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第 79 章
菜上的很快,有葷有素,有甜有辣,桌子矮窄,食客很高,他倆擠在一起邊吃邊聊,顧銘說話鄭哲聽,鄭哲夾菜顧銘吃,一個吃飯說話兩不誤,一個傾聽欣賞兩不誤。
因為鄭哲跟鄭言不一樣,所以顧銘很有耐心的把事情的前後跟鄭哲解釋了一下。
紅嘴唇有滋有味的吃了一筷子魚肉,吞了白嫩的魚片兒,靈巧的舌尖抿出細小的魚刺兒,吃的直冒熱氣兒,說的話卻卻冷:「我是怕黑哥找你麻煩,謹慎點沒毛病。」
鄭哲起初還聽的挺仔細,眉頭緊蹙,後來看顧銘都要把好吃的都吃完了,便趕忙動了筷子打算揀點剩。
他想起前陣子吳江舟的借錢的事,心懷叵測,借題發揮:「我遇上過這個黑皮的小弟,怪不得當時他上來跟我又握手又問我認不認識你,哎呀太危險了,要不我跟你走吧,你貼身保護我,你剛跟我說這些我都害怕了,我膽兒小。」
顧銘的嘴這次沒吐出魚刺,反而圓潤的吐出一個字:「滾。」
鄭哲看他吃的熱火朝天,跟小時候一樣饞,就不自覺想笑:「好吃么?」
「恩。」
「我跟你說我這人就是命好,跟著我准沒錯,你看我隨隨便便來個地方都這麼好吃。」
顧銘不搭理他。
鄭哲忙又說正事:「那我回頭把鄭言送我媽那邊去吧,我還是不走了,我這麼大個人,你放心就行了。」
顧銘往嘴裡送了一筷子菜:「我已經找人把鄭言送你家了。」
鄭哲不大樂意:「那你咋先想起他后想起我呢?」
顧銘沒大反映:「事兒多。」
后又補充:「他今天上午去找了我。」
鄭哲一頓,抬頭看顧銘,總覺得眼裡的比舌尖上的更美味:「對了,按你那意思,你那大哥好歹是個人物,怎麼回來這麼長時間你也不知道?人家都動作這麼多了……」
「黑哥當初走的時候帶了好幾個人,他們6續回來的,總得有人先回來探探風頭是不是真過去了,」顧銘一頓:「他最後一個回來。」
「哦,這樣啊……」有兩塊小排沒剁開,連在一起,鄭哲看顧銘夾不斷,便用筷子壓住其中一隻:「那我也覺得這人有點二缺,沒見過想辦一個人辦的這麼打草驚蛇的,他這已經不是打草了,他這直接是把蛇周圍的草都割的精光,從而達到精蛇的目的啊。」
顧銘想了一會:「是有些奇怪,黑哥其實不傻。」
鄭哲夾走剩餘的一塊小排:「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
顧銘搖搖頭:「不用。」
「你自己去我不放心。」
「沒事。」
鄭哲有點吃不下去,便放了筷子看顧銘一個人吃。兩個人坐在角落,這個飯店桌子雖小,距離確挺遠,所以倆人湊在一起低聲說話,鄰桌也不大能聽得清。
鄭哲喝了一口水:「我其實能理解,這事不能不解決,更何況你都抓了人了……不過你去了可別直接就動手啊,能談最好談談,你帶上你那個張春天,這哥們會說又好意思……」
顧銘沒說話,也沒抬頭,只繼續吃。
鄭哲盯著顧銘,覺得自己剛才說的都是廢話,顧銘現在也不是小孩兒,而且他跟能混到現在這個地步,這裡面的道道兒自然比鄭哲清楚,所以鄭哲再怎麼說,也破有點外行人看熱鬧的意味。
念及至此,鄭哲也有些好奇顧銘離開自己那些年是怎麼混到如今的,他吃不下,嘴又閑著,就給自己點了根飯後煙:「你當時那麼小,沒錢沒資源的,怎麼混起來的,你說你怎麼就認準干這個了呢?多危險。」
「一開始也沒想,剛回來時舅舅給了我五千,說是那是我家賣房子的錢,結果被偷了,我跟那個小偷打起來,然後就遇見黑哥,那時候也沒地方住,就跟他走了。」
「五千?你舅賣的是菜窖吧?。」
「多少都沒用,反正錢最後也沒到我手裡。」
「那後來呢?這些年你幸苦不辛苦?你是不是沒少挨打?」
「後來就跟著黑哥,我覺得不辛苦,忘了挨沒挨過。」
「黑皮對你不好?」
「還可以。」
「那你倆怎麼成這樣了?」
「這事說起來很巧,因為我有次聽說他的成名史,他92年領著十幾個手下辦過一伙人,其中的一個被獵槍打死的男的正好我認識……姓顧,」顧銘似乎吃飽了,放下了筷子:「不過我當時也不能怎麼樣,畢竟也不是黑皮親手乾的,而且那些手下也早散了,所以就這麼一直拖著,直到後來他又出了命案讓我替他坐牢,逼急了事情就這樣了。」
說完還補充一句:「我那時候年輕,性格直,現在想想也真險。」
鄭哲若有所思:「恩,也是,你那河道不應該賣,應該你自己干,承包河道很賺錢的。」
