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9章 孺府變天

烏雲密布，大雨幾乎轉瞬就要到來，我提起裙擺跑的飛快，「爹爹，娘親，我來看你們了。」我並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回了那所僻靜的小屋，只不過這一次並不是我一人回來，我的身邊多了一隻……黑豹。

「啊，是花兒回來了，快過來給娘親摸摸，幾日不見是不是又廋了？」娘親本來在在爹爹身旁幫他磨葯，一片安詳之意，其實我覺得她並非是想要將眼睛治好，她只不過很享受和爹爹在一起的日子罷了，不管看的見也好，看不見也好，她的身旁總是有爹爹陪伴的。

不過現在多了一個我，我看著娘親滿心的歡喜，但是隨即她表情就變了變，「花兒，你帶了誰來？」

娘親果然敏銳，就連那隻黑豹都發現了，在門口之前我還特意給小黑打了招呼，讓它小聲一點，千萬不要將娘親給嚇著了，但是娘親還是覺察到了，我不由訕笑：「娘親，你雖然不會武功，但是也好厲害啊，我介紹一下，這是我在宮裡認識的新朋友，小黑，它是一匹黑豹，本來想吃我來著，不過後來被我給制服了，現在可乖了。」

我說的簡單，但是娘親臉色一片煞白，「你這孩子，沒被傷著吧，豹子可是會吃人的，你……夫君，你明明說小花兒只是進去吟詩作對，怎麼打起豹子來了，她又不是武松。」娘親含淚欲下，一把摸到了爹爹身前，不停的錘著爹爹的胸膛，爹爹只怕是心肝脾肺都要化了，

「夫人，你別急，花兒不是好好的么，小雨點。我錯了，是我事先沒有安排好，你千萬別哭。你本來就有眼疾，萬萬不能掉眼淚啊……」爹爹無奈道。又是心疼又是焦急，連忙給我使了個眼色，

原本我還沉浸在兩人那麼要好的關係中，我想，這世上再也沒有像爹爹這麼好的男人了，甘願放下一切榮華富貴，能夠將娘親捧在心尖尖上的疼愛。焦急之中竟然將娘親的小名都給叫了出來。

小黑伏在我腳邊，瞪大著雙眼看著我們，似是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情，不過見我們並無其他意思它也就在院中撲騰開了。我連忙摟住娘親，「哎，娘親，你可不能哭，不然原本就可以好了的說不定又給哭壞了。」

「小花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爹爹抬頭問道，我連忙從懷中掏出一物，正方形的盒子慢慢打開，裡面出現一顆光滑圓潤的珠子，其間有著淡淡的光暈繞轉。娘親娘親看不見，而爹爹竟是哽住了喉頭。

「這……這是滄海明珠？」爹爹的聲音帶著些不可置信。

「恩。」我點點頭。「早先在百花盛宴的時候我無意中聽說此次只要獲勝便可以得到這顆珠子，她們說這顆珠子不僅有美顏之效，還有明目，我心裡想著是不是對娘親有些用呢，不管有沒有用我先薅來了再說，不過現在看爹爹的表情，是有用了對么？」

「花兒，小花兒，爹爹果然沒有看錯你，我尋了那麼久的珠子，想不到竟然在皇宮之中，怪不得，怪不得……」爹爹的眼眶微紅，雙手握著娘親的手。

「小雨點，你的眼睛有救了。」說著風捲殘雲般的拉了娘親進了裡屋，大概是高興的配藥去了，我看了看天色，也該回去了，只得朝著裡面喊了一聲，

「爹爹娘親，花兒下回再回來看你們，我先走了。」我喚來小黑，啟程回家，小黑甚是乖巧，本來還在撲著小蝴蝶，我一喚它連忙就跟了過來，它被帶下去的時候吃了好多肉，現在精神已經恢復了大半，比起之前在牢籠中要好了很多，而它似乎也特別喜歡我，從皇宮起便一直跟著我。

「小姐，你去哪兒了？」小蘭迎了上來但看著我旁邊的小黑臉上閃過一抹懼意，我讓她們的馬車停到了樹林之外，並不想暴露爹爹和娘親的住處。

「嗯，只是心情好想要下車走走，走吧，要下雨了，咱們趕緊回去。」說罷我上了馬車，而小黑也縱身一躍跟我上來，小蘭還是害怕著小黑，只好和車夫一起駕車。我在車內閉目養神，小黑身上有著一股難掩的血腥味，大概是之前和別人廝殺之時所遺留下來的，看來回家第一件事得給小黑洗個澡。

我的手指在它頭上有一搭沒一搭的撫著，「小黑，」我一叫它，它雙眸就咕嚕嚕的跟著我轉，似是在認真聆聽。

「你現在跟了我便就是我的小黑，記住沒有我的命令你萬萬不可傷人，若他日你願意回歸山林，我也絕不會阻撓你。」

「吼……」小黑似是聽懂了我的話，低吼了一聲，整個馬車都顫了顫，我笑著說了一聲真乖便閉上了雙眼，小黑在我身邊打著盹，肚子一起一伏。

有時候信任就是這般奇妙的事情，不管你信不信，不管是人與動物，只要用心去交，它總是會明白你的心的，我信任它，就彷彿它此刻信任我一般。

馬車搖晃著，思緒斷斷續續，其實我雖然閉著雙眼，但是頭腦比任何時候都要來的清醒，直到現在我都未曾明白皇帝的真正用意，我和他分明才是第一次見面，雖然我是誤會了他，但是他也不至於就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將我拉入漩渦之中。

