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聽說你要結婚了,恭喜啊!」
此時此刻的蔣令晨正身處蔣家持股的酒吧,他坐在吧台旁發完了簡訊,悠哉地把手機往兜里一揣。
震耳欲聾的音樂還在繼續,他身旁高腳椅上的沈沁的醉話也還在繼續,蔣令晨屈指扣一扣吧台的檯面,准們服務他的那位酒保立刻幫蔣令晨把酒續上。
蔣令晨喝了一口,偏頭看一眼趴在吧台上的沈沁,見她嘴巴還在自顧自地嘚啵著,不由得湊近了去聽,果然這女人三句不離時鐘。
「不都已經分手了么,怎麼突然又求婚了呢?」
「不要結婚……」
「不要娶她……」
她嘴裡這三句話,蔣令晨今晚聽了不下十遍了。他最近心情不怎麼好,雖然官司是撤了,但還是被自家老爺子禁了足,只能在b市待著,夏初時節正是玩樂的最佳時機,去年的這個時候,他和狐朋狗友們包了游輪,拉一幫十七八線的嫩模去公海逍遙,至於今年又出了什麼新玩法,蔣令晨明令禁止朋友們告訴他吊他胃口——
這一切都是他面前這個女人害的。
而他今晚本來是安安分分待在家裡玩著新到貨的虛擬遊戲的,半路卻接到電話:「那個啤酒妹竟然跑我場子來買醉了,需不需要哥叫幾個人招待招待她?」
蔣令晨立刻就出言阻止了該損友心底那點黃暴小心思:「你丫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玩點你情我願的東西行不行?滾一邊去,別動她。」
損友連聲笑著掛了電話。
蔣令晨重新戴上眼鏡,拿起遊戲手柄,又玩了一會兒,心思卻已經不在這兒了,越想越覺得不對勁,最終猛地一把摘掉眼鏡,拿了車鑰匙,穿了雙人字拖就出了門。
現今出入這間酒吧的都是穿的人模狗樣的人,穿得人模狗樣、大排場龍準備過安檢的人,看著蔣令晨這麼個踩著雙人字拖的年輕人,隊都不排,直接被前台經理畢恭畢敬地請進了酒吧的安檢,尤其是還在排著隊的女人們,難免對著蔣令晨頻頻側目。
蔣令晨目光卻偏都沒偏一下,從這群烈焰紅唇、齊臀小裙的大妞們身邊走過,直接讓前台經理帶他去總經理辦公室。
剛走到辦公室門口,就聽見裡面傳來女人的尖叫聲,蔣令晨頓時連敲門都嫌來不及了,猛地踹門就進。
頓時,正在辦公室的沙發上糾纏得跟藤蔓似的倆人,瞬間陷入了靜止,兩雙眼睛齊齊的看向門外的蔣令晨。
損友正跟個一個他看著眼生的姑娘做著你情我願的事,蔣令晨懸著的心平順了下去,朝嚇傻了的兩人抬了抬下巴:「你們繼續。」平靜的好似剛才踢門而入的人根本就不是他。
說著就拉上了門。
可轉瞬又想到有件事忘了問,蔣令晨又把門推開了:「啤酒妹呢?」
啤酒妹呢,還在地下一樓買醉。
蔣令晨一直覺得這啤酒妹挺不識抬舉的,之前那樣對他倒打一耙,他還沒跟她算賬,如今她已經喝懵了,連他都不認得,也就算了,看她喝這麼廉價的水果酒都能喝得這麼起勁,蔣令晨也要了瓶水果酒,嘗了一口就不願喝了,讓酒保把自己的存酒拿來,給自己倒上一杯,也給她換了一杯。
結果這女人喝水果酒都沒事,一喝他友情提供的好酒就捂著嘴巴,跌跌撞撞地跑去吐了,蔣令晨看了就覺得氣憤。
可十五分鐘都過去了,那女的還沒吐完回來,蔣令晨的兩杯酒都喝完了,一看旁邊的高腳椅還空著,沒忍住就招了個服務生過來:「去女廁看看有沒有個沒化妝的女的,看她是不是在吐,別讓她悶死在馬桶里。」
這個要求對服務生來說略顯奇葩,可服務生還是領命去了。
放眼整間酒吧,素麵朝天就敢來嗨的女人,還真找不出第二個。果然不一會兒服務生就回來了:「蔣先生,我已經幫您把那位小姐送到休息室去了。」
蔣令晨的脾氣出了名的怪,現在更是莫名其妙地眉眼一橫,指責道:「誰讓你把她送到休息室去的?」
「……」
一幫認識的公子哥會時不時地來這兒逍遙,於是特意在頂樓開放了私人休息室,方便這些人酒酣耳熱時打打斯諾克、玩玩橋牌什麼的。雖然啤酒妹不比穿梭在酒吧里的那些妖童媛女,整個人素麵朝天,淡的跟白開水一樣,但萬一哪個公子哥喝瞎了眼,飢不擇食,那啤酒妹不等於是羊入虎口?
