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蠢師父
一頓飯吃得司景臣這麼一個大男生眼淚都出來了。
他吃第一口的時候就已經被辣得說不出話，明明已經受不了了，卻又礙於風度捂著嘴一副想吐不敢吐的樣子，眼眶裡滾著兩泡眼淚眼巴巴地看著她。杜萌借著擦紙巾的功夫，忍不住別過頭去笑了起來。
笑過以後還是安慰他：「第一次吃是這樣的，你多喝點水，我幫你叫份橙汁，喝點甜的東西調劑一下，實在不行的話你把雞肉往清水裡涮一涮也可以。」
「……」頂天立地的真漢子純爺們才不會在喜歡的女生面前丟臉，做出洗一洗吃這種娘唧唧的事情呢！！
可是這種副本難度太高，完全完虐他現在的等級根本刷不過去……qaq於是一秒鐘猶豫后，他接受了她遞來的橙汁，卻拒絕在清水裡涮肉的想法。短暫休息一會兒等口中的辣意消失重新歸於平靜，才在對方略顯擔憂的目光里堅定地挑了一塊雞胸肉，慢慢地放到了嘴裡。
雞肉很嫩，也很香，除開辣味之外，還有香料放多了的微微麻意，跟醋的酸味。他口中像瞬間擠進三種味道，口感十分濃郁，又麻又辣又酸又嫩，儘管還是燒得臉紅，卻漸漸覺得很好吃，而且停不下來。
也許是司景臣真的本身體質好，能適應口味上的忽然變化，也許是他的確能夠接受這種程度的味道。一頓飯吃下來，杜萌好幾次都想自己要不要出去給對方買點胃藥什麼的以防萬一，可他還是頑強地吃光兩碗飯，並且把手撕包菜都解決得乾乾淨淨。躺在椅子上十分滿足地呼氣，眼中泛著一片霧蒙蒙的水光。
他本來就長得極好，此時嘴唇被辣得紅艷艷地，面色嫣紅一片而且眼泛淚光，周圍好幾個女生都有些蠢蠢欲動，甚至還有男生看他==
被忽視到底的杜萌揉了揉發漲的眉心，招手把老闆娘叫了過來準備買單。
司景臣有幾秒鐘躍躍欲試想搶她的單，杜萌隨口說了一句「下次我去你學校你再請我」，他便馬上陷入了什麼奇妙的境地不可自拔，沉醉其中全然忘了自己之前要做的事情。
結賬時老闆娘又跟最初點單時一樣用方言調侃了她一句：「以後多帶男朋友過來吃飯哈，我給你們打折。」
杜萌也笑微微地回她：「真的不是我男朋友。那我們先走了，我下次再過來吃啊。」
「好咧。」
撐得走不動路的司景臣被她一把拽起來，準備先送他回學校再回宿舍。往外走的過程里無意中回頭望了一眼，卻發覺之前那幫男生里領頭那個眼睛十分漂亮的人居然在看她。杜萌愣了愣，腳下一頓回身望去，他便已經平靜地移開目光，好似剛剛只是個幻覺而已。
身旁的司景臣輕輕拉了一下她的胳膊，「怎麼了？」
她搖搖頭：「沒事，我們走吧。」
「嗯。」
……
身材高大的男生聽話地跟在背影纖細的女生身邊，兩個人一同走遠，從背影看的確有幾分金童玉女的意思。
他始終盯著那雙身影，直到他們轉個彎消失不見，旁邊的男生注意他的不對勁，嘴裡叼著肉順嘴問了一句：「老大怎麼了？在看什麼？」
男生瞥了他一眼，「吃你自己的，管那麼多。困了，想回去午睡了。」
男生甲立刻接話：「這麼早就困，老大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什麼奇怪的事情啊嘿嘿嘿嘿……」
另一隻咬著雞腿迎難而上：「老大今天精神不是很好啊，問問三哥昨天晚上有沒有聽見什麼奇怪的動靜就知道了。」
他話中的老三立刻舉雙手以示無辜且補刀：「我昨天晚上睡迷糊了，萬一老大躲在被窩或者戴耳機嗯嗯嗯什麼的我也不知道啦！」
「……滾！」
最先說話的男生後腦勺被人捶了一拳，卻還是抱著腦袋全不怕死地喊：「老大惱羞成怒了嘿嘿嘿！」
「……」
桌上亂鬨哄地鬧成一團，儘管面色冷淡，他唇邊卻不自知地噙著些許笑意，望著身邊笑鬧的其他人。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此時此刻他的心底，到底是什麼情緒。
*
大三的空餘時間說多不多說少不少，杜萌最近才費了老大功夫看完一本大部頭的書，順便把這個學期以來的筆記資料都複習了一次，發現沒什麼別的事可做，就只有上遊戲。
不管什麼時候，遊戲里的人永遠都這麼多，有的人上班去了，有的人就下課了。有的人在吃飯，有的人就起床了。她上線以後習慣性地看了一眼好友列表，空空的列表加上司景臣變成五個了，頭像都是黑的沒有上線。杜萌順手關掉，轉而去接著做一個自己昨天做了很久的任務。
《天涯》的主線任務自然是主角和其餘各個npc之間的恩愛情仇，玩家在其中的作用也跟其他遊戲里的定位差不多。支線任務則更多地是依靠玩家做出的選擇不同，而開啟不同的支線，得到的獎勵也不相同。
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使得它在這麼多遊戲中經久不衰，而且據小道消息說過段時間還會出現新職業或者新副本。
