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疑問
接連十二個時辰不眠不休的搜索之後,岑晟月和墨童仍未尋到一絲關於憐惜的消息。
此時的岑晟月早是前所未有的狼狽。
墨發的綁束已松,微垂下幾根長發。
衣衫之上風塵滿布,卻來不及替換。
就連那原本光潔的下頜之上一夕之間已冒出了青青的胡茬。
雲小優在第二日早上見到他的時候,一眼之下竟然險些不敢認了。
一看這情形,她的心裡一下子就升騰起不好的預感。
幾乎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小臉上現出沉痛之色。
他們一定還沒有找到憐惜,單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了。
認識岑晟月以來,他還從沒有見過這個樣子的他。
丟了魂,失了魄一般的沉然和頹廢。
「王妃!」老管家匆匆從外面進來客廳中來,腳不連地地走到她的身邊急急道,「剛剛外面有人給您送了一封信!」
雲小優不解地看去,老管家已將那封信遞到了她的手裡。
帶著幾分疑惑將那信封拆開,其中的內容卻讓她心裡撲通一聲重重跳了一下。
「憐惜!」她痛苦地叫著,卻叫人分不清是何情緒。
聽她叫道憐惜,岑晟月原本低迷的眸子里一下閃出一絲光亮。
雲小優急得朝他道:「憐惜被他們帶到邊關去了,讓你快去邊關見他們,和他們談條件!」
聞言,岑晟月疾走兩步走到雲小優身邊,一把搶奪過信紙,沉然看去。
「我馬上就出發!」將信從頭到尾略略看了一遍,他將信紙往懷中一揣,便朝雲小優說道。
「照信上所說,他們在沒有見到你之前是不會把憐惜怎麼樣的!你不用太急的!」
雲小優不知怎麼安慰他,只是感覺到他對於憐惜的關心已然超過她了。
「我現在就去收拾東西,有墨童保護你,你的安全不會有問題。」
沉沉甩下一句話,岑晟月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了客廳。
雲小優眸子微微泛出疑惑不解地光芒。
但他執意如此,她便是再想勸也勸不住了。
茹妃的事急不得,她只得和芾游兩人配合著演了一出勤勤懇懇為茹妃治病的戲碼。
熔王府中的小廚房幾乎不停要煎著葯,日夜飄散出濃濃的葯香。
其實芾游倒是真的一直在給茹妃服藥,但所開之葯莫不是治療茹妃身體舊疾和各種滋補之葯。
幾日下來,茹妃不僅身輕體健,便是氣色也跟著好了不少。
見此情形,雲小優終於再也忍不住地進了宮,向上官清瑞報告茹妃病情已大有好轉的消息。
上官清瑞自是喜出望外,跟芾游商量了一番后,當下決定帶著茹妃和他們一道趕往邊塞。
只因有茹妃和上官清瑞兩位身份尊貴之人,行程不宜太快,所以路上還可以一直為茹妃救治。
據芾游所言,待他們一行到了邊塞,茹妃的病已是藥到病除了。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便浩浩蕩蕩起了程。
上官清瑞獨自一輛馬車,而茹妃則跟雲小優一車,芾游則在車外,充當二人的車夫。
上官清瑞安排雲小優與茹妃同車,一是為茹妃解悶,二是要她趁機開解茹妃,要讓神智漸漸清醒的茹妃了解一些邊關戰事。
其實早將任務完成的雲小優自是樂得輕鬆。她生來活潑,又是韓夜的師妹,自是很得茹妃歡心。
一路與茹妃說說笑笑,倒是聊得很是投機。
快到邊關時,芾游終於告知上官清瑞茹妃的病已然痊癒。
看著那道熟悉的城門,雲小優險些喜極而泣。
離開時,前路還是一片茫然,如今回來,終是看到了一絲希望。
「父皇,他們准想不把,我把您都請來助陣了!」雲小優趁著裡面的人掛弔橋,開城門的空當,走到上官清瑞的馬車前,笑嘻嘻朝他道。
車簾微微挑開了一些,露出上官清瑞半張臉,清朗的笑聲傳來,卻是極舒心的感覺。
「是啊,小優可算是他的救星呢。」
雲小優被他這一誇,小尾巴立即翹上了天,一臉的得瑟不說,還大搖大擺的兀自踏上了弔橋。
她跟他們可不同,經過這裡可是輕車熟路。
上官清瑞微笑著放下車簾,心中卻浮起一陣擔心。
他早知道岑晟月獨身一人來這裡救憐惜,卻不知情況怎樣了,憐惜到底有沒有被救出來。
那孩子雖生在宮中,可是卻沒過幾天真正開的日子。
如今又遭這樣的劫難,當真是叫人心疼啊!
希望上天垂憐,叫她能夠狼口脫險吧。
馬蹄聲嗒嗒落在鐵索弔橋上,敲醒了城牆之內的人等。
上官熔得了消息立即趕到城門口,正望見朝他飛奔而來雲小優。
那一張小臉依舊如夢中神彩飛揚,嫣紅的唇角上掛著燦爛像勝似陽光的微笑。
「上官熔!」一眼望到他,她輕啟唇瓣驚喜地喚起他的名字。
那一雙桃花水眸中波光漣灧,如同微風吹皺了三春池水。
心中一動,終在唇邊揚起一抹笑。
他提了腳步,朝著那如燕的女子飛奔而去。
「優兒!」一聲輕輕的呼喚出口,卻似已經暗藏了幾世的思念。
終於將她擁進了懷裡,世界剎那間天旋地轉。
兩輛馬車同時在他二人身邊經過,車簾同時打開,上官清瑞望著相擁的二人不禁莞爾一笑,皺紋微起的臉上暖意滿滿。
抬眼時,正望見對面馬車中同樣勾唇而笑,感動得眼中隱隱有淚的茹妃。
笑容漸漸淺了一下,細細看了她一眼。
一路上,他從未看她一眼。
如今的她已將一頭長發挽成雲鬢,歲月彷彿未在她那張臉上留下一絲痕迹,她依舊如二十年前一般容顏鮮妍。
望著她,不禁想道,若是她從未入過齊國會是如何模樣?