等蔣令晨趕到休息室,偌大的休息室里倒是沒別的險惡身影,只有那啤酒妹,背對著門口睡在沙發上,整個人縮成一團。
蔣令晨走近了自然就聽到了她小聲的哽咽聲,翻過她的肩膀,果然看見啤酒妹閉著眼睛,一臉淚痕。
喝醉了就哭,哭完了再喝,倒也不失為一種發泄方式。可在男女之事上從來都講究你情我願、好聚好散的蔣令晨還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至於么?為個男人連形象都不要了……
腦子裡是鄙夷的,心裡卻不知為何微微泛起了酸,蔣令晨幾乎要忍不住伸手替她擦去眼淚了,最後卻只是猛地鬆開她的肩膀,由著她繼續背對他、縮在牆角自個兒哭去。
「你應該慶幸你逃過了一劫。傻。」
蔣令晨丟出這麼一句,也沒指望啤酒妹能聽見,她也確實壓根沒聽見,喝醉了就只知道哭,不吵不鬧其實也挺好,總比她剛才那樣一口一句「不要結婚」「不要娶她」要來得好……
***
任司徒是隔天在看到這麼一條莫名其妙的簡訊的。
只不過從這蔣公子口中聽到「恭喜」二字,就跟從他那兒收到收到恐嚇信一樣的令人倍感不適,任司徒忍不住刪掉了這條簡訊。
除了蔣令晨那條不怎麼讓人愉悅的恭賀簡訊外,還有孫瑤發來的幾條微信,任司徒回頭看一眼還半趴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時鐘——這好像是有史以來第一次她比他起得早,想來他這些天真是折騰的太累了。
再看他後背上那幾條被她抓出來的紅痕,任司徒心裡又默默補上一句:他昨晚也折騰的夠累了。
不想吵醒她,任司徒聽筒模式接聽孫瑤的語音消息——
「今晚我就不去打攪你們了,但是!你們倆給我節制點啊,我今晚就睡酒店了,明天一早去找你們,記得讓你夫婿給我報銷住酒店的錢,再給我包一封媒人紅包。9999,少一毛錢我都不會讓你嫁的。」
任司徒邊聽邊笑,而她剛把手機擱回書桌上,就落入了從她身後悄然伸來的一雙臂彎里,隨即一抹帶著晨間特有的惺忪懶散意味的聲音柔柔地渡進了任司徒的耳朵里:「一個人躲這兒傻笑些什麼?」
任司徒一回頭就對上了時鐘那雙有些狹長的眼睛。她有傻笑么?任司徒摸了摸嘴角——傻笑就傻笑吧,反正她在他面前也不需要再維持什麼形象了。
時鐘湊過來要吻她,被她伸手抵住了肩膀:「你趕緊去洗漱吧,孫瑤待會兒過來。」
「她過來幹嘛?」時鐘明顯不怎麼樂意。
「她昨晚特地從橫店趕回來的,可惜還是錯過了重頭戲,讓你包封媒人紅包給她彌補下。」
時鐘欣然同意似的點了點頭,想了想卻又說:「那我給她包兩封紅包,你讓她今天別過來打攪了。」
說著就要彎身扛起她朝浴室走去:「走,洗漱去。」
任司徒連忙笑著躲開,扛她進浴室只是單純洗漱?任司徒表示自己絕不會再上當了,伸長了手臂抵住他,不讓他靠近自己:「你不累么?」
「時太太一大早就這麼神清氣爽,我怎麼敢說累?」
她那點抵抗的力道轉瞬之間就被他化解了,他扣住她的手腕,往懷裡一扯,她整個人就被他擁了個滿懷。
而他另一隻手拿起了她的手機,舉到彼此面前,一邊解鎖一邊問她:「密碼多少?」
「o9o1。」
