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出幻境
「小麻雀,你心裡可是有什麼計較?」坯峽撲閃著水潤潤的大眼睛,一臉天真無邪的樣子,肉嘟嘟地小手抓起比他臉還要大上一番的鐵壺,沏了一杯茶,然後雙手捧著蓋碗喝了一口,發出滿足的「咂咂」聲響。
「我聽聞最近四大凶獸越發地不安分了,好似受了某些指示,竟干起了殘害百姓的勾當,我想插上一手。」
「你該不會是想要……」坯峽猛地一抬頭,茶水泛出去了些許,滾落在他的手上,瞬間白嫩的小手便紅了一大塊,然而他卻是像什麼都沒有感受到一般,只是緊緊地盯著風裡熙。
風裡熙在他凌冽如雪的目光之下的點了點頭。
坯峽的小臉瞬間凝重了起來,眉頭深鎖,與他圓乎乎的小肉臉完全不符:「小麻雀,茲事體大,你可得想清楚了。」
風裡熙只是淡淡地笑了一笑:「我自有計較,用一半魂魄將四大凶獸封印進法華結界,這剩下的一半魂魄,便封印入鳳凰翎中,進來東嶼山上紅光四起,出現了一隻鳳凰蛋,就把這鳳凰翎和未來鳳神的位置交由她就好了。只有我的魂魄不再完整,虎兒的魂魄才有重新聚斂起來的機會。他用一半的靈魂度我成了仙,卻不知道,對於一隻麻雀而言,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實在是度日如年,我真心支撐不下去了。坯峽,就當時幫朋友一個忙,可好?」
「哼,小麻雀,你倒好,一撒手封印了四大凶獸,還能在身後博得一個美名,卻要老子在你屁股後頭兜著,替你將一隻小雛鳥巴巴地拉扯大,還要費力地把她捧上鳳神之位,這等吃力不討好的買賣,老子不幹!再說,降服這四大凶獸是老子分內之事,老子可不想被旁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白白擔著戰神的美名,卻要一個丫頭片子替我出面,」坯峽將手中的蓋碗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瞬間一個圓形印子按在了紅木桌案上,「你要有本事,就自己去手把手地教未來的繼承人。」他的眼圈通紅通紅的,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出些鼻音。
「坯峽,我又不是不回來了,等虎兒的魂魄凝聚成型,重新投入某位仙子的腹中,我便會重新托生為一隻麻雀,屆時沉睡在鳳凰翎中的魂魄就會轉醒,我還是我啊。四大凶獸的事,你便不要再操心了,明兒個我就去上奏天後,允我去討伐他們,你就安生地琢磨琢磨該如何博得美女蛇的歡心吧,沒準等我再次歸來的時候,都可以被喚上一聲姑姑了呢,」風裡熙朝著坯峽笑了笑,趁機在他臉上揩了一把油,「坯峽,沒有想到,你的皮膚竟這般水嫩。」
「滾,老子一身全是糙肉!」坯峽蹬了蹬小短腿,卻無奈地發現這個身板實在是太短,完完全全沒有該有的氣勢,於是氣焰便矮上了許多。
風裡熙起了身:「坯峽,這次就要拜託你了。」
拖在身後的碧水綠紗裙擺隨著她的腳步窸窸窣窣地一路游弋著,竟然比花神的步步生蓮還要好看上萬分。
「殿下,她嘴裡說著的那一隻歸來的麻雀該不會這麼恰巧就是我吧?」期期艾艾地看著君霖的翡翠扇墜子,一顆麻雀心卻是不安分地滾動著。
「唔……好像就是這般不巧。」君霖用摺扇一下一下地敲打著手心。
「好歹也是風裡熙的轉世,總比之前認為的只是一根鳳凰翎要好上很多。」我頗為淡定地接受了這個既成的事實。
君霖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我:「我原本以為你會哭喪著一張臉。」
「我也想的,但是最近遇到的奇事實在是太多了,連番的打擊已經讓的心麻木不堪,現在添上了這麼一樁,也覺著沒有什麼了。命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我只是覺得傳聞實在是太過於虛無縹緲,不可信。」
正想再長吁短嘆一番,卻瞬間被一股大力扯了一把,還未來得及發出一聲尖叫,就看見風裡熙站在我身前,對著我笑得如花似玉:「原本只想著要把虎兒的轉世拉近這個幻境的,沒有想到,我自己的轉世也順勢進來了。」
我頗為驚訝地瞪著眼睛:「你……你能看得見我?」
風裡熙點了點頭:「我本來就是這個幻境的締造者,自己的魂魄進了這個幻境,哪裡有不知曉的道理?不過,我也是現在才想明白的,其實我已經消散了很多年,直到最近這些時日那封印在鳳凰翎中的一半魂魄才蘇醒的吧。」
我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只是,沒有想到,竟然是在這番的機緣下才獲得重生,」她苦笑了一番,「而我竟然連一直都在身邊的虎兒都沒有發現。」
我疑惑不解。
「君霖就是虎兒的轉世。」
