，「你們管採買的不認真的辦差兒，猜測就能跑到翠荷軒來，讓一個主子洗手作羹湯？怪不得，天底下有奴大欺主欺主這句話呢。」
罪名扣上去了。
小丫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他媽的，媽媽怎麼說八小姐性子好，就是得罪了也無妨，不知道亂說話會害死人的嗎，奴大欺主這個罪名他們絕對不敢當，充其量他們只不過是見風使舵，柿子挑了軟的捏而已，小丫鬟也替採買管事喊一聲冤枉。
發作一番，盛長頤也不願意和一個排不上號的小姑娘計較，「你回去告訴你們管事，讓人問一下太太，看看太太想要吃哪一種酸辣白菜，你們自己猜哪能猜到太太心裡去呢，不如去問問，免得猜錯了，如果太太想吃我做的，告訴我一聲，我立刻給太太送過去。」
盛長頤綿里藏針，說白了楊氏如果親自告訴她，要吃她做的酸辣白菜，她也沒有理由推辭，楊氏想要吃的也不是這一口。
她暗示採買，能吃到這一口最好，掃了盛長頤的面子，吃不到她正好指責盛長頤，橫豎沒有用她自己出面。
聽見這話，小丫鬟鬆了一口氣。
盛長頤搖了搖頭，又道，「算了，玉翅你和這個小丫鬟一起去管事那裡問清楚吧，太太現在身子貴重，耽誤不得的。」
玉翅道是，把哭喪著臉的小丫鬟從地上拽了起來，拉扯著她招搖的去找採買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