時鐘輸號碼的手驀地一頓,帶點驚奇地看她:「不是1217嗎?什麼時候換的?」
任司徒也狐疑地眯起了眼,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怎麼知道是1217?」以及,「……你都知道是1217了,幹嘛還問?」
時鐘聳了聳肩:「聽孫瑤說的,你拿和盛嘉言一起領養的狗的忌日做了密碼,既然如此,那我寧願假裝不知道這事。」
任司徒還是頭一次聽聞這個男人如此坦白心裡的那點小心思,頓時有點哭笑不得。
時鐘卻沒在這個略顯丟人的話題上多停留,立即就問:「那……o9o1又是什麼?」
這回換任司徒有點欲言又止了,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他一眼:「額……我記不得你第一次見到我的那個雪天是幾月幾號了,然後我就想,我們真正意義上認識彼此,其實不是在那一天,而應該是在高二開學那天——正好是9月1號,又特別容易記住,就索性把那天當作相識紀念日了。」
時鐘哭笑不得,假裝將眉眼一橫:「有你這麼隨便指定紀念日的么?」
任司徒撇撇嘴。
算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問題的時候,時鐘默默解了鎖,一邊說著:「待會兒在跟你算這筆賬。」一邊調出了她的微信頁面,留了條語音給孫瑤:「媒人,我還有很多新仇舊賬沒來得及跟任司徒算,估計這一整天都不夠用,所以今天不方便招待你,改天我包兩封紅包給你做補償。」
說著不忘意有所指地看一眼任司徒。任司徒被他摟在懷裡,自然是第一時間接收到了他的目光,這令任司徒默默地膽寒了一陣:一整天都不夠用……好大的口氣……
時鐘卻已經慢慢地把手機擱回了桌上,任司徒已經料到他下一秒就要扛麻布袋似的把她扛起了,正因此而欲哭無淚時,突然響起的微信鈴聲徹底解救了她——
孫瑤秒回了。
時鐘的手還抓著手機沒來得及收回,有點猶豫要不要收聽,想了想,還是決定點開孫瑤的回信。
下一秒,時鐘就就聽見了「噩耗」:「額……不好意思,我已經到門口了。」
孫瑤話音落下的同時,時鐘和懷裡這個女人忍不住面面相覷起來,而彼此對視了不過一秒,卧室外就響起的那一聲悅耳的門鈴聲,便清晰地傳進了彼此的耳朵——
「叮咚。」
***
孫瑤站在門外等了一會兒就有人來開門了,但顯然,孫瑤的到來並不怎麼受歡迎。孫瑤對著站在門內的時鐘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明知故問:「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啊。」
這個男人冷起臉來不說話的時候確實是有幾分怖人的,那眼神分明在敬告孫瑤:識相的話就給我立刻離開。
可孫瑤根本不當一回事,悠哉游哉地從自己包里拿出了一本戶口本,在時鐘面前晃晃:「不過我給你帶來了這個——」
時鐘接過戶口本,垂眸翻開一看,稍微愣了愣,隨後抬眼看向孫瑤,雖然他還是不說話,但眼神客氣了不止一百倍。