我只覺得一個天雷在我耳邊轟烈,噼里啪啦的,連頭髮絲兒都帶著深深的困惑,怎麼會這樣,君霖那廝哪一點都不像是軒轅釋或者是帝釋天啊……
「掬水,這是鐵板上釘釘的事實,你現在所要做的便是去接受。」風裡熙往我這邊走進了一步,我卻是下意識地退了一步。
「可是,他只是你的虎兒啊,又不是我的。」就算是轉世,也不一定要順著你的執念而去愛上君霖吧,再說,我不過是一隻麻雀精,他是高高在上的未來天帝,我想風裡熙那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願望肯定要落空,擱在兩個人之間的,又豈止是只有一個彤魚,恐怕還有彤花、彤鳥、彤樹、彤草呢。
「掬水,你便是我,我便是你。」風裡熙手中交疊出一個繁複華麗的印伽,口中念念有詞,一道紅光自她的指尖飛射而出,就在要貼近我額角的時候,一雙手把我帶了開去。
「夠了,熙神娘娘,掬水是掬水,你是你,她不應該背負你的執念。」
我靠在君霖的懷中,哆哆嗦嗦的,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要死在那一道紅光之下了。
「虎兒?」風裡熙眼神中泛著喜悅,還有一點點嬌羞。
「不,這一世,我是君霖,」他微微地頷首,「熙神娘娘,你不過是一抹執念留下的幻象,不應該左右來世之人的情感。我和掬水,天地間自有造化,倘若你強求,反而適得其反。」
我拚命地搗鼓著腦袋,。
風裡熙看了看泛著白的指尖,苦笑了一下:「沒錯,你說的對,我不過是已經泯滅了的風裡熙,能在這裡見到你們,也不過是當年坯峽憐我一腔痴情,幫著我這一抹執念締造起的幻境罷了,真正的我,已經托生為你懷中的這隻小麻雀罷了,世事果真如一盤棋,難走得很,但願……罷了,現在說這些也是無用,君霖,時間快到了,你們得抓緊趕緊出去了。」她嫣然一笑,去不知怎地,身子中間好似被一把刀子給狠狠地劈開了,白色的光芒在裂口處大盛,風裡熙的神情淡化開來,不過就一個彈指間的功夫,她整個身子都碎裂成了一片一片的荼蘼花瓣,四下飄散開來。
一瞬間,天搖地動,飛沙走石,我不住地趔趄著腳步,站不穩身形,於是便緊張地抓著君霖的衣襟:「殿下,好端端的這是怎麼了?」一塊碩大的石頭從上頭掉落下來,幸虧我眼睛,一把拉著君霖的手往旁邊跑了幾步,才躲過這一劫,然後,石頭卻是掉落地越來越厲害,恐怕過不了一盞茶的時間,這房間就要全然崩塌了。
「幻境要塌裂了,小妖兒,趕緊抱住我的腰,我帶你出去。」
看著頂上不斷掉落下來的斷壁,我連忙緊緊地摟住君霖精壯的腰身,他往我頭上罩了一件披風,阻隔了碎裂的小石塊和砂礫。
因為被蒙著臉,所以不知曉外頭是如何的慘烈景象,只知道風呼呼地在耳邊刮著,還有就是與我頭頂上的披風做著親密接觸的砂石,就算是隔著一層布料,也能聽得到凄厲的呼嘯,於是我緊了緊手臂,恨不得把整個人都掛在君霖身上。
「小妖兒,雖然你這般投懷送抱,我很是歡喜,但是,你要再緊上一分,我便呼吸不過來了。」我聽了連忙鬆了手,卻不料松地略微過了頭,差點就抓不住君霖的衣服,他無奈地笑了一聲,將我撈了起來,「你還是那般抱著吧。」於是我復又貼了上去,就像是八爪魚那般,那股子龍涎香在我鼻子上繞啊繞啊的,瞬間,我如醍醐灌頂,這般熟稔的香味,莫不是之前的夢境並不是真正的夢境,而是君霖?
我貼著他暗紅色的衣料,蹭了蹭臉頰,天蠶絲帶著冰冰的涼意,竟有種說不出的熨帖感。君霖,是軒轅釋的轉世,而我則是風裡熙的轉世,這,又意味著什麼樣的故事將要在我們之間發生?
也不知道是幾個騰飛間,君霖便停下了步子:「小妖兒,我們已經安全出來了。」
我聞言一把抓下罩在頭上的披風,手上沾了一掌細細碎碎的砂礫,抬眼看了看君霖的臉頰,果真,比我的手掌好不到哪裡去,帶著黑乎乎的泥土,全然沒有平素的瀟洒翩翩,然而,卻不知為何,此刻的他,在我心中竟是說不出的威猛英俊,就連那張煤灰臉都蹦躂著「好帥」兩個字,心不住地在我胸腔裡頭跳躍著,彷彿一不小心就會從喉嚨口一躍而出,捧在君霖的面前,這是怎麼一回事?我使勁地按著胸膛,想要把這一陣陣激烈的震動壓制住,結果卻只是毫無章法地越跳越激烈,這是我6000年以來從未體會過的感覺,趕明兒應該去問一問月老,這究竟是怎生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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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兒個比較早啊~激動地揮一揮小手絹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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