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今天也有努力小清新呢=3=
這樣的生活,無論在哪個世界看來都是奢侈的。
自從顧千樹醒來之後,他面對的就是楚地藏徹底改觀的態度。並沒有再限制他的自由,顧千樹可以一個人自由的在這一片峽谷之中閒遊。
而楚地藏,則似乎真的將他的位置定位在僕人了。
顧千樹的頭髮已經很長,他在醒來的第二天就決定把它剪掉——之所以這麼做,其一是他真的很討厭這麼長的頭髮,其二是他很想試探一下楚地藏的態度。
可是出乎顧千樹的意料,對於顧千樹想要剪掉頭髮這件事,楚地藏十分淡然的同意了。
不但同意了,還拿出了一把剪子,乾乾淨淨的幫顧千樹把頭髮剪刀了及腰的長度。他的這種態度讓顧千樹感到了一種莫名的惶恐——就好像楚地藏這個人真實的一面,已經徹底被磨滅掉了。
若不論那些糟心的事,顧千樹或許真的會想留在這個風景絕美的峽谷里。可是他現在有了關於過去的記憶,註定了他無法同楚地藏過完這平靜的一生。
祝清澤和楚天惶死去時的模樣牢牢的印在了他的腦海里,顧千樹就是在夢境里,也無法逃過他們的紛擾。
然而這些,楚地藏卻是不知道的。他只能看出他的尊上在被什麼事困擾著,卻不知道他同自己一樣,有了那些跗骨之蛆一般的記憶。
雖然在谷內,可是他們的食物卻依舊豐富,楚地藏的廚藝顧千樹早就見識過,而在這裡,他更是再次深刻的體會到了。
清蒸的小魚撒上薑絲,從山上抓的野雞燉上蘑菇,自己種的蔬菜用油清炒,只是簡單的家常菜,卻能吃出大餐的味道。
顧千樹吃的好,心情似乎也好了些。
雖說只有兩人,但是他們相處時的氣氛卻並不尷尬。楚地藏在面對顧千樹的時候,很有點放開一切的味道,他的神色不再同從前一般卑微,而眼神里,也沒有那種病態的狂熱的迷戀——或許是被消磨完了,或許是可以藏的很好了。
總而言之,顧千樹可以說,如果他真的失憶了,怕是會相信楚地藏所說的那一切——江湖人追殺,因為中毒而失憶。
但是很遺憾的是顧千樹沒有忘,不但沒有還隨著時間的推移,那些回憶在顧千樹的腦海里越發的清晰。
有著對比才知道差別,顧千樹想起的是第一個世界里楚天惶那溫柔的笑容同這一世的冷血形成了鮮明的差別。時光的確可以改變一個人,或好或壞,但是楚天惶明顯是屬於後者。
沒有人能從那無邊的寂靜里逃脫,顧千樹覺的就算是自己也不行,他代入了一下楚天惶和楚地藏的角色,然後十分悲傷的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是他因為楚天惶和楚地藏被困在那裡幾百年,恐怕他也會恨上這對兄弟。
恨他們的欺騙,恨世界的不公,顧千樹忽然想起了系統的一句話——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屋外的那片桃花織成的海洋,只要風輕輕拂過就能看見漫天的粉色花瓣,甚至有些將天空暈染出粉色的味道。楚地藏在屋外不遠處開墾了幾塊地,種了些菜和糧食,看得出是打算在這裡長期住下去了。
顧千樹的丹田從醒來起就是空的,他也絲毫不驚訝——這大概是楚地藏唯一禁錮他的手段了。在這被森里覆蓋的峽谷里,沒有武功而貿然進山,結局大概就是葬身野獸之口。
既然不能出去,那麼就靜下心好好的想象到底該怎麼辦吧,顧千樹只能這麼告訴自己。
春天很快便過去了,綠色的桃葉代替了粉色的桃花,那條小溪的流水更急,偶爾還能在裡面找到青色的小蝦。
楚地藏的手藝越來越好了,他每隔十幾天就會出去補給一下,這次回來居然帶了一截藕。
在這個沒有溫室的世界,藕是只有夏天才吃得到的蔬菜,顧千樹有些好奇,但也沒問什麼,他現在的愛好是圍觀楚地藏做飯,看著楚地藏那嫻熟的刀工和顛鍋技巧,似乎成了這個山谷里為數不多的娛樂項目。
都說君子遠庖廚,這句話在楚地藏這裡顯然是行不通的。他乾淨利落的把藕洗乾淨,然後切成小片,再拿起刀開始剁肉。
這是要做什麼?顧千樹吃還行,做完全就廢了,他猶豫了一會還是沒開口。
「做藕合。」楚地藏對顧千樹的表情清楚得很,他笑了笑:「尊上喜歡么?」
喜歡,當然喜歡了,顧千樹對於一切肉制的東西都抱著極大的熱情,他看著楚地藏把肉夾進藕里,然後裹上面糊放進油里炸了起來。
香氣撲鼻,顧千樹穿著一件同廚房氛圍格格不入的白衣,動作輕微的抽動了一下鼻子。楚地藏自然是將這個小細節看在了眼裡,他眼神里滑過一絲不明顯的笑意,隨即把炸好的藕合盛了起來。
「……」一定很好吃!看著炸成金黃色無比誘人的藕合,顧千樹暗暗在心中握拳。
楚地藏開始動作嫻熟的炸下一個,待下一個炸好了,他看了一眼顧千樹,叫了一聲:「尊上?」
「……唔?」顧千樹不知道楚地藏叫他幹嘛。
楚地藏並不答話,只是笑了笑,然後用筷子夾起了第一塊涼的差不多的藕合,遞到了顧千樹的面前:「嘗嘗?」
「……」顧千樹很沒節操的直接張口咬下。藕清香,肉濃郁,皮酥里內,鮮美味濃——好吃!