孫瑤得意地一笑,不客氣地換了拖鞋,踢踢踏踏地走到客廳,一屁股坐了下去,正好一扭頭就看見任司徒從卧室里出來。
任司徒還沒走近孫瑤,孫瑤就突然作勢皺了皺眉,緊接著伸手擋住了眼睛:「趕緊的,把你那戒指摘了,我眼睛都要被晃瞎了。」
不愧是女演員,真被她的鑽戒刺得睜不開眼了似的,舉手投足間都那麼逼真——任司徒失笑著走向孫瑤。
孫瑤瞅著那鴿子蛋,突然就改口了,對著還站在玄關、背對著她們、不知在翻看著些什麼東西的時鐘高聲呼喊一句:「我後悔了,媒人紅包我必須得加個零,99999。」
任司徒趕緊讓她打住。
時鐘本來就因為被孫瑤的突然造訪而失了興緻,任司徒還真不確定他接不接受得了孫瑤的貧嘴,
孫瑤見任司徒如此緊張的用眼神示意她別亂開玩笑,假意特別失望地上下打量了任司徒一眼:「不是吧你?還沒嫁呢,就患恐夫症了?再說了,我這次來要紅包是其次,真正目的是來送戶口本的,他得客客氣氣地給我端茶送水表示下感謝才對吧。」
任司徒還沒怎麼反應過來:「什麼戶口本?」
任司徒話音一落,就看見時鐘扭頭朝客廳走來,真的如孫瑤預言的那樣,雖然臉上沒有什麼殷勤的表情,但語氣真的十分客氣:「喝什麼?咖啡還是茶?」
任司徒震驚地看著時鐘,孫瑤則得意地朝任司徒挑挑眉,一邊回答時鐘:「咖啡。」
時鐘還真的就行動了,直接調頭進廚房,去給片刻前他還極度不歡迎的客人泡咖啡去了。
直到時鐘的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口,孫瑤才悠哉的對任司徒解釋道:「我覺得吧,以他這種求婚的效率,應該很快就會用到戶口本了,所以我在b市下飛機之後順便去了趟你家,順道把戶口本給你帶來了。」
「……」
顯然在這一系列事情上,任司徒是唯一慢半拍的人,她沒來得及對此發表任何觀點,孫瑤就揚聲問時鐘:「對了,你們什麼時候去登記領證?」
正在廚房裡泡咖啡的時鐘頭也不回地答:「明天。」
明天???
這也太有效率了吧?
任司徒被他說得雲里霧裡了。
但顯然時先生不僅在領證這件事上很趕時間——很快時鐘就端著兩杯咖啡出來,分別放置在了任司徒和孫瑤面前的茶几上。
任司徒還在瞪著眼睛看他,無聲的問他:明天?你確定?
準新娘一副還在狀況外的呆萌樣,時鐘自然就忍不住笑了笑,他望了一眼牆上的掛鐘后,才在任司徒的身旁坐下,雙手自然而然地圈住她腰身的同時,像對小孩子似的,點了點她的鼻子:「哦對了,忘了跟你說,兩個小時後會有人上門給你量身。明天領完證,差不多下個月就辦婚禮,今天量身之後數據送回巴黎,一個月之後正好能趕製出婚紗。」
「……」
「……」
「你這也……」任司徒現在唯一能說的,好像就只有這麼一句了,「……太有效率了吧。」
「怎麼?不想這麼快做名正言順的時太太?」時鐘笑著揶揄她。
坐在另一旁的孫瑤搓了搓胳膊,這才搓去了被這兩個人旁若無人的親昵舉止給鬧出來的陣陣惡寒,站了起來:「我去尋尋房間看看他。就不在這兒受刺激了,你們慢慢膩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