他在大廳之中說的話我句句記得分明，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真真假假我當真是看不明白的。我心中微微一嘆，不覺間馬車已經到了相府，待我下馬車之時，相府門庭若市，所有人都在兩側似在等我回來。

這架勢……一般不是只出現在秀女入宮被封了個好的嬪位，又或者狀元高中之時才出現的么，而我一沒入宮為妃，二沒上朝當官，這樣的場面我還是第一次遇到。

「若兒回來了。」相國爹爹首先迎了上來，我看著他熱切的眼神我幾乎都要以為我是否頭上也戴了什麼烏紗帽之類的給家門光宗耀祖了。

「額……爹爹，我回來了，那啥。大家是出來放風的么。」話才剛落我就覺得此時措辭不當，一旁的玉氏打扮得體，甩著帕子就走了過來。

「哪兒啊。咱們聽說了二小姐在宮中的表現，連皇上都大大的褒獎。所以專門到屋外來等候你，這樣的事情以前在相國可是從來都沒有的。」玉氏解釋道，不知道為什麼這話聽到我耳里就有些諷刺的意味在裡面。

我掃了一眼，除了祖母和那位久病不愈的姨太太未來，全家人幾乎都到齊了，就連先回來的孺知秋和孺雪嬈都在人群之中，「二夫人說笑了。文若惶恐不敢當，」我懶得和她廢話。

相國老爹則是直接拉了我手就進門，「若兒，我可是聽說了今日你表現的極好。據說連當朝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對你有意呢，這些事情爹怎麼不知道，這三年的時間你到底去了哪兒，今日可要一一告訴爹。」相國老爹心情大好，似乎覺得我今日給孺茯長了臉。

「老爺。你怎能如此厚此薄彼，咱們秋兒也是連勝了兩場呢，秋兒回來了這麼久也未曾聽到你褒獎一句，文若不過是剛好遇上一頭被餓了五天的豹子，換做誰都會贏吧。」玉氏大概很看不慣相國老爹對我的態度。言下之意便是覺得我能獲勝就是靠僥倖了，呵……我雖然不知道為何消息傳得這麼快，但就算是僥倖也容不得她在我面前指手畫腳。

我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當著眾人的面上輕輕的喚了一聲：「小黑。」

「吼……」在眾人的疑惑之中，馬車中跳出一隻通體黑色的豹子，它體態矯健，背脊呈現出優美的弧度，像只大黑貓一般輕盈落地，但是那露出的獠牙以及鋒利的爪子嚇壞了一干人等，已經有人連連後退和驚呼了。

小黑早已經習慣女人見它的表情，之所以為何這麼喜歡孺子牛，大概是她第一眼見它眼中便沒有那抹驚愕和害怕，她雖然看上去很是單薄，卻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女子，所以它選擇跟著，因為她是強者。

在我的低低呼喚聲中，小黑已經跳躍到了我面前，玉氏直接不敢再說一句話，只是像根木頭似的杵在那裡，一張老臉煞白一片，連大氣也不敢出，

「二夫人，我家小黑的確五日不曾進食，不如今日就由二夫人幫我喂一下小黑如何，對了，可不要純肉，小黑喜歡吃排骨，最好是帶血的排骨，那樣會讓它有新鮮感，當牙齒滑過肉質所發出的咯吱咯吱碰撞聲，是多麼美妙，你說是么，二夫人？」我小聲在她耳邊說道，小黑當真是在她腳邊打著圈，像是嗅著獵物一般，

「老爺，救我……」二夫人嚇得慘白的臉終於有了知覺，口中喃喃說道。

相國老爹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料我也不敢做出什麼事情來，只是低咳了一聲，「若兒，若是你的小黑餓了的話，後院我會吩咐廚子給它布下食物的，你先帶它去後院。」

「後院怎麼行，小黑最喜歡鮮花兒了，我見大姐住的閣樓不錯，處處開滿了鮮花，不如讓我小黑給她做個伴怎麼樣？」我認真問道。

話音還沒有落，孺知秋原本很不爽我的表情立刻變化，連連擺手，「不，不必了，謝謝妹妹好意，我已經養了兩隻貓，再也容不下其它動物了。」

「哦，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我低喃著，眾人都放下了心，突然我再次轉頭，「三弟的炫彩閣也是極好的，不如讓我家小黑……」

「多謝二姐好意，我對動物過敏，過敏……」那一向看不慣我的毛頭小子如今也被我嚇了個夠嗆，耍完了一圈的人，我心中才稍微好受一點，我這樣做無非是想要告訴她們，我，不是你們能惹得起的人。

相國老爹雖然覺得我變化頗多，但是到底沒有多說什麼，「若兒，既然你確定養小黑了，我就命人在竹林給小黑搭建一個小房子，以後小黑就陪著你，本來你住的那處就十分隱蔽，護衛也不多，多隻小黑倒也是好事。」

聽完他的話，我想了想，大概在這個宅子里，關心我的就只有那年邁的祖母和這位相國老爹了，但是我明白，相國老爹的寵愛並不是只針對我一個人，他是官，官場中人最講究的就是一個利益。

他從我身上看到了利益兩個字，我被兩位皇子所青睞，被皇帝所誇耀，這已經是孺府最大的榮耀了，而對於他那永遠填不滿的野心竟是要從我這位消失了三年的女兒身上所填補。

我微微一笑，低聲應了一句，便帶著小黑離開，丟下所有的人，我知道身後看向我的目光和皇宮中的那人一樣，只不過現在對於我來說，連假裝都懶得敷衍，相國府的大門應身而關，嘭的一聲，將我和外面的世界阻絕開來，也是在這個時候，蘊量已久的暴雨傾盆而下。

我想，這孺府的天是否也該變一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