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產（1）
老夫人把盛長頤的動作看在眼裡，笑道，「我們頤姐兒是不是餓了？」
二夫人薛氏看了看牆角的落地自鳴鐘，「看看時辰，也快到了擺飯的時候了，那我讓丫鬟擺飯？」
儘管怕盛長頤奪了女兒的寵愛，但是二夫人的腦子十分的清明，她和女兒現在指望的是老夫人，以後還是要指望大房，女兒沒有兄弟，只能靠大房撐腰了，她是絕對不能得罪盛長頤的，最起碼現在是。
老夫人點了點頭，笑眯眯的吩咐身邊的丫鬟襲雲道，「先把點心匣子拿過來，讓頤姐兒用一點果子，省的我們頤姐兒餓到。」
盛長頤摸著自己的小肚子，她能說她上個時辰剛用過一碗蓮子百合粥，現在一點都不餓，而是擔心自己成親之後，不能三年抱兩？
儘管她的臉皮不薄，卻沒有厚到如此的程度，她只能捏著一塊桂花糖蒸栗粉糕，慢條斯理的開始小口吃著。
不一會兒，就有丫鬟稟道飯擺好了，他們就移步去廳堂吃飯。
二夫人和三夫人給老夫人布了一會兒菜，做做樣子，就回到了桌上用飯，而雅夫人則是從頭到尾站立一旁，侍奉老夫人。
雅夫人是老夫人的遠方外甥女，擁有的唯一的特權，不過是經常來老夫人這裡走動，卻從來沒有和老夫人一起同桌吃過飯。
這情景，眾人好像都習以為常，沒有人違心的的去討好勸說老夫人。
盛長頤看在眼裡，越發的覺得老夫人是個很重規矩的人。
話說回來，當年安寧侯府降低家世要求選媳婦，老夫人沒有過人家世，既然能能脫穎而出，必定有過人的規矩德行。
每日吃午飯，是盛長頤午睡的時刻，老夫人也有這個習慣，實際上像他們這樣的官宦世家，一向注重養生，大小主子們從上到下都有午睡的習慣。
略坐了一會兒，老夫人倚在引枕上，精神有些不濟，她直接揮了揮手道，「你們不用陪我老婆子了，都會去忙吧，讓嘉姐兒和頤姐兒留下來陪我就好了。」
盛長嘉和盛長頤一個是二房嫡女，一個是大房嫡女，都是老夫人的嫡親孫女，剩下的兩個是個庶出，尊卑有別，留下他們兩個，無人說嘴。
連三夫人鄭氏都閉嘴了，誰讓她是庶出的兒媳婦呢，碰上這種婆婆就已經謝天謝地了，難不成要求嫡母對嫡子庶子一視同仁？
只有，盛長棋的心裡有些不舒服，老夫人不是不喜歡盛長頤嗎，怎麼對她如此的親熱，好像根本就不存在芥蒂，她只能安慰自己他們做戲做的好，以至於她沒有看出任何端倪。
但是，自從進門起，老夫人就沒有正眼看過她一眼，只不過淡淡的說了一句，「棋姐兒也來了啊」。
這是她第一次在老夫人這裡用飯，平常的時候，之後每日的請安才能踏進這座榮德堂。
老夫人最寵愛的孫女是二房盛長嘉，次之是雅夫人的女兒盛長瑜，再次之是三房盛長琉，排在最後的，是楊氏所出的盛長玫，至於其他的孫女，在老夫人這裡根本就沒有印象，他們和老夫人的交集太少，老夫人也不會越過嫡母給庶女臉面。
現在來了一個盛長頤，恐怕在老夫人的心中，至少也要佔個最受寵愛孫女之一的名號。
競爭者眾多，討好老夫人的路途很艱難啊，盛長棋在心底苦笑。
但是比起先前的不得其門而入，已經又好多了，只要和盛長頤打好關係，就會有更多的機會出入榮德堂，她要告訴老夫人，她盛長棋不是卑賤的婢生女。
盛長棋目光微冷，她討厭被忽視，討厭被看不起，也討厭討好人，總有一天，她會讓所有人看她的眼神不是輕視，而是尊重，或者討好。
老夫人話說完，盛長頤笑道，「祖母，陪著您，孫女求之不得，不過孫女回府還沒有給太太問安，聽說太太偏頭疼又犯了。」
老夫人面沉如水，一點也沒有掩飾對自己繼室大兒媳婦的不滿，人蠢不可怕，但是如果人蠢，又不安分的話，那就只剩下討人厭了。
楊氏就是這種人，如果說老夫人對韓氏有一絲不滿意的話，而楊氏則根本就沒有一絲讓老夫人滿意的地方，進門這麼多年，她只看到她的小算盤，和她的蠢肚腸。
偏頭痛？
如果之前的偏頭痛，是為了妻妾爭寵，今天的偏頭痛就是為了打壓盛長頤，為了不再榮德堂見盛長頤，給盛長頤臉面，而是讓盛長頤專門去拜見她，以此打壓盛長頤的氣焰。
老夫人不用想，一眼就能看出楊氏的小算盤。
處在楊氏的位置上，繼母不喜歡嫡妻留下來的孩子，也是情理之中，打壓也不是不可以理解，老夫人鄙薄的不是楊氏心思，而是楊氏的蠢手段。
老夫人癟了癟嘴，怕了拍盛長頤的手，「好孩子，知道你孝順，不過偏頭痛這種病，最怕人打擾，想必現在你母親也正在休息，你一過去，豈不是打擾了你母親的安靜？有這份孝心就好了。」
盛長頤不問楊氏，恐人說不孝，就是老夫人心中都會留下芥蒂，老夫人越重規矩，就會越如此，老夫人為她擋了下來，是最好不過了。
聞言，三夫人眼睛里閃爍著隱晦的嗤笑，有時候她真的不知道楊氏的腦子怎麼長的，堂堂官宦千斤，比自己這個商家之女，都登不了大雅之堂，想她初入侯府，是何等的戰戰兢兢，不敢行差踏錯稍有一步，就怕在這個連奴才都見識不凡的百年侯府里，遭人恥笑。
沒想到等楊氏一進門，三夫人發覺她完全不在在乎了，因為只要楊氏在，整個安寧侯府最不知進退，最遭人恥笑，最丟臉的，永遠輪不到她。
正室自甘下賤，使用下流的手段，與妾侍爭寵，今天偏頭痛居然上升到，不來給老夫人請安了，瞧瞧，老夫人都快忍無可忍了。
辭別了老夫人，三夫人嘴唇微翹，領著自己的女兒，和二夫人，雅夫人母女，後邊跟著盛長棋，一起走出了榮德堂。
剛踏出榮德堂的院門，三撥人還沒有分開，一個步履匆匆，臉上驚慌失措的婆子迎面而來，險些和二夫人撞到了一起。
二夫人一個踉蹌，腳步不穩，後面的三夫人眼疾手快的扶了一把。
一眼看去，來人是楊氏身邊的陪嫁媽媽，王媽媽一向老成持重，小事斷不會引起她的慌亂至此，居然慌不擇路。
二夫人咽下喉嚨里的訓斥，但是臉上還是有著明顯的不悅，「看王媽媽如此形態，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要報給老夫人？」
見險些撞到了二夫人，王媽媽跪在地上，看了一眼二夫人身後的榮德堂，反正事情早晚是瞞不住的，咬了咬牙，道：「二夫人恕罪，康姨娘小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