杜萌現在還沒滿級，這些事情對她造成的影響也沒有那麼大。只不過上次在副本門口被如痴如醉他們殺過以後，她又不小心被江山暮雨的人殺了兩次，再加上不好去野外做任務，花了好多時間才爬回27。
從那以後她就學乖了，乾脆躲在安全區域不出去，加緊練自己之前一直忘記提神的生活技能，因此便沒出什麼大事。
她現在在做的這個任務是個很長的支線，主要的劇情也都以洛陽城為主。杜萌昨天本來在練裁縫技能，窩在那裡站了半個多小時，就看裁縫技能師旁邊的一個不起眼的npc腦袋上忽然冒出一個任務標誌。她當時以為是隱藏，順手接下這個綉娘任務，之後就繞著洛陽跑了將近一個小時直到下線。
後來上網一查倒真不是隱藏，只是也比較難做，至今還沒聽見什麼人做完的消息。
這個任務的初始，是講述很久前有個綉娘織出了一匹流光溢彩秀麗無雙的錦緞，此錦緞一出驚天地泣鬼神，簡直上天入地無物可以與之相媲美。她本人也十分驚艷，便套用自己名字里的一個字，且假借織女所織錦緞的名頭，同樣將之命名為「雲錦」——
杜萌當時剛想吐槽怎麼不管遊戲還是別的地方都愛用這個名字，屏幕上便忽然跳出一個系統窗口，附帶倒計時十秒，問她歷史上是否有真實的「雲錦」存在==
這道題算不上很難。從小跟著外公修習古代文學知識，雜七雜八有用沒有都學了一大堆的學霸沉默了一秒，果斷點了「是」。然後任務就正式開始了。
這個任務名為「國色天香」，被稱為「《天涯》十大最難完成任務之一」，主要原因是裡面摻雜了很多十分的偏門古代文學史和歷史知識。
和其他的任務不同，在做這個支線時，只要答錯一道題就立刻全局結束，每道題都有倒計時時間。起初還有人想靠百度完成整個任務，後來發現題目越出越變態，有的題目連搜都搜索不到只能瞎蒙，一失敗就沒有任何獎勵，所以堅持下來的人寥寥無幾。
杜萌就是為數不多吃老底加連蒙帶猜蒙過將近一百道題的勇士。
她現在正在進行的是第八十七環，前面做了老長的任務都是答文史知識，剛剛那道題忽然話鋒一轉問她按照之前任務劇情里的描述，當時姓盧的綉娘製成這匹雲錦以後告訴的第二個人是誰==
……這種東西劇情里真的有寫么？
當時杜萌險些都要摔鍵盤了。看見這個問題時她才再明白不過地體會到世界頻道上常見的「設計組不是人」「xx公司去你大爺」「gn求弄死」刷屏者的心情，也頭一次這麼明晰地體會到來自遊戲設計組深深的惡意。
倒計時還剩下三秒時，憤怒且焦躁，連引以為豪的記憶里都無法從零零碎碎的劇情里推理出當時女主角到底第二個告訴的是誰，強迫症的學霸幾乎面無表情地揪掉自己頭上呆毛那刻，屏幕下方忽然跳出一句——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逗比！刷圖粗么！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剛剛那個不是我！！我我發錯人了徒弟！！qaq
[悄悄話]你對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說：……
後面那串省略號是為了表達她的無奈和無蛋可疼的憂傷，還有莫名其妙過了八十七關的糾結。看到「逗比」二字的杜萌順手點了個b，萬萬沒想到就是這麼一個簡單的字母打開了新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引領她走向未來，創造希望……
……想太多了。
那頭的男生沒有領會到她的意思，捉急地解釋。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剛剛那個真的不是我啊徒弟！！qaq你要相信為師！！為師今天吃壞肚子了還在挺屍狀態！才不會隨隨便便刷圖呢嗯！
[悄悄話]你對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說：為什麼吃壞肚子了？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都是宿舍那幾個蠢貨的錯！吃過飯以後窩們進行友好的切磋時他們故意合夥輸給我！然後給我送了一瓶冰可樂一定要我喝光！然後就壞事了……qaq嚶嚶嚶為師好難過！！為師的肚子像在打胎！！
[悄悄話]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對你說：……不對是打鼓………………_(:3」∠)_
[悄悄話]你對御前帶磚侍衛多而滾說：……
師父你如此不留餘地全心全意地自己黑自己，這樣真的好么？
杜萌揉了揉兩邊的太陽穴，越發覺得自家師父蠢得不能直視了。