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伏擊
醉生夢死*窩,揮金如土百家貧。
小公主手拿著打牌從李存手裡贏來的銀子十分大排場的請客吃飯,一連擺了好幾天的宴席,可憐李存沒往世子府走一步就滴幾滴血,等回到家的時候,幾乎快失血過多而亡。
不幸之中唯一幸運的是,馮晨如她所料被召回秦國待審。馮晨一被召回,秦國世子多年以來的胡作非為得到秦國各方大臣的指責,不少大臣聯名上書要求廢棄秦海的世子尊位。
李存放下手中的書信,笑問長風,「你說其中多少是與逍遙窟的那位有關呢?」
長風搖頭,「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關係。」
「是啊,表面上沒有任何關係。」李存淡笑,「只是偶然一瞥卻發現一個熟悉的名字,周邦彥,長公主駙馬都尉的總角之交。」
「長風,你說如果是以前的我會與這樣深不可測的人結為盟友嗎?」
長風蹲下身子,目光與坐著的李存向平,溫和的聲音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公子,你說過的,世間沒有看不透的事,更沒有看不透的人,若是看不透了,也只是因為站錯了角度。」
豪華而奢靡的秦國世子府內,秦海大肆的發飆,連相勸的媚娘都被一巴掌掄在了地上,小聲哭泣不已。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成心咒本世子死嗎?」
媚娘眼見著此刻秦海被國內的聲音逼得已經毫無憐香惜玉之心,也收斂了哭聲,強作鎮靜,溫言軟語相勸幾句,待秦海脾氣消了幾分笑道:「世子,你久在京中為質,自然沒有二公子那麼近水樓台,能為秦國獻計獻策籠絡人心,這國內嘛當然會向著二公子。」
「他奶奶的,那老子能怎麼辦?沖回去甩那幫混賬東西每人一個美人嗎?」
「那倒不必。」媚娘笑道:「您啦只要小建功勛,相信那幫見風使舵的牆頭草立刻巴巴的上趕著討好您,那還敢給您氣受啊。」
秦海見媚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手揉捏著她的屁股,曖昧的玩弄,「美人你有什麼好主意?」
媚娘嫵媚的笑著,身子軟軟的癱在秦海懷裡,頭枕在他的胸口,「人家只是聽說啊那南楚的世子最近迷上了馬吊一類的遊戲可輸了不少錢呢。馬吊那玩意兒您早八百年前就不玩了,要贏他還不容易嗎?」
「去去去,我還以為你當真有什麼好主意呢?那個廢物那裡又能贏多少錢?就算把他整個掏光了送給父侯,也頂多算分孝心。」
媚娘紅唇妖嬈一邊吻著秦海光溜溜的身子一邊笑道:「錢么自然是不重要的,可若是城池呢?那個南楚的廢物,您只要輕輕的嚇一嚇,呵斥幾句,立刻就成了縮頭烏龜,連口大氣都不敢出,到時候您先與人哄騙著他上了桌,然後故意輸他幾局,當他以為自己會一直贏下去得意洋洋的時候將賭注翻倍,威脅他一定要用城池做賭注否則前面便是用了千術,他那針尖大的膽子敢不答應嗎?」
「好主意。」秦海哈哈大笑,站起來,整張臉得意誇張到近乎猙獰的地步。
等他以後繼位,一定把那幫混賬東西全都送去分屍!
旁人的陰謀詭計只要還沒真的砸在自己的頭上李存都是不擔心的,現在的她還是比較關心怎麼從小公主身上把自己輸了的錢賴回來。
在接連幾次被小公主拒絕之後李存拿出自己的錢袋使勁抖三抖,在確定自己不可能靠著十文錢支撐到月底一恆發薪水知州,果斷恬不知恥的湊近忙的不亦樂乎的蘇幕和一恆那裡。
她將一張純潔無辜小白兔的臉硬擠到而人中間,「一恆,讓人家預支下個月的薪水嘛?」
一恆一隻眼睛自動自發的往後繼續看賬本,一隻手在算盤上撥個不停,一副完全沒看到的表情,蘇幕專心作畫,眼觀鼻鼻觀心,繼續畫自己的連載畫,他表示每天畫畫很累的,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心自家自作自受的公子。
「哼,沒人性。」李存喃喃一句,手用力的按了按自己的錢袋,又湊上去,「那麼報紙的盈利我占份額的,可不可以支持一點點,預先分紅利?」
一恆淡瞄了李存一眼,手指撥動算盤珠子愈發的迅速,然後將演算出的最終結果扔到李存面前,「公子,剛剛收支持平,略微盈利,而且錢已經轉入下一批的生產,沒有多餘供你賭博消遣的資產。」
「這麼說買我們報紙的人越來越多了?」