楚地藏喂完顧千樹,轉身繼續自己的工作了。得到滿足的顧千樹也慢吞吞的離開了廚房,然後又開始閑逛。
他沒事就喜歡去小溪邊逗弄那些小魚小蝦,偶爾還會把衣服給弄濕。可是偏偏臉上的表情卻依舊無比的高傲冷漠,就好像干出這些事情的不是他一樣。
對於顧千樹這種無比幼稚的行為,楚地藏只當做沒看見,只不過會再看到顧千樹袖子濕了一大片的時候輕輕的催出顧千樹去換件衣服。
飯是楚地藏做,衣服是楚地藏洗,就連顧千樹的洗澡水都是楚地藏燒的,在山谷里生活的顧千樹就是一隻米蟲——好吧,就算不在山谷里,每次油楚地藏在場的時候,顧千樹基本都活的不比米蟲勤快。
晚飯很豐盛,炸好的藕合,清燉的雞湯,紅燒牛肉,還有一些時令蔬菜,顧千樹滿意的吃了一大碗飯,面無表情的把碗再次遞給楚地藏。
「尊上,晚上少吃些。」可是楚地藏卻少有的拒絕了顧千樹,他道:「您忘了昨天了……?」
顧千樹動作一頓,如果不是習慣性面癱,那麼他肯定會臉紅——因為就在昨天,他因為吃的太撐了睡不著。
哦,太沒有形象了,顧千樹默默的收回了手裡的碗,面無表情的看著桌上剩下的菜。
楚地藏見狀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水果盤,放到了顧千樹的面前。
「……」顧千樹沉默良久,才很有點不情不願拿了一個。
然後出點子就去收拾碗了,留下顧千樹一個人坐在原地發獃。
如果他一開始就有了過去的記憶,那麼這樣的生活應該是美好的。有愛人相伴,衣食富足,身體健康,一切都是那麼的美好。
那麼現在呢,顧千樹放下了手中的水果,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手——就是這隻手,把楚天惶的腦袋砍了下來。
脖子里的鮮血噴了足足有一兩米,還有楚地藏那一頭白髮,無一不在提醒顧千樹到底發生過什麼。雖說是楚天惶故意求死,可這並不代表顧千樹能平靜的接受這個事實。
說到頭,若是沒有他,祝清澤也不會死,這或許就是蝴蝶效應,第一個世界錯誤的選擇,導致了無數個世界的崩壞。
那麼這個世界的他,需要為曾經的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么?——當然是要的。
楚地藏對顧千樹的態度太自然,自然到甚至讓顧千樹產生了一種什麼都不曾發生的錯覺。可是錯覺終究是錯覺,只能產生一剎那,卻不能永恆。
楚地藏的白髮和眼神里偶爾透露出的哀悸,都再告訴顧千樹一個事實。他必須為自己的選擇負責。
若說這是一盤遊戲,而他只是個玩家,那麼或許顧千樹怎麼做都無所謂。
但現在他自己也在遊戲里,並且導致了無數個死局。
楚天惶有句話是對的——這個世界,就是為了顧千樹而存在的。如果沒有了他,那麼這個世界的時間將會凝固,一切都將不復存在。
那麼你要怎麼負責呢,顧千樹看著自己手上的水果,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茫然,然後……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想起了一系統那近似開玩笑的一句話。
「喂,你聽說過元祖月餅么?」——那可是個好東西呢。
木犀花,生死人,活白骨,顧千樹在這一刻,似乎終於領略到了他身體里的那束花,到底意味著什麼。
而這……似乎也成了他破開死局的唯一希望。
「抱歉,地藏。」替第一世的自己說了一聲抱歉,顧千樹垂下眼睫:「我……我也不想這樣的。」
其實誰都不會想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