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回門

下了兩日的春雨終於歇了下來，雨後的東苑花園內別是一番熱鬧的景象。

府內的各處院落皆是有規劃，譬如梅蘭竹菊四院，皆是以園內種植的花草命名。世子的思墨居內雖只分東西南北，但各院所種之花草也確實不同。而東苑的園內就種滿了桃花。

春雨過後，枝頭上的桃花就已經開始嶄露粉色的花苞，擁擁簇簇。對於桃花世人都有爭論，說桃花究竟是表熱鬧的亦或是表孤寂的。在李韻清看來，桃花盛開於百花齊放的春季，枝頭擁簇，引蜂授粉結果，自然與孤寂無關，但卻是世俗中的一抹清麗，至少，美麗的花季過後留下甜美的果實，也該被讚頌不是？所以她對於滿園的桃花甚是欣喜與喜愛。

且她一直對桃花樹下桃花仙的清幽生活頗為嚮往，自然流連於桃花園內。

一壺清茶，半本古籍，便是此刻爭相綻放熱鬧桃花園內的清凈。

當楚慕軒走進東苑園內，看到的便是這樣一番景象。李韻清一身鵝黃的衣裙，領口袖口綉著淺白的花紋。這是他除卻新婚夜第二次見她。她似乎慣常喜愛這樣純色的衣裳，請安那身也是如此，這點著實不同於其他的女子，尋常普通人家的女子，都喜歡在衣裙上綉各種艷麗的花，越是繁瑣越受人追捧，她這身不識布料珍貴的人恐怕覺得還不如普通的姑娘家。可能是因為並沒有出門的緣故，也沒有梳婦人的髮髻，少女長發垂肩而下，髮鬢有些微微凌亂，她在低頭認真看著書，並沒有聽見有人走近的聲響，身後一片淡淡粉色的桃花花苞襯托著她就像不小心遺落人間的桃花仙子。

桃花仙子？楚慕軒因著自己腦中忽然閃過的這個詞而感到訝異。

其實從楚慕軒走近院內的一刻起李韻清就察覺到了，只是知曉他無事不登三寶殿，等著他先出聲而已，然看了一頁書都沒聽見他出任何聲響，李韻清忍不住抬頭看看這人到底想做什麼。

對上李韻清探究的目光，楚慕軒隱隱有些慌措和不悅，這女子的眼睛很美，卻有種似乎能看進人心內的銳利，而他討厭這種被探究的感覺。

「本該明日回門，但聖上忽然有旨傳我進京，稍後就要啟程，你若願意回去，便帶上詩兒一道備些禮回去，若不願便等我歸來吧。」說完不待李韻清回應，便轉頭走開了。

對於楚慕軒的出門，李韻清還是有些欣喜的，畢竟她也不願意同楚慕軒與李韻詩在自個兒爹娘面前裝模作樣，加之若是讓娘看見自己並不受楚慕軒待見，該又是多傷心了。不過沒有丈夫的陪同，這姐妹倆一道回門也是一件很奇怪的事兒吧。李韻清思前想後，還是決定裝鴕鳥安分一些，等楚慕軒所謂的改日歸來再回門吧。

她這般裝鴕鳥，不過是想放鬆各人的警惕罷了，不出門，安靜呆著東苑內看書，不怨不艾，最高程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回門，恰恰也是迎合了李韻詩的想法。畢竟是個妾，且她也忘不了當日她請願說願意如王府時，父親看自己那鄙夷的眼神，哼，她一定要爭取生下長子，取代李韻清世子妃位之後再回門，且看屆時父親用什麼樣的眼神來看待自己。

李韻清讓人捎了封信給爹娘，無非就是說些自己很好，爹娘勿念，叮囑二老照顧自個兒的身體云云，末了才提及世子赴京，無法陪同回門拜見二老，她恐自己備禮回去惹人閑語，不如待世子歸來后再回門向二老請安。

接到書信的二老一時之間也甚是感慨，府內就兩位小姐，都嫁出門了，李府後院頓時無比冷清了下來，用膳時也只有兩人面面相覷。雖說女兒性子清冷，從不多話，但只要她們安安靜靜坐著，對二老來說都是一種寄託。

自世子出門，且決定不回門之後，東苑便關門謝客了。李韻清自是一面賞著日益綻放的熱鬧桃花，一面讀著心愛的古籍，偶爾興緻來了，桃花樹下彈彈琴，作作畫，日子倒是過得無比愜意與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