若是他的慶兒還在,又會是如何模樣?
可是過去的事實豈能再來一次?
錯了的,只有即時補救。
如今將她送來她本來應該在的地方,不知是否還來得及?
許是馬車中的女子已然肆懷,許是女子看懂了他眼中的悵然若失的情感,女子朝她勾唇一笑,笑意暖暖,卻是記憶中從未有過的親切。
他微微一怔,似是從未想到能得她如此的笑意,怔忡一陣后才又揚唇笑起。
滿目山河空望遠,不如憐取眼前人。
曾經的過往都是虛空,只有珍惜當下才是真正的幸福。
「月王找到憐惜了嗎?」終於從上官熔懷中掙脫出來的雲小優終於想起來,脫口問道。
上官熔眼中卻儘是不解的神色:「他二人沒有和你一起嗎?」
雲小優身子不由得顫了顫,怔怔望向上官熔:「你是說,你沒有見到月王?你更不知道憐惜失蹤的事?」
「憐惜失蹤了?」上官熔的眸子終是一震,輕輕道,「這是怎麼回事?」
雲小優焦躁地垂了眸子,沉沉道:「這件事說來話長,我慢慢跟你說。」
上官熔輕輕扶了雲小優朝城中走去,一路上把事情的始末細細跟上官熔講了。
「這樣說來,那封信上只說要岑晟月一人去談判,才肯放了憐惜?」
上官熔思慮著,終是問道。
「對啊對啊!信上就是這麼說的!有什麼不對嗎?」雲小優愁眉不展地問。
上官熔眉眼灼灼,朝雲小優說道:「我想我知道是誰了。」
雲小優更是驚然:「誰呀!我怎麼怎麼沒有猜到?」
「賀香塵。」他紅唇輕啟,緩緩吐出三個字來。
對於賀香塵,他並不了解,他甚至都不知道,岑晟月對那個女子了不了解。
那個女子從頭到尾都像是一個謎。
他早聽雲小優講過她和岑晟月認識的離奇經過,更是知道她在月王府中對雲小優所做的一切。
後來到了齊國,留在太子身邊,又幫著太子做了不少的事,這些,他都知道。
猶其後來她從被眾兵把守的太子府脫身,又成功設法將太子從宮中救出來,所有的一切都證明,她絕非一名尋常的女子。
只是這樣一名女子有著怎樣的身份,有著怎樣過去?
她最終的目的又是什麼?
「你說咱們要怎麼才能找到月王,怎樣才能找到憐惜啊?」
雲小優急得團團轉。
她本以為到了城中,會好好的看到憐惜呢?
可是如今竟然連月王都不見了,這可如何是好?
「相信月王,他一定會把憐惜好好帶回來的。」上官熔輕輕牽起雲小優的手,輕聲安慰道。
雲小優一臉愁容地看向他,在看到他眼底的堅定之色后,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只是她看不到,上官熔轉眸間,眼底依舊是沉沉的愁思。
「對啦!我帶你去見茹妃娘娘吧。」兩人終於步行到從前所住的那座院落,雲小優才興高采烈起來。
雖然憐惜被劫走是件大事,可是把茹妃帶回來卻是關係到整個戰局的事。
上官熔面色終於現出一抹欣喜之色:「你真的把茹妃帶來了嗎?」
雲小優勾著唇角連連點頭,拉起上官熔的手便快跑走來。
兩輛同時進來的馬車已停在了院中,上官清瑞和茹妃已然下了車,被丹螢領著進了主院之中。
原本雲小優和上官熔所住的屋子此刻應該騰出來給身份更尊貴的人住了。
雲小優拉著上官熔的手喜滋滋拐進主院,上官熔一眼就看到了正立在院中,跟茹妃談話的上官清瑞。
「是父皇,父皇也來了?」上官熔驚喜更甚,連連加快了腳步。
走到上官清瑞跟前,便下跪道:「兒臣叩見父皇。」
上官清瑞望著他滿意地笑笑:「熔兒快起來吧。幾月的征戰,辛苦了。」
上官熔起了身,才微笑道:「能抵擋兩國聯軍至今,全是將士們的功勞。」
「這位便是熔王,果然英姿非凡。」茹妃含笑望著上官熔,又看一眼跟在他身後的雲小優,眼中儘是暖暖的笑意。
「上官熔見過茹妃娘娘!」上官熔更是微笑朝她微屈一膝,行禮。
茹妃連連連扶住他:「熔王不必如此。」
「好。此時是在邊關,禮都從簡吧。」上官清瑞朝二人笑道,「熔兒快來和咱們商討一下去見夜王之事吧。」
聽到「夜王」二字,茹妃眼中笑間減淡,卻多了幾分深意。
雲小優上身扶住她,朝她笑道:「娘娘,咱們也去吧。」
茹妃輕輕在她手上拍了兩下,這才朝她點了點頭。
馬上就能見到日思夜想的兒子了,叫她怎能不激動。
只是母子十幾年沒見,他還會認她這個母親嗎?
如今他已然與秦軍聯合,若是繼續下去,必然能滅掉齊國。
面對唾手可得的勝利,他能放手嗎?他能因為她而放棄近在眼前的一切嗎?
一連串的疑問,種種的不安,縈繞在心,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