「那生意裡頭,都是以前跟著他的小弟在做,只是不知道他跑了,我搶了也不是我的,只能拿著合同換快錢。」
「你還怪知道的。」
「崔茂銀告訴我的。」
「就是那個方屁股的?」
「方屁股?」
「是,我記得他屁股又方又正,你說你這左膀右臂,一個臉方一個屁股方,冥冥之中怎麼就這麼巧呢?」
「閉嘴吧你。」
剛才那一番對話,使得鄭哲對顧銘那幾年的日子有了點數,頓時心生憐愛,他看顧銘喝汽水,就去摸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又轉了話:「你其實一點也不像混黑的,真的,你看你也不戴金鏈子。」
「你看誰戴了?」
「我們那邊都戴,你喜歡么?要不我也給你買一個吧,我給你買倆,一個真的,一個假的,真的你見要緊人戴,假的平時戴省得讓人偷走,回頭我給你掛衣領外面,可好看了,」鄭哲惡意的笑:「就是不能帶著去游泳,一游泳就浮起來了。」
「我不要。」
「還有你也不紋身,一點也不專業,要不我帶你去紋身吧,紋龍紋虎就算了,你身板子小,紋不下,但是一般正宗大哥都在身上紋對象的名字,我看你也別紋我名字了,乾脆紋我一寸照片吧,在左胸口上紋,我覺得你那裡應該能紋個兩寸的,你就紋一個你的一個我的,要不幹脆紋個結婚證算了,反正也領不著,這樣最能證明我們愛過。」
顧銘沒生氣,笑了兩聲。
鄭哲把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攥在手心裡。
對面的人面白唇紅,水蜜桃一樣的人,過了當時惶恐,他現在終於啃的有點心安理得。
「而且我們那邊的大嫂都喜歡穿貂絨,你什麼時候也給我買一件啊?我想要個紅的。」
顧銘喝光了最後一滴橘子汁,抽回手:「走吧。」
「真買去啊?」
「不是,吃完了回家。」
旁邊那桌人因為吃的快,所以早就吃完了,見顧銘站起身,那三個人全都站起來,一個出去開車,一個跑去前台結賬,剩下另一個就直勾勾的望向這邊,似乎隨時就要走上來。
顧銘拉住要去結賬的鄭哲:「你別忘了我跟你說的話。」
鄭哲看他,怕被人聽見似的,壓低了聲音:「你不是今天晚上就……所以過了明天也就沒事了吧?」
「以後的事誰能說准,只怕萬一。」
兩人出了門,鄭哲去開車,很自然的以為顧銘會跟著自己走,然而回頭的功夫,卻見顧銘反其道而行之,正往自己車的方向走。
鄭哲下意識的愣住,又不聽使喚的捉了顧銘的手,往自己車的方向領。
顧銘的小弟已經習慣了,可剛從飯店出來的食客卻不大習慣,眼看著倆大男人手拉手,一前一後的上了車。
顧銘毫無反抗被塞進後排座,等鄭哲也坐進來,才開口問他:「你幹什麼?」
鄭哲坐在他旁邊,先是扣住了他一邊的肩膀,而後又是另一邊,將顧銘扳過身去,成了面對面:「你下午明明沒事,我也沒事,為什麼不跟我走?」
顧銘審視對面的臉。
太熟悉,每一個表情,神態,細微到慍怒的眼,緊抿的嘴角,這種要憤怒不憤怒的模樣是他以前最厭惡的,曾幾何時,今非昔比,潛移默化,到如今,到如今已經完全變了味,增了韻,加了一味顧銘說不清,道不明,由著他自己的興趣任意發展下來的,讓他驚訝,沉思,感動,猶豫,生情,情誼綿綿,臉紅心跳,難以自制的東西。
顧銘微微欠身,過去親對面的嘴唇,從斯磨到追逐,唇齒相依間,全都是顧銘嘴裡的甜味兒,兩人吻的急促又兇猛,半晌才變成纏綿,最好分開了,微微的喘著粗氣。
鄭哲說的很直接:「我想你。」
顧銘臉上出現了一點為難:「我晚上有事,得回去一趟。」
鄭哲不想為難他:「……那我找我弟去吧。」
顧銘答應了一聲,轉身作勢下車,卻又給人拉住了手。
「這事完了之後,你能不能搬去我家住?」鄭哲不知怎麼回事心裡發慌,便用力的捏了一下顧銘的手:「我想跟你一起住,每天早晨起來能看見你在旁邊。」
顧銘回答的很快:「可以。」
說完便開門下車,腳步輕快,午後的陽光落了他一身,光線深淺明暗,勾勒出一個妙人兒來。
單薄高挑,長腿細腰,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卻又被褻玩過的。
鄭哲想的胸中一凜,心虛的下車,站在太陽底下打了個噴嚏。
他眼看著顧銘的車開走,接著掏出電話,撥通了鄭言的電話號碼,想著問問這小子在哪兒,吃過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