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0章 自作多情
婉汀苑，一汪碧綠的池水佔了許多空間，池水非圓非方，蜿蜒曲折，上頭架著長長的木橋，落著厚厚的積雪，池邊楊柳垂條，風過時，垂落柳枝上的雪，彷彿是漫天飛絮。
楊柳邊上是厚厚的積雪，下頭埋著許許多多等待著春天的花花草草。沿著木橋，向著裡頭走去，一片梅花林傲然綻放，散發出陣陣清香。
這時，能夠隱約瞧見薛念晴所居住的屋舍，並不華麗，卻也別有一番情趣。是與她的性情格外的相像。
薛雲欣等人跟著青楊向著隱在梅花林后的房舍而去，只見主屋下薛念晴幽然靜立著，目光幽幽得向她們這邊看來。
「三姐姐。」薛雲欣聲色怯怯地開口喚道。
薛念晴依然是一副愛理不理的模樣，淡漠的輕頷首，視線落在青楊的身上，緩慢得開口道：「帶四妹妹下去歇著，今兒個折騰的也夠了，等得用餐之際，再將飯菜送過去，棉蘭，你且與四妹妹好好養傷就是。」
棉蘭甚是感激的向著薛念晴行禮：「奴婢棉蘭謝過三小姐收留。」
「下去吧。」薛念晴聲色淡淡，似乎還有些許疲乏之意。
言畢，她攏了攏裘衣，返身進了屋子裡，其身後的翠柳當即將門給闔上。
「是。奴婢明白。」青楊恭敬得應聲，扶著棉蘭拐向了另一座木橋。
薛雲欣抬眸望著緊閉的門扉，烏溜溜的眸子里閃爍起複雜的神色，她好像有些看不懂這薛念晴，但似乎是個挺彆扭的人，一邊想和她保持距離，一邊又好似想要關心她。
偏舍並不大，卻是異常的乾淨整潔，裡邊還燃燒著炭火，滿室的溫暖。桌上整齊得擱放著筆墨紙硯，和一本《三字經》。
薛雲欣為顧嬤嬤抱上床，她便乖巧得坐著，紋絲不動，看上去甚是局促，雙眸想要亂看，卻又不敢，那模樣落在藍雲眼裡，心中不由嘲笑，如此出息的人，怎得突然間讓二夫人憂心了？還不是只比以前會說話了點兒而已。
「顧嬤嬤，我們該走了。四小姐在婉汀苑，自然是有人照顧的。」藍雲淡淡的開口道，「這兒要是逗留的時間久了，你自己心裡也該有個素。」
顧嬤嬤心一驚，藍雲的話更像是一種警告，她的好日子怕是要到頭了，跟著二夫人果然是膽戰心驚啊，可為得好日子，她也痴痴得跟了大半輩子。
帘子掀起，一股冷風竄入，薛雲欣抬眸望著消失在簾外的人影，面上流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她沖著不曾離去的青楊笑，笑意里有些嬌怯：「青楊，這地方真是給雲欣住的嗎？」
青楊點點頭：「正是。這些日子裡，四小姐和棉蘭就住在這兒。奴婢住在隔壁，若是有事兒喚奴婢就是。」
薛雲欣乖巧地應了聲，挪動著身子從床上蹦了下來，單腳跳到青楊的面前，伸手拉了拉她的衣服，嬌怯道：「青楊，這屋子裡的東西雲欣能夠碰嗎？」
說話間，她向著桌上的東西望去，倒不是她真喜歡那點東西，而是為了確保到時候自己萬一手癢不小心碰了，這婉汀苑的人就此扯出點事情，可不是她願意看到的。
青楊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筆墨紙硯時愣了下，這東西怎得會在這兒？莫不是是三小姐為四小姐所準備？當視線觸及《三字經》時，她心有素了。三小姐真是性冷心熱的人，是想要讓四小姐也學著點字。
既然三小姐都不怎麼排斥四小姐，她們這些做下人的也還是本分點好，想著，青楊溫和的開口：「可以。若是四小姐想要習字，與奴婢說便是。簡單的，奴婢也知些許。」
薛雲欣唇角的笑容更濃，竟是出乎青楊意料的甜美：「青楊姐姐，真好。」
青楊微愣，稍即笑語：「四小姐，你喚奴婢青楊就是，不然就要失了禮分。」
薛雲欣噘噘嘴巴，好似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樣，片刻點點頭：「雲欣知道了。」這嘴巴兒甜點兒，果然事兒會好點。
不過這也與人性有關，若非是她，以往的薛雲欣怕是想不到做這些事兒；再者若是眼前的是翠柳，這事情又變得另外的模樣，說不準就是嘲笑她還不會走，就想著飛。
「四小姐，可還有什麼事兒？」青楊見薛雲欣依舊拽著她的衣角，再度詢問道，「有什麼話，直說便是。」
不等薛雲欣開口，她的肚子就響了起來「咕嚕嚕……」，唱著一首空城計。
青楊當下明白，若是沒有猜錯的話，她們原先的午膳是籃子里青草，但最後似乎是讓二小姐給毀了。唉，真心不明白二小姐怎得會和四小姐那麼對沖，就算再不喜歡，裝作沒看見不就是了。
「四小姐，奴婢那兒還有一點點糕點，奴婢去給你拿來，你且墊飢著。等得晚膳時，這飯菜自然是好了。」
薛雲欣目送著青楊離去，開口道：「棉蘭，青楊與你關係很好？」
棉蘭眸間掠過一抹詫異，回心一想，以往的四小姐又怎得可能記那麼多的事兒：「四小姐，奴婢以前與你說過，你許是忘記了。奴婢與青楊二人是來自同一個村子，十年前鬧洪澇，絕大多數人都死了。奴婢自小會游泳，救下了青楊，但親人都沒有活下來，兩人便一路乞討來京，讓夫人買回了府里。」
原來有這麼回事，難怪這青楊對棉蘭不錯。
「上回兒，四小姐你掉池裡，也是奴婢下水，還好奴婢來得及時，不然……」棉蘭說著不由得紅了眼眶，還好老天有眼，沒收走四小姐的命，不然她怎得對得起夫人，她答應過夫人要照顧好四小姐。
薛雲欣垂下眸子，不去看棉蘭通紅的雙眸，若是讓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她的小姐，是不是……她抿抿唇，將錯就錯，有時候未必是錯。
屋外頭，響起腳步踩著積雪「咯吱」聲，薛雲欣跳著腳向著外頭而去，掀起帘子正欲謝青楊時，卻發現前來的是薛念晴。
她身子當即頓住，抬眸看了眼清冷的薛念晴，又迅速得低下頭，聲色依然嬌怯：「三姐姐。」心下卻好奇著這個時候薛念晴來這兒做什麼，不會是來看看她呆得可是習慣？轉而暗笑，這樣算不算是她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