一恆點頭,「自從明華世子不出門之後賣的越來越多了。」
李存摸了摸鼻尖,本來她還想再找明華敲一筆的,現在看來只能算了,為了報紙的長遠銷售業績,她還是勉為其難的讓他繼續在家裡躲著吧。
看,她多偉大啊,完全的捨己為人。
夏日的京城炎熱的緊,所以人們偏愛荷花湖邊賞景乘涼,而京城之中最大的一片荷花湖便在在長公主名下避暑山莊內,而每年這個時候皇甫雄都會帶著華昭儀過去住幾日,躲過最熱的幾天。
今年,帶的是嫵音。
皇宮的嚴密是很難突破的,而一旦出了宮,在別人的地盤要嚴密也就難了。
晚風微涼,李存和長公主坐在臨荷花湖不遠的小亭,她目光柔柔落在遙遠的隱蔽處,那裡她看不見情況,卻知道嫵音正與明恩相見。
「既然在我的府邸內作客,身為主人自然會保證客人的安全。」長公主端莊的笑著,一言一語彷彿在說既然皇上在她府內,為臣為妹皆會用全力保護聖上周全。
李存將目光收回,落在那湖面之上,放眼望去夜幕中整個荷花湖蓮葉無窮宛如一塊完整的上好墨玉。
「聽說駙馬生前最愛畫蓮?」
或許是沒有想過面前的人會開始這個話題,長公主微微有些訝異。片刻后,她亦抬頭將目光落在那裡盛開的美好上,然後搖頭,語氣平穩的敘述著,「駙馬最愛的不是畫蓮,是種蓮。當年我夫妻二人剛買下這片湖水田地的時候,這裡不過是一個小池子。今日之所以能有著這樣開闊的景色都是駙馬當年親自帶人一寸一寸的挖出來的。」
夜色晦暗看不清眼前美景,籠光淺薄照不明湖中艷色,然而她的眼前彷彿能透過這一切看到當年那人躬身再次謙卑而辛苦的建造自己的家。
「很美。」她真心讚歎。
「不及當初了。」長公主苦澀而蒼涼的笑著,「或許是從前的蓮花有靈性,駙馬離去后沒多久,一湖的花全都凋謝衰敗,連根莖里都腐爛了。一年後我接手重新開始種,如今即重滿花湖,也再無當年花開之盛了。」
李存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端莊而沉靜,宛如廟裡慈美的泥塑菩薩。
言歌說駙馬當年俊雅出塵,宛如畫中走出的男子,才思敏捷,詩作可傳千古,只是當年詩作如今卻連敢記得的人也少了。
長風說,駙馬傲骨錚錚,坦言不與濁世同罪所以掛印辭官,醉心田園山水,而如今湖光山水與人皆不復從前。
唯有的是還愛著,惦記著他的那個人。
「恨嗎?」
長公主點頭卻又搖頭,「初始恨天不公,地不平,如今過去太久,恨淡了,剩下的只有不甘。」
不甘心他們二人只能走到這一步,不甘心駙馬一身抱負卻被人陷害,不甘心命運由人不由己,所以她想試一試,傾其所有一搏之後,是否能在別人身上看到不一樣的結局。
如果黑霧散了,仇怨消了,天晴了,白雲碧空之下,如他們相愛的人能如駙馬當年所求一樣自在逍遙,到那時她再去見駙馬,駙馬就不會怨她去的晚了吧?
如今無恨,只有不甘。人從來只會聚集與自己相似的人在身邊,楚仁的身邊有長公主這樣的人,或許真的有她所不了解的魅力和吸引力。
沉默間時間流逝,低垂著頭的婢女緩緩走到李存身邊,長公主上下打量一番,微微有些搖頭,化妝術雖然高超,但那一身的氣質卻未及收斂,一切偽裝便都失去了價值。
「從側門走吧。」她淡淡的說道,目光在明恩身上流連,彷彿在告訴李存來時人多尚可,而如今賓客已少,這樣的人便太過引人注意了。
李存點頭謝過,帶著明恩從側門離去。
一路之上,明恩沉默許久方才開口說道:「謝謝你救了我的女兒。」
「嫵音都說了?」
明恩點頭,紅著眼再次落下淚來,她的女兒親口細緻的講述著所有的一切,被抓,被打,被囚,被侮辱,逃走,被騙,被賣,被欺辱,為何上天如此不公,她的女兒做錯了什麼,要遭遇這樣凄慘的人生?
她突然好恨自己,如果不是自己執意要帶她走,要見她,她的女兒又何必親手撕開自己的傷痕讓她目睹裡面有多麼殘破?
「沒有你,莎蓮娜不會站起來,所以我會將……」
「等一等。」李存伸手將明恩護在身後,目光警惕的環視周圍的一切,六覺放開,空氣中任何細微的變動都能清楚的感受到。
數十個黑衣人落在二人周圍帶著濃烈的殺氣,和強大的壓迫感,李存冷眸直視,卻也不敢妄動。
這一批人,內功深厚,動作一致,訓練有素,絕非普通的刺客。
側門寂靜,她們走的這條路是唯一通往世子府的路,僻靜而偏遠,是伏擊刺殺的最佳地點。
只是來時她走的正門,混跡於各色人等之中,離開時,尚不確定從何門離去,黑衣人是如何確定並且伏擊的?
是長公主